“叔，既然来了，你就直说吧。”
虽然这两天陈旺荣经常出门，但是他也知道朱冰瑶并没有闲着。
她每天很早就出门，整个人自信满满，一副即将干一番大事业的女强人模样。
又加上她剃光了头发之后每天都戴着一个假小子一样的短发，越加显得整个人大方干练。
朱长青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旺荣，我从来没见过瑶瑶这么认真地想做一件事，她昨天一早就跑去注册公司，今天一整天都在电脑面前准备资料，她还说想把这个生发丹，做成一件了不起的事业。”
说到这里，朱长青顿了顿，面色很是沉重。
陈旺荣却是笑了笑道：“叔，这是好事，你怎么表情这般沉重。”
朱冰瑶的认真，是连陈旺荣都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像朱家父女这种小地方的人，目光肯定不长远，最多也就能做出一些当众卖药、网店卖药、微信卖药、直播卖药这些事情赚些小钱，然而这样做却存在很多的隐患，即便朱长青有中医师的资质，但是公然售卖加工药品超过一定金额，依旧属于违法行为。
就算网络平台不管他们售卖三无产品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买家想找麻烦，就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规范经营，长远考虑，是想要赚大钱的唯一途径。
但是很多人根本熬不过这一关，尤其是像朱家父女这样没有正式创业经验的人来说，申请一家制药厂的繁复程序就足以将他们劝退，何况是上千万的前期资本投入，更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穷人总是代代穷，富人一代比一代富，除了资金的积累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两者在意识形态上面的差异。
穷人穷，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使得他们大多只看眼前利益。
而那些大家族豪门的子弟，却从小受血雨腥风的商场规则熏陶，使得他们不得不在每件事上都做长远考虑，往往一个想法萌生之后，要做大量的可行性论证，并且做好万无一失的风险规避方案，才会真正着手去做。
一颗小小的生发丹，如果能够好好运作，创造数万亿的财富都不在话下。
朱冰瑶要真把这件事干成了，那她几年之内成为云省首富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朱冰瑶真的有那份逆天改命的魄力，陈旺荣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把。
因为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脾气火爆的姑娘，能够走到哪一步。
“旺荣啊，那东西我又不会做，总不能天天晚上跑到你这里来拿吧，这样下去瑶瑶早晚会知道这生发丹其实是你做的。”
朱长青说出了自己担忧的地方。
他劝过朱冰瑶放弃，可是朱冰瑶根本不听。
他太了解她这个女儿了，她想干一件事情一定会卯着劲地去干，别人越是劝她放弃，她就越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别人看看。
除非她自己想放弃，不然谁都是劝不住的。
“叔，瑶瑶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陈旺荣已经将小木茶几改成了一张茶桌，此时水已烧开，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朱长青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朱长青现在已经习惯了陈旺荣变正常这件事，所以也愿意敞开心扉跟他畅谈。
而且这件事也只有陈旺荣能给他一些主意。
“瑶瑶说，那天卖药只是做一下市场调查，看看市场反应，结果市场反应还挺好，如今她便要去申请一个制药厂，将生发丹投入量产，这几天她就是在忙这个事情，还约了一些意向合伙人明天要到家里来谈入股的事情呢。”
朱长青伸手摸了摸杯子，茶很烫，他端起来用嘴巴吹了几口，没有喝。
他的眉头依旧紧紧地皱着。
陈旺荣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小作坊式的炼制生发丹供应给朱冰瑶了。
既然要走量产的路线，就得采用更高效的方式。
“叔，你放心，申请制药厂的手续非常复杂，这段时间里你们应该不会再继续销售生发丹了吧，我也会制作一个量产生发丹的方案，在必要的时候交给瑶瑶，如果这段时间需要样品送检，我会抽时间准备一些给你。”
听到陈旺荣这么说，朱长青倒是有些意外。
他最开始以为陈旺荣炼制出生发丹只是一个偶然，后面慢慢接受了他会炼丹的事实。
而现在他竟然说自己会制作一个量产方案出来，这才是真正让他惊讶的地方。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本以为陈旺荣会让他继续想办法劝阻朱冰瑶，那他就真的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没想到陈旺荣不但不计前嫌，还这么支持朱冰瑶。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多想了一层，看向陈旺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打量。
