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皇后终于受不过,狠狠咬牙,强撑着身体扑将上去,要夺桌上碗盏。
然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下几乎是从床上直接摔到了地上,半晌没了声息。
“皇后娘娘!”韦陵大吃一惊,扑过去扶起她,却见她双目紧闭,已是昏了过去。
便在此时,元玉琅和弘义一前一后而入,见此情景,俱都变了脸色,前者更是一把将司徒皇后接过,“母后!”
看到他来,韦陵才松了一口气,“大殿下恕罪,草民——”
“本宫知道非你之过,”元玉琅匆匆应一句,将司徒皇后小心地抱起,放到床上,“母后中的毒,到底要怎生才能解得?”
韦陵苦笑摇头,“草民若是知道,又如何会见死不救?啊,对了!”他突地想起一人,“淮王!”
“他的医术不见得比你高。”元玉琅不屑冷笑,当年四皇叔跟那神医的事,他约略知道一点,详细情形并不清楚,不过四皇叔学医并没有出师,他却是知道的。
韦陵道,“淮王治不得,可‘阎王愁’不是他的师兄吗,或者请无双公子出面,把‘阎王愁’请来也行。”
“不行!”元玉璃想也不想就拒绝,“越多人知道母后还活着,母后就越危险,本宫亦然。”
偷偷把母后带出来,已是欺君之罪,若父皇知道,那还了得?至少也得等他登基为君,万万人之上了,此事再做打算。
韦陵也知道个中利害,不再多说。
“母后之事,事关重大,本宫不能轻易犯险,你好生照顾母后,自己也要小心,本宫自有主张。”
“是,大殿下。”韦陵叹息一声,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大殿下将司徒皇后藏于此,向皇上隐瞒不报,终究不是长法,万一哪天被人知晓,他被连累先不说,大殿下一定会被皇上治罪,那在朝中是谁得利,不言自明。
——
“咦,这不是四皇婶吗?还真是天姿国色,难怪四皇叔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也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入耳,木紫槿不用看也知道,是元玉璃。“见过三殿下。”那天在司徒皇后的灵堂上,彼此之间已经见过了,装的什么“偶遇”。
“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了,应该是我给你见礼才对,”元玉璃满眼的挑衅,木紫槿明明就没行什么礼,他却表现的有多高高在上似的,“四皇婶还敢进宫来?”
元苍擎冷声道,“玉璃,你究竟想说什么?”
“随便说说,”元玉璃目中有狠色,笑容越发的阴森可怖,大白天的让人毛骨悚然。
木紫槿微一笑,“三殿下的意思,是我做贼心虚了?”
“是谁做的好事,谁心里清楚!”元玉璃恶狠狠地吼一句,虽说想打人,可有元苍擎在场,他到底不敢放肆,一口气憋闷住,他剧烈地呛咳着,脸也涨的发紫。
元苍擎皱眉,纵使气他对木紫槿无礼,可看他这样,也不好怎样子,“玉璃,你身体不好,回去好生休息,莫再多事。”说罢带着木紫槿离去。
“三殿下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木紫槿对他并没有什么怨念,所以这份担心倒不是装出来的。
想想司徒皇后入殓那天,元玉璃脸上的灰败之气还没这么重的。
元苍擎摇了摇头,“他原本该回寺中静养,不然他的命相与皇宫相克,终会吃亏。”
“王爷当真相信吗这种事吗?”木紫槿淡然一笑,摇头,“王爷懂医术,应该能看出来,三殿下这病应是娘胎里带来,并非与皇宫相克。何况三殿下体弱,应该好生补养才是,寺中粗茶淡饭,冬冷夏热,对他的身体越加没有好处。”
元苍擎诧异地看她,“你也如此认为?”
这回轮到木紫槿意外,“王爷早知道了?”
“皇兄不这么认为,”元苍擎冷笑,“我早说过玉璃只是先天不足,要好好调养,还能多活些时日,否则……”
木紫槿黯然,依宣德帝的为人,一听说元玉璃命相与皇宫相克,为了自己和江山社稷,当然把他远远送走,免得受其连累了。
只可惜了元玉璃,小小年纪就受尽离群索居之苦,从未享受过皇子应在的富贵生活,甚至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也够可怜的。
那旁元玉琅还在教训元玉璃,“三弟,你明明看到木紫槿跟四皇叔一起,还跟他们硬碰硬,找死吗?”
