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平稳飞行的小型飞船上静悄悄的。
黎麓依然在休息室沉沉地睡着,金和安妮在驾驶舱驾驶飞船,而凌若和格鲁尔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这是个和平的时刻,看起来好像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是,熟睡着的黎麓却突然一惊,醒了过来。刚一醒来,他就吃了一惊,眼前竟站着一个黑影。
“谁在那里?”黎麓一边警惕起来一边问道。
“小子,倒蛮警觉的嘛!我一来就被你发现了。”
那个黑影压低了嗓音说着一边走了过来,渐渐地黎麓可以看清那个黑影的样子,是格鲁尔。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黎麓松了口气道。与那些让人意外的突发状况比起来,他还宁愿来面对这个格鲁尔,毕竟,如果再来几出之前的那种惨剧,他可受不了。
“怎么了,手下败将,你又来想干嘛?”
黎麓这样问道。虽然他知道格鲁尔来找他没什么好事,但料想格鲁尔在飞船之上也不敢干出些什么事来,所以也没有太过担心。
但是,他显然是低估了格鲁尔的狠毒。
格鲁尔猛地冲上来,一把就抓住了黎麓的喉咙。他这一下竟然是用出了灵能,土黄色的光辉笼罩他的全身,稍微把这个没有开灯的休息室照亮了一点。没有拿出幻笔的黎麓,根本躲不开这一击。
“你说我想干什么?你这个家伙,那样地羞辱我,叫我怎么能够继续容忍你?”
格鲁尔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看着格鲁尔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黎麓一下子愣住了。格鲁尔这种像是失控般的眼神,让黎麓感到一种熟悉感,那是他前不久才在索列姆的大厅看过并深深为之震撼的眼神,那是露出了丑恶一面的人类的眼神。
“你怎么了?疯了吗?快放开我!”
黎麓叫了起来,但是格鲁尔掐住他脖子的手十分用力,让他放不大音量,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黎麓伸出手想要掰开格鲁尔的手,但是也掰不动。毕竟像格鲁尔他们,从小就会接受锻炼,在联盟长大的黎麓,身体素质是怎么也比不上格鲁尔的。
“放开你?”
格鲁尔狞笑着把黎麓往上一举,竟然单手就把黎麓举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从脖子上传来,黎麓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会放开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格鲁尔似乎想把恐惧深深刻在黎麓心中似的缓缓说道,同时慢慢地举着黎麓向一个方向走去。
黎麓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意图,格鲁尔带着他走去的方向赫然就是飞船的的舱门,格鲁尔是想把他从这个飞船上丢下去!
黎麓的手悄悄往怀里摸去……现在,只有拿出幻笔才能救得了自己了。
但是,还没等他摸到幻笔,一只大手已经抢先伸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里只放着幻笔,或者说这是他唯一的随身物品,大手很轻松地就找了幻笔,并且拿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灵具吗?我之前就想说了,真的是太丑了!”
格鲁尔故意在黎麓眼前摇晃着手中的幻笔,这样说道。
“你这个……混蛋……”黎麓勉强说出了这句话,伸出手想去够那支幻笔,却被格鲁尔一脸嘲笑地将幻笔一下子移开。
“这么丑陋的灵具,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格鲁尔突然笑容一收,露出狠毒的神色,然后将幻笔放在手指之间,那是随时可以用力捏下去的手势。
“……所以,就由我来帮你毁去它吧!”
冰冷的声音,仿佛在宣判某个人的死刑,那是想要把黎麓的心都击碎的恶毒话语。
黎麓一下子感到心脏快要被冻结了似的,巨大的恐惧感一下子充斥了他的全身。那只幻笔,是他从联盟到这边来,唯一带上的东西,也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思念杜雪儿的凭借,更是他强大起来能够与僵尸对抗,在这危险的联盟外世界生存下来的唯一武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幻笔的样子。光是有这个念头,他就快要疯掉了。而现在,幻笔却实实在在地被这个混蛋捏在了手里,随时会被毁掉。
“他要毁掉幻笔……毁掉杜雪儿给我的唯一礼物……毁掉让我强大起来的唯一希望……”
黎麓的脑中不停地转着这些念头,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拼命地想要夺回那支幻笔。
“住手,给我住手——”
格鲁尔看着情绪失控的黎麓,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地扩散开来,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声。只是,他也许是不敢惊动其它人,所以并没有笑出声音,只是嗓门间发出气流的涌动声,但是这个样子,却让他显得更加地恐怖。
“原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很在意这只笔……那么,在毁掉你之前,我就先来毁掉这支笔吧!”
