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苍擎先一步进宫安排相前事宜,安玮护着木紫槿,在宫内闲逛一番,打发时间。
蓦的,安玮眼神一利,低喝道,“谁?”
“四皇婶,别来无恙。”元玉玦拱着手过来,脸都笑成一朵花,“四皇婶技压群雄,为我魏朝赢得对其他五国十年的统治权,可喜可贺呀!”
木紫槿淡然道,“五殿下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被说破心事,元玉玦也不尴尬,忽地往前凑了一步。
安玮一个横步,把他拦下,眼中杀气四溢。
元玉玦哪知道她的厉害,不耐烦地道,“我与四皇婶有话要说,你一边去!”
安玮冷冷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凑那么近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要对王妃动歪心思。
“你——”元玉玦气了脸,“你敢对本皇子无礼?”
木紫槿摆手,“安玮,不必如此紧张。五殿下有话请说吧,我还要去承乾殿。”
“我正是为了此事,”元玉玦靠近一步,低声道,“四皇婶,我知道父皇对你是别眼相看,你的话他必然会听,你一定要阻止苏贵妃为后。”
“哦?”木紫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是皇上的意思?”大半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有心试探。
元玉玦一撇嘴,“不是,我觉得父皇很为难,不知道该立谁,不过苏贵妃不能为后,不然苏默然的尾巴还不得翘上了天?”
木紫槿心中明白,原来他是不想苏默然更得势,看来这两人不太对盘呢。“五殿下太看得起我了,我没这能力,能改变皇上的决定。”
元玉玦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四皇婶何必过谦呢,父皇对你的心思……总之你只要随便说点什么,苏贵妃就当不上皇后,也省得苏家专权,不是一举两得吗?”
“一举两得?”木紫槿笑着扬了扬眉,“恕我不明白五殿下的意思,还是说五殿下觉得,苏家会是你登位储君的绊脚石?”
这个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虽说宁淑妃现在怀了身孕,不过宁家的背景毕竟不及苏家强硬,再说她所生未必就是皇子,而如果让苏贵妃为后,苏默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储君之位落到其他皇子身上,他想当储君,就只能是想想了。
元玉玦“腾”一下红了脸,强辩道,“我、我没这意思,四皇婶,你别欺人太甚!”
木紫槿耸耸肩膀,“我欺你了吗?你要动什么心思,那是你的事,不必拿我做幌子。五殿下,实话与你说,有这个世界上,能利用我的人不是没有,但你绝对不是其中一个,好自为之。”说罢她转身就走,根本不将元玉玦放在眼里。
“你——”元玉玦气的脸色煞白,想要破口大骂,可慑于元苍擎的威严,又没敢,只好低骂了几声,“得意什么?你不阻止苏贵妃为妃,苏默然也是将你看作眼中钉,早晚收拾了你!”
安玮一字不差地将元玉玦的话转述给木紫槿听,“王妃,属下去教训教训他?”
“不必,他只是个孩子,有勇无谋,用不着我们动手。”木紫槿摇头,没将元玉玦当回事。
“是,王妃。”安玮虽是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要将此事禀报王爷,派个暗卫随时监视元玉玦的一举一动,绝不允许有丝毫威胁到王妃安全的隐患存在。
承乾殿上,所有人都已到齐,因宣德帝早有诏令发下,凡后宫妃子,不论出自高低、富贵贫贱,皆可一试,毕竟这次选后是要看天意,谁都有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如此,一些身份低微者还是不做他想,只想安安分分的就好——莫要忘了,在宁淑妃和苏贵妃皆在的情况之下,哪有她们为后的份。
木紫槿进殿就先扫视众人一眼,看到宁淑妃,即微一笑,走了过去,“馨儿,莫要太紧张,谁是皇后,上天早已注定。”
宁淑妃岂会不知她话中有深意,微笑点头,并不多言。
少顷,宣德帝和太后即从后堂出来,众人一起见礼。
“都平身吧,”宣德帝看向木紫槿,指着一旁的一尊金身佛像道,“四弟妹,这是太祖太后在世时所塑的金身佛像,朕一直供奉在承乾殿东堂,保佑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就由它来指出我朝皇后,如何?”