陈旺荣自然猜出了他的想法，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叔，你放心，我对瑶瑶没有什么想法，我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赚钱，瑶瑶的厂子成立起来之后，我会成为他背后的供应商，大家各取所需，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旺荣这么一说，朱长青便也放松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茶，才又十分认真地盯着陈旺荣说道：“旺荣，你放心，我一定当好你们的中间人。”
说完这句话，朱长青又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跟说媒似的，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陈旺荣也是笑着道：“叔，你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只需要想办法瞒着瑶瑶，别让他知道生发丹是我做的就行了。”
“那是自然。”
朱长青十分肯定地保证道。
他可以猜测得到，以自己女儿对陈旺荣的厌恶，这件事一旦真相大白，对她的打击会有多大。
朱长青走后，陈旺荣并没有去睡觉，而是找出来一些纸笔，开始了炼丹炉的设计。
次日清晨，一阵喧闹声夹杂着执勤巡逻车特有的声音，将云谷村的父老乡亲们从睡梦中惊醒。
“嘭！”
随着一声巨响。
陈旺荣家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陈旺荣早已经起床了，此时正负手站在客厅之中，看着门外那些穿着执法司制服和穿着白大褂的人群朝着他涌来。
“陈旺荣，我是执法司司员周斌，有人报案说你是位精神病患者，并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第一个冲进来的中年男子快速地出示了一下证件又收了回去，口中报明了来意，便要伸手来抓陈旺荣。
“调查可以，抓人不行。”
陈旺荣一个闪身，躲过了周斌抓向他的手。
周斌这一扑空，便是满脸愕然地看着陈旺荣。
“你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权利把我带走，更没有权利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希望周队长对我最好客气点。”
周斌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报案人员口中的傻子说起话来这么有条理，竟然一点都不像个精神病人的样子。
他头顶的执法记录仪此时已经打开，处于拍摄状态。
为了不落下一个暴力执法的口实，他快速调整情绪，对陈旺荣客气道：“那请你到外面协助我们做一下调查。”
陈旺荣点点头，跟着周斌等几个司员出了门。
在他家门口不远处的路边，一辆印着井谷县精神病院几个红色大字的白色救护车，一辆执法司的巡逻车，以及一辆黑色大众车依次停着。
而云谷村的村民们也早就被巡逻车的声音惊动，一个个闻声赶来，围在了外面看热闹。
就连隔壁的朱长青也背着个手凑了过来。
不同于别人的幸灾乐祸，他此时满脸皆是担忧神色。
朱冰瑶则是直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根油条在啃。
站在黑色大众车旁边的那个胖子，陈旺荣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朱德昌。
见陈旺荣跟着周斌几人走了出来，朱德昌便是面露惧色地朝着大众车退了几步。
周斌今天直接把精神病院的人叫来，就是想要速战速决，如果陈旺荣真的被证明是精神病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那就只能直接让精神病院的人把他带走。
仅凭报案人的一面之词，在没有构成伤害事实的前提下，如果陈旺荣不是一个精神病人，只是与报案人产生了一些口角，那他只能从中调解一下。
“猪大肠，过来。”
周斌朝着朱德昌招了招手。
朱德昌这家伙他是认识的，云谷镇的一个大混子，靠着放高利贷牟利，经常干出些暴力催贷的事情来，没少被罚款。
但是这家伙虽然放高利贷，走的却是合法程序，开的小贷公司，虽然经常闹出些动静来，但是大案却并没有干过，所以周斌虽然讨厌他，却也不至于拿他怎么样。
朱德昌闻言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但是他有意跟陈旺荣保持着距离，身子缩在几个司员的身后道：“周队长，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家伙拿着菜刀威胁我，说要杀我全家，还说他是个傻子，杀人不犯法，队长，这种人不抓起来，迟早是个祸患呀，他就是云谷村的一颗老鼠屎，一枚定时炸弹，他他他……”
朱德昌一张嘴讲起来就没完，如果今天陈旺荣不被带走的话，他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觉。
“行了，陈旺荣，你说说，有没有这回事？”
周斌抬眼看着陈旺荣，目光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陈旺荣表情很是沉稳平静地说道：“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