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院里,木紫槿吩咐,“把那琴包起来,带着跟我走。”
水茹知道主子隐晦之语,指的是那焦尾琴,赶紧拿了块暗沉沉的布,仔细地包好了,小心地拿起,跟了上去。
木紫槿边走边嘱咐,“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拿琴去找乐师调音。”
那看来就不是了?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水茹心中疑惑,但在如今的主子面前,却是不敢多问,只管应道,“是,三小姐。”
主仆二人大大方方出了门,路上也有仆人婢女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但他们都知道三小姐脾气有多暴躁,除了主子们,谁敢多问。
顺着京城繁华的街道,木紫槿一路也不停留,径直到了东城临街一座大气奢华的楼阁之前,这才停步,微抬头向上看去,门前高挂的匾额上书“摘星楼”三个行书大字,闪耀着金色光芒,刺目的很。
水茹恍然,原来主子是来找无双公子呀,难怪要把焦尾琴带来了。
不过,人人都说无双公子性情高傲无比,就算主子今儿带了焦尾琴这等宝贝来拜访,不会吃闭门羹吧?
果不其然,两人才走到门前,一名护院就伸出手来,“两位有何贵干?”
木紫槿淡然道,“烦请通报,木紫槿特来拜见无双公子,有宝相看。”
护院暗道你倒明白我家主子的心思,只要听说有宝,就必得一探究竟,“稍等。”
“多谢。”
水茹颇有些拿不准,“小姐,无双公子肯定是什么宝贝都见过的,您这么说,他能动心吗?”
木紫槿似乎颇为自信,“能。”她的恶名无人不知,相信无双公子也早已耳闻,而她居然“不自量力”,以这样的名声还敢来献宝,他总会起好奇之心的。
再者,在训秀苑时,她已故意与温陌玉打过照面,他应该不会拒绝见她。
果然,不多时那护院就转了出来,“我家主人请木小姐进去说话。”
“有劳。”木紫槿微一点头,即信步进去。
还真成了。水茹越来越佩服主子的未卜先知,抱着琴跟进去。终于有机会见一见这传说中的神人,别说,她还真有些紧张跟兴奋呢。
二楼左边是一排整齐的房间,每一间门上都挂了个牌子,名称各异,另一边则是红漆栏杆,凭栏望去,是一片湖光水色,湖边枊枝拂堤,湖面上荷花盛开,荷叶铺满水面,煞是好看。
一名十五、六岁的清秀女子走了过来,面带世故的微笑,“这位想必就是名满京城的木三小姐了?我家公子正等着呢,这边请。”
木紫槿挑了挑眉,面纱下的脸上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和无双公子皆是名满京城,只不过是两个不同的极端罢了。
来到最里面的房门前,木紫槿看一眼门上的牌子,却是空无一字,暗道这无双公子还真是狂妄,难不成他认为普天下的字辞,都配不起他所住的房间吗?
“公子,木三小姐到了。”
“请。”温陌玉的声音仍旧干净而微带了些沙哑,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是,公子。”小丫环推开门,神态瞬间就恭敬无比,仿佛只要是闻到只属于公子的气息,就必须要毕恭毕敬一样。“木三小姐,请进吧。这位姑娘,麻烦你在外等候。”
水茹征询地看向木紫槿,“小姐?”
“客随主便,”木紫槿将琴接过,“你在外侯着就是。”
“是,小姐。”
木紫槿即抱着琴进去,那小丫环接着把门关起来,将水茹领到下面等候。
房间两边都装了宽阔的窗户,显得很是亮堂,房间本来就大,摆设又很简单精致,故显得空旷了些。
一道珠帘隔出内外两间,透过晶莹的珠子,可以看到内室里是一张大得有些吓人的床榻,一道白色人影坐在矮几后,面前摆放着一张琴,他手指轻轻抚着琴弦,琴音轻响,若有若无。
“温公子,又见面了。”木紫槿将焦尾琴放在桌上,微微行了一礼。
温陌玉忽地一挑琴弦,铮然有声,“昨天到今日,我一直在想,是传言有误,还是紫槿姑娘太擅于伪装?”
此时她虽带起面纱,举手投足却仍能透出风仪无限,比之昨日相见时,又多了些沉静,如果说这样的女子都是恶女,那天底下可还有贤良女子吗?
木紫槿淡然一笑,就知道他必会对此好奇,她抬头,挑衅般看进去,“要如何认为,就看温公子自己了。”
温陌玉起身走了出来,“紫槿这是在试探于我?”
“温公子言重了,我只是相信温公子为人,必不会为世间流言所左右而已。”木紫槿迎视着他有些锐利的视线,眼神依旧镇定淡然。
温陌玉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她这话说的太也托大,两人之前互不未谋面,为何他一定要知道她的心性?
“温公子面有愠色,是觉得我过于托大?”木紫槿摘掉面纱,微笑相对,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紫槿何必话中带刺,”温陌玉微微冷笑,“我本俗人,又岂知你是璞玉还是顽石。闲言不叙,你有何宝要我相看?”
他目光落在桌上那毫不起眼的布包上,却隐隐感觉有不一样的气息透出,自然甚是期待。
木紫槿上前解布包,不急不徐地道,“我日前偶然得了此物,看着像是焦尾琴,但不敢断言,还请温公子帮着相看相看。”
哦?“焦尾”二字入耳,温陌玉眼中顿时放出异彩,弹琴之人谁不期盼能有张好琴相伴,而焦尾名琴更是本朝不出世的珍宝,传言早已失落,难不成他今日有幸,能一睹其真容?
木紫槿虽未抬头,眼角余光却看到他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心中暗笑:无双公子果然爱琴成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为一张琴,却紧张成这样,不得不让她肃然起敬。
布包打开,焦尾琴赫然静置于桌面,温陌玉只看得一眼,就神情大震:没错,果然是焦尾琴!他抬手轻抚,仿佛触及婴儿柔嫩的肌肤,一点不敢大力,“焦尾琴,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