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刘汉摇了摇头,给公孙建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公孙建当下紧随其后。这时,卫白与季诺也一起站起身来,见刘汉离开,正不知是否应该跟去,就听得刘汉的声音远远传来:“尔等五年之内各自好好修炼,五年之后,长陵一聚,九天八阵,共诛项逆。”话音落下,孟阔向着刘汉的背影拜了三拜,当下便就施展轻功下了坡去,而杜殇则是顾不得将白焰丹的药力尽数化去,亦是离去,霎时间就只剩下樊简、卫白、季诺与封家兄弟。
听得刘汉这么说,樊简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看了季诺一眼,开口说道:“小季,大人说得对。在这五年里,我们都要好好提升自己,才有机会击败公冶隐。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虽然开心,却自问无法用心将自己的武功提高到另外一个境界,所以……”说到这里,樊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远走独自修行。小季,你多保重。”说罢,樊简对季诺点了点头,便就扛矛下坡离开。
季诺见樊简欲走,垂下的手忽然抬了抬,可还是放了下去,本来想挽留樊简的话也变作了多多保重的临别之语。看着樊简离开,站在一旁的卫白在心中乐开了花,想不到樊简居然会放弃和季诺一起的机会而来增强功力,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与季诺同处,到时候天长日久,自己一定可以打动季诺。想到这里,卫白冲着樊简远去的身影也是大声喊道:“樊大哥,一路走好。我会好好照顾小季的,你放心好了。”
樊简听了这话,脚步停了一下,随即将手举起,背对着季诺与卫白用力地摇了摇,继续向前走去,渐渐就消失在了季诺与卫白的视线之中,而见樊简远去,季诺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由低下头去。卫白见状,不失时机地从怀中摸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季诺。
“卫二哥,多谢你。”季诺接过手帕,道了声谢,轻轻地拭了拭面颊,随即还给卫白,接着抬起头来又向卫白说道:“卫二哥,我觉得大人和樊大哥说得对。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尽量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应付五年后九天八阵之需。若是此时还顾及儿女私情,未免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公冶隐的武功我们都见过,我们自身强上一分,到时候获胜的把握和安全也就多上一分,所以我们也该效仿樊大哥,各自修行。”
卫白不料季诺会这样说,正想说话,一旁的封泰已是站了起来,接着阴阳怪气说道:“呆子,季姑娘既然都已经这般说了,你还想说什么?人家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另有别人了。”说着,封否也站了起来,面上带着轻蔑笑道:“哼哼,小白脸,怎得季姑娘的青睐。”
卫白闻言心中无名火起,又见季诺微垂着头,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般并不言语,当下心中一痛,更是怒不可遏,手中长剑出鞘,一指封家兄弟:“你们胡说什么,莫非想受我一剑吗?”
封否鼻中哼了一声,冷冷道:“怕你不成?”封泰则揽过封否的肩膀,笑道:“兄弟,卫公子想在季姑娘面前逞英雄,拿我兄弟二人出气。唉,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番嘲讽,又叫卫白如何能忍,大喝一声:“你们欺人太甚!”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已是一剑两式,分刺封家兄弟二人。封家兄弟既见卫白出手,当下也不客气,避开锋芒,四掌齐出,已是与卫白战作一团,季诺则站在一旁,心里想着另外一件心事。
转瞬之间,三人已是交手近三十招。卫白的“云梦绕剑法”千变万化,若是只战封家兄弟其中任何一人,纵然占不到上风,也不会落败,可是如今与封家兄弟两人交手,先前又被两人言语挑衅激怒,惯以飘逸灵动的云梦绕剑法变作狠辣刁钻的招数,剑法的威力自是打了折扣,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了封家兄弟联手合击。不过封家兄弟虽占上风,却也不敢痛下杀手,只是四掌连环,将卫白的剑招封住。