就这样疯狂地大笑着,在黎麓绝望的眼神的注视下,格鲁尔将手用力地捏了下去——
“不——”
在黎麓的惨呼声中,格鲁尔的手上传来“咔嚓”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幻笔,折成了两段……
格鲁尔得意地笑着将断掉的幻笔扔到了地上。
这时,黎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抓住格鲁尔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口中传来血腥的味道,然后格鲁尔吃痛之下手劲稍松,他终于从格鲁尔的掌握之中脱离了出来。
黎麓一下子扑到地上抢起幻笔,看着断成两段幻笔,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切,让你逃掉了。不过,你没有了灵具,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废物了吧!”
格鲁尔也不着急,就这样戏谑地看着黎麓。
“混蛋,我跟你拼了!”
黎麓猛地站起来,向格鲁尔挥拳打去。
甚至没用上灵能,格鲁尔只是轻轻伸手,就抓住了黎麓的拳头,然后,慢慢地收紧,发出“咯吱”的声音……
黎麓痛得跪倒在地上。他的心里又悔又恨,他在想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拿出幻笔做好警戒,结果导致自己现在落到这种田地,幻笔都被人折断了。
“明明决定了要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时刻警惕着,却又马上忘记了……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
格鲁尔享受着折磨黎麓的快感,脸都兴奋得扭曲了。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跟我的差距了吧?快点好好地痛哭流泪吧,不然再过不久,你就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那时候,你就变成了一具摔成粉身碎骨的尸体了——哈哈哈哈!”
“为什么?”
呢喃般的话语从低着头跪在地上的黎麓口中传出。
“你说什么?”
格鲁尔没听清地问道。
“为什么啊——”黎麓抬起头大吼道,“我只不过在公平地对决中打败过你一次,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想——杀了我?”
“打败过我一次?”
格鲁尔冷笑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中了你的偷袭罢了!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你居然让我那么丢脸,而且还让我受了重伤,我可是从来没受过那么重的伤啊!这份屈辱,如果不千倍百倍地还给你,叫我怎么能够甘心?”
格鲁尔说到也狂吼了起来。
“就因为这样吗……”黎麓难以理解地看着格鲁尔,他无法想象在这个人的眼里,生命,竟可以因为丢脸这种可笑的理由而随便剥夺。
“所以啊……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死吧!”
格鲁尔这样吼着,抓着黎麓的拳头大步地向前走去。黎麓被这股巨力一拉,就这样变成了被拖着在地上前进。
格鲁尔丝毫不顾及黎麓感受地快速走着,黎麓的身体撞在桌椅和墙的拐角处,浑身都在发疼。
“真的要死了吗?”
自从来到了这联盟以外,黎麓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问自己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真的是无比的绝望啊,好像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死亡。
但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之前的那些绝境,只要一直没有放弃,最后不都是迎了转机?这一次,一定……一定也不能丧失希望。
“要是幻笔还在的话就好了……”
黎麓的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断成两截的幻笔,之前仿佛与他心灵相通成为手臂上延伸的肢体的幻笔,如今却只剩冰冷的残骸,再也不会发出那种温暖的白光了。但即使是这样,黎麓还是紧紧地握着它,即使它无法成为武器,它也是杜雪儿送给黎麓的重要的礼物,是黎麓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唯一拥有的东西,无论如何,即使死去,也要握住它。
全心全意地握着幻笔,突然间,奇迹发生了。淡淡的白光从黎麓的手缝间逸了出来,仿佛在回应黎麓的心意般对着黎麓轻轻飘摇着。黎麓睁大了眼睛,哪怕身体还在剧烈的震荡当中,他仍感到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淡淡的白光开始慢慢蔓延上黎麓的身体,让黎麓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而一直在前面拖着黎麓走的格鲁尔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么,就在这里和你说永别了!”
终于要走到舱门前,格鲁尔这样说着,正要回头,却突然被一条白光组成的绳子勒住了脖子。
那是微弱却坚韧的绳索,仿佛有不屈的意志在其中维持着它。格鲁尔一下子就被勒得呼吸苦难起来。
“这是……灵能……怎么可能?”