“我怕她什么!”元玉璃冷笑,眼里是强烈的恨意,“如果不是她,母后也不会抑郁成疾,不会惹怒父皇,我恨不得她也落到母后的境地,尝一尝母后所承受的苦楚!”
原来这些日子住在宫中,他也听多了宫人的议论,知道父皇受木紫槿迷惑,司徒皇后心结难解,故而恨上木紫槿,怎可能给她好脸色。
元玉琅皱眉,“是哪个对你胡说八道?”事实虽然有些偏差,不过大致如此,可他不想三弟掺合进来。
“什么胡说八道,明明都是事实!”元玉璃噘高了嘴,颇为不服,“大皇兄,你莫以为我这些年不在宫中,就不懂得分辨,我看那木紫槿一脸媚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对木紫槿成见倒深。元玉琅摆摆手,“总之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莫要听信别人乱说,也别中了他人奸计,快跟我回去。”
元玉璃不高兴了,咳嗽一声道,“大皇兄,你怎的一直替木紫槿说话,她害死母后,你就不恨她!难道真像他们所说,你也看上她了?”
“胡说什么!”元玉琅脸色一沉,“我只是提醒你,木紫槿有四皇叔护着,她自己也是个聪明的,没那么容易对付,你若贸然出手,只会吃亏。”
“别找借口了,明明就是你心里有鬼!”元玉璃大怒,狠狠甩开他的手,“大皇兄,你老实说,你跟她是不是有私情?”
元玉琅好气又好笑,“三弟,到底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我跟木紫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是来的私情?”
其实也难怪,他们兄弟两个这十几年来几乎没有朝夕相处过,对彼此的脾性都不甚了解,说不上几句话,就弄僵了。
元玉璃冷笑一声,“若是大皇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杀了木紫槿,替母后报仇?”
“三弟,不要说了,快回去休息。”元玉琅向他使眼色,以免被人听到这话,告诉四皇叔,那就麻烦了。
元玉璃哪知道他为自己着想,见他这样,似乎是死了心,喊道,“我知道是木紫槿害死母后的,我一定会找她报仇,我一定会!”说罢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去,因脚下不稳,差点折个跟头。
元玉琅气结,好一会才缓过来,吩咐弘义,“让人看着他,别出乱子。”
“是,大殿下。”
——
“王妃,是三殿下。”安玮向前一指,神色冷峻。
“哦?”木紫槿转头一看,眼神突然锐利,“还是跟苏默然一起?他脑残吗?”
今日她到铺子里来转转,各处铺子的生意果然很火爆,有两家最好的上个月已经稍有结余,会越来越好的,她当然很开心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元玉璃。
他跟苏默然一起从酒馆中出来,两个拍肩搭背,竟是无比亲热。他知道是苏默然提前毒死了司徒皇后,就一点不恨?
现在看来,元玉璃是报仇无门,或者不知道元玉琅的计划,所以想借苏默然的手,替司徒皇后报仇呢。
可惜他却不知道,以他的智商,跟苏默然合作,那就是与虎谋皮,说白了,他这是找虐的节奏啊。
安玮沉默了一会,问,“王妃,脑残何解?”
“……就是没脑子,”木紫槿小小汗颜了一下,“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两个走到一起,元玉琅知不知道?”
安玮肯定地道,“大殿下一定不知道。王妃,要提醒三殿下吗?”也就从未在深宫的三殿下是不知人心险恶,跟谁一起不好,竟会跟害死司徒皇后的凶手在一起。
想来苏默然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引诱了他,好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吧,对他来说,三殿下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木紫槿略一思索,笑的很是高深莫测,“替我办件事。”
——
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元玉琅摔完了一切可以摔的东西,快要气疯了!
自打那天与三弟吵过一架,就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次看到他,顾弟也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赌着气呢。
原本他是想着,三弟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他又要忙于母后所中之毒,又要应付宫中局面,还要加倍小心自己的言行,不要给父皇看出什么来,这一通应付下来,每日都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开导三弟。
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弘义来报,说是侍卫看到三弟跟苏默然搅和到一起了,两人还相谈甚欢的样子,他能不气吗——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木紫槿安排,让安玮把话传给他的,他会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