卫白的剑法受阻越发迟滞,心头怒气越是难制,堪堪抵挡到五十招,已经只剩守势。眼见再战下去,纵然自己兄弟不出手伤他,卫白自己也会被自己的剑法所累受到内伤,封家兄弟心中好不得意,终于出了胸中的怨气:素日里内廷四尉就瞧不起出身江湖的守陵四尉,而且前日里自己二人只不过多看了衣不遮体的季诺几眼,就吃了季诺两记耳光。更可气的是,卫白与樊简居然为了季诺出头,虽未动手,却大大地折了自己兄弟的面子。此时好不容易等那个声如雷霆、武功威猛的棘手樊简走了,剩下一个卫白,加上季诺,算来怎么也非自己兄弟的对手,又兼大人开口五年内可以做除了反对朝廷的一切事。这个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撑到将近百招,卫白的剑法已经杂乱无章,封家兄弟亦将掌法施展得更加绵密,迫得卫白节节败退。正在封家兄弟即将得手,就要逼得卫白自伤之时,斜刺里又有疾厉的剑风破空而至,接下了封家兄弟的联手攻势,而卫白稍得喘息,只见季诺身形如风,剑法招招抢攻,一时之间,居然将封家兄弟杀得手忙脚乱。
卫白正要出手帮忙,眼前一花,却见季诺身影一化为三,手中长剑攻势亦是如此,当下惊道一声:“好剑法!”话音未落,封家兄弟已是猝不及防各自被刺穿了肩头衣衫,狼狈退开。
迫退了封家兄弟,季诺亦未追击,当下退回到卫白身边,问了一声:“卫二哥,你没事吧?”卫白惨然一笑,道了声:“我没事。”说着,便将长剑缓缓收入鞘中,神情好生委顿。
封家兄弟亦被方才季诺的那一剑震慑住了,想不到季诺的出手会那么快,居然能够在一瞬间身形化三,剑势更是轻捷灵便,使人防不胜防。其实他们又怎么知道,季诺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后怕,最后的那一剑乃是将“影追”发挥到极致的“无翼翔剑”。虽在封家兄弟和卫白的眼中是一身化三,一剑变三剑,可若是在刘汉、公冶隐这等绝顶高手眼中,却是可以看出其实在那一瞬间季诺的攻势其实也是有先后之别,只是因为太快,所以给了三人季诺分身为三的假象。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季诺的剑式虽是三招,却随着身形变化各不相同,两招先攻向封家兄弟,后一招收剑作守。尽管如此,季诺的功力却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看似刺穿封家兄弟肩头之衣,全身而退,其实已是施尽全力。刺出的那两剑虽快,但每一剑也被分散剩下三成功力,而封家兄弟又是与季诺功力相当的高手,见势不妙全力防守之下,季诺纵然有心杀伤封家兄弟,力也只能刺穿肩衣而已。若是季诺功力能够提升到当年先叔祖季心的境界百身百剑、百敌同毙的境地,方才的那两剑便可叫封家兄弟遭受重创。
饶是封家兄弟固对季诺另眼相看,可对卫白却是不依不饶。当下封否就冷笑着说道:“方才不是叫嚣着要让我们吃你一剑,如今却要女人来救,真是没用。”话音落下,封泰接道:“我常听说英雄救美,想不到今天卫七公子你遇危难,却是美人搭救,可喜可贺啊!”
封家兄弟嘲言落下,卫白顿时无地自容,而季诺却是柳眉倒竖,厉声道:“封否、封泰,若不是看在大家同在大人手下办事的情分上,方才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如今你们再对卫二哥无礼,我一定禀明大人,请大人定夺今日之事。”
封家兄弟平生只畏服刘汉一人,听季诺这么说,封否当下不再做声,而封泰则是面带笑容道:“季姑娘这又何必,方才只是我们兄弟与卫公子的一点误会,况且姑娘的剑法我们也见识过了,再打下去不啻是同室操戈,两败俱伤。依我之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以往恩怨也不计较,季姑娘以为如何?”
季诺刚想说“哪有这么便宜”,陡然却觉被人一拉,随即转头一看,却见卫白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满是沮丧。当下季诺心中一软,对着卫白点了点头,接着转头对封家兄弟道:“既然卫二哥宽宏大量,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不过绝不能再有下次。”
听得季诺厉声,封否甚不服气,当下想要争辩两句,却被封泰抢先说道:“既然姑娘开口,我们兄弟两人自当遵从。”说话间,封泰意味深长地看了卫白一眼,随即拉着封否向着卫季两人一拱手,便亦扬长而去。
季诺看着两人如此得意离去,心中好不郁闷,低声骂道:“好可恶的兄弟俩!若不是看在卫二哥你的面子上,今日定饶不了他们。”正在骂着,季诺却听身旁卫白幽幽说道:“小季,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增强功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小季,好好照顾自己。”
季诺闻言连忙转身,只见卫白已经背对着自己,提剑欲走,忍不住叫道一声:“卫二哥,你去哪里?”卫白的身子一颤,嗓音哑道:“小季,我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又怎么能好好照顾你。我走了,你自己……自己保重身体。”说罢,卫白头也不回地走了。在季诺湿润的眼中,卫白的背影少了往日的潇洒,多了几分落寞的凄凉,而看着卫白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孤身立于坡上的季诺口中喃喃低语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