格鲁尔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灵能绳索和他刚才手的力道可不能同日而语,几乎是瞬间格鲁尔已经快要被勒死过去。
“你杀不了我……在我完成我的目标之前,我是不会死去的……”黎麓的声音在格鲁尔后面慢慢响起。
格鲁尔已经说不出话来,有一瞬间黄芒蔓延上他的身体,但马上就由于他的精神涣散而消失不见。
黎麓出现在格鲁尔面前,白色绳索从他手上断开的幻笔中冒出。
见到了黎麓,格鲁尔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一只被困的野兽。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目光凶狠地瞪着黎麓,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他的手上慢慢出现了一把黄色的大刀。但黎麓皱了皱眉,再收紧了一下灵能绳索,那把大刀马上又消散了。
格鲁尔依然不服气地挣扎着,但黎麓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看着格鲁尔慢慢地虚弱下去,黎麓终于摇了摇头,稍微松开了一下绳索。
“我还是无法变成跟你一样,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你以后再想害我,我一定会再好好教训你的!不过,你也再也害不了我了,因为,以后我会时刻对你保持警惕的。”
格鲁尔总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躺在地上喘息着。
这时候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金听到声响赶来了。
“你们怎么了……”
金话说到一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目光从黎麓手上断成两截幻笔扫过,看到上面依旧延伸出来的白色绳索,露出一丝惊异的目光。
“……是格鲁尔又做了什么事吧?”
黎麓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好好解释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交给你了”,就转身想要离开了。
“等……等一下!”格鲁尔在后面喘着气大叫了起来。
黎麓背对着格鲁尔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的灵具都坏掉了……还能用?”格鲁尔直接问出来了这个问题,这是他被黎麓反制的关键,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因为……他对于灵能的控制力太强了吧。”金代替黎麓回答道,“大多数像我们这样第一二阶段的灵能使用者,都只能使用那些强者给我们录入到灵具中的招式,但是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自己操控灵能使用自创的招式。当然这种操控也是有限度的,像我一直在锻炼这方面的能力,现在也只能放出光网光枪之类的招式,而黎麓,却可以自由地操控一个灵能组成的生物,这方面,他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们所有人。我看到他的灵具笔被折断了,但这对他来说,只是输出的能量会变弱,对于他对灵能的操控来说,却是影响很小,所以他依然能够使用灵能。”
“原来是这个样子……”
黎麓喃喃地念着,他也是第一次明白自己与别人的不同。然后,他故意大声地说道——
“明白了吗?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
这是将格鲁尔对自己说过的话再返还给他,黎麓感到十分解气。
说完这句话,黎麓准备继续离开,突然,金叫了起来——
“不要!”
黎麓从来就没有放心过身后的格鲁尔,听到这声叫喊,立刻明白格鲁尔又对他发出了攻击,他手中坏掉的幻笔中瞬间冒出一条白色光线,飞快向旁边延伸,缠到一旁的墙上,然后发力将他拉了过去。由于使用的是灵能的力量,所以黎麓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都要飞起来似的向旁边扑去。
一只黄色的能量老虎从背后飞来,与黎麓擦身而过,然后——重重地轰到了飞船的舱壁上。
“糟了!”金发出一声惊呼,这还是黎麓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态。
然后,黎麓马上知道是哪里糟了。那黄色大虎撞到飞船壁上,随着“轰隆”一声,竟把飞船壁轰出了一个大洞。狂猛的气流瞬间呼啸起来,飞船也飞行地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光之束缚!”
金大叫着用光网把格鲁尔捆了起来,然后飞快的对黎麓说道——
“你先看着他,别让他再做出什么事来。这个洞堵不住了,我得赶紧去驾驶舱才行。看起来,我们得迫降到尸域了。”
说完,金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这时候,凌若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一出来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黎麓也只会呆呆地看着那个墙上的大洞了,从洞中,可以看到外面下方厚厚的黑色雾气,那是就是被称作尸域的恐怖地域了。虽然才听说过尸域的残酷与危险,但是,实在没想到,他们竟马上就不得不进入到尸域当中。
“出什么事了?”凌若问道。
黎麓却只能发出一声苦笑。
还没等凌若继续询问,飞船已是猛地一震,开始向下坠去。
在凌若惊恐的目光中,黎麓一甩手中幻笔,白色的细线飞出,一头缠到凌若的腰间,而另一头则与墙壁上的护手牢牢缠住。
然后,黎麓就只能抓紧墙壁,祈祷着他们不要有人受伤了。
高悬一轮圆月的夜空下,小型飞艇沐浴着月色歪歪斜斜地向黑雾笼罩的下方冲去,下方,是神秘莫测充满危机的尸域。而在那里,迎接黎麓他们的,将是未知的危险,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