木紫槿恭敬地道,“皇上英明。”说罢看向那佛像,大概尺余高,做工精致,熠熠生辉,佛祖一手捏兰花,一手呈向前伸开的姿势,面容安详,双目微闭,似在聆听世人疾苦一般,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宣德帝道,“既如此,四弟妹就看一看,这香案要如何摆法。”
今日选后仪式甚是隆重,香案如何摆,也是很讲究的。
木紫槿谦逊地道,“皇上取笑了,妾身哪懂方位风水,还是请高人前来为皇上分忧,妾身不敢妄言。”
宣德帝颇不为然,“四弟妹说哪里话来,朕知道你懂星相命理之说,这方位嘛,自然也在命理之中,朕这话都说了,你这般推托,可叫朕怎么下台?”
众人自是心情表情各异,不过都聪明地选择沉默而已。
既如此,木紫槿也不好再推辞,“是,皇上恕妾身僭越。”说罢她围着承乾殿缓缓走了一圈,仔细看了方位,再掐指算了一通,指着某处道,“香案摆放于此,佛像坐北朝南摆放,点三炉香火。”
宣德帝大为满意,扬声道,“来人,备香案!”
“遵旨!”
不大会功夫,侍卫准备好一切,将金身佛像供奉于上,宣德帝带领众人齐齐叩拜,而后一一上香,一时间承乾殿上轻烟袅袅,闻之沁人心脾,颇为舒畅。
各宫妃子都早已沐浴完毕,穿戴整齐,安静地佛像前站了,拜了三拜,以示敬意。
太后道,“今日选后,一切皆看佛祖之意,规矩就是各妃每人一颗佛珠,置于佛祖摊开的掌心,若是佛珠不滚落,即为皇后。”
众人一听,都有些愕然,苏贵妃当先问道,“太后恕妾身多言,若此种情况重复出现,又当如何?”
太后淡然道,“我魏朝命定的皇后只有一人,这种情况断不会出现。”
是吗?苏贵妃很不以为然,不过也没再多问,一会再看。
为公平起见,太后和宣德帝及不相干人等皆在一旁就坐,以此说明无论结果如何,各方均不得有异议。
时辰一到,众妃陆续上前,自盒中任意选出一颗佛珠拿在手上。
宁淑妃站在队伍最后,看得出她有些紧张,唇角紧抿着,脸色也不太好。
木紫槿对她一笑,以示鼓励。
待众妃都拿好佛珠,得宣德帝示意,礼官拉长了声音,“开始!”
众妃即依次上前,将佛珠放于佛祖掌心。
但无一例外的,那些佛珠皆在停顿一下之后,骨碌着滚落下去,一时间嘘声四起,最终只剩下了苏贵妃和宁淑妃,看来这皇后人选,非她二人之一莫属。
苏贵妃表面一片云淡风轻,其实一颗心早已揪成一团,就怕前面哪个妃子被选中,她就没了机会。
场中只剩苏贵妃和宁淑妃两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们身上去,这让宁淑妃有些受不得压力,脸色越加苍白。
“馨儿,你先还是我先?”苏贵妃回头,仪态万千。
宁淑妃微一笑,“还是你先请吧。”
苏贵妃也不跟她客气,“也好。”
说罢走了过去,将佛珠放下,可她才一松手,佛珠就滚了下来,似乎有些迫不急待。
苏贵妃愣了愣,脸上笑容都有些僵硬,苏默然更是懊恼地一拍大腿,“可恨!”
宣德帝脸上神情有些诧异,“也不是吗?那——”
现在可就只剩宁淑妃一个了,是上天早就选中她做魏王朝的皇后,还是这些人都不合资格?
宁明远暗暗欢喜,看向木紫槿,后者含笑,目不斜视,仿佛胸有成竹,他瞬间了然:这绝不是什么天意,定是木王妃不知何时动了手脚,而且不被任何人发觉,就是为了帮馨儿登上后位!
苏贵妃勉强保持着微笑,“早知如此,就让馨儿先请了,你雀屏中选,也省得我出丑。”
宁淑妃有些羞涩地红了脸,“贵妃娘娘客气了,或许也不是我呢,看过才知道。”说着话她上前几步,将佛珠放入佛祖掌心。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就连宣德帝也下意识地前倾了上身,仔细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颗佛珠还是静立不动,仿佛生根了一般。
“馨儿,看来你是朕的新皇后。”这样的结果也是宣德帝愿意看到的,他一笑,站起身伸出手去,宁淑妃到底怀了龙胎,此时封她为后,也是最合适的。
太后眉宇间神情一宽,放下心来。
宁淑妃好一会还回不过神,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木紫槿抿唇直笑,提醒道,“馨儿,皇上同你说话呢,你怎地不应声?”
“啊?”宁淑妃转头看她,突又省及自己的失礼,慌忙跪下,“臣妾知罪!”
“起来吧,”宣德帝龙颜大悦,“朕恕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