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煎鸡蛋的郭婧听到陈玄风尸体的惨状,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便张嘴道:“做饭呢,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苏钺忍不住笑了笑,接着讲了起来。
郭婧听到这家伙完全没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竟然又讲了豹子吃完陈玄风的尸体,又被都史驱逐着要去吃拖雷,便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心中担心拖雷,便也没有开口打断。
“……华筝这小姑娘年方四岁,哪知豹子的凶猛,笑嘻嘻的奔到哥哥身前,眼见豹子全身花斑,甚是好看,还道和二哥察合台所豢养的猎犬一般,伸于想去摸豹子的头。众人惊呼喝止,已经不及。两头猎豹本已蓄势待发,忽见有人过来,同时吼叫,猛地跃起。众人齐声惊叫。铁木真等虽然扣箭瞄准,但华筝突然奔前,却是人人所意想不到,只一霎眼间,豹子已然纵起。这时华筝正处于铁木真及两豹之间,挡住了两豹头部要害,发箭只能伤及豹身,一时不得便死,只有更增凶险。四杰抛箭抽刀,齐齐抢出。却见郭靖着地滚去,已抱起了华筝,同时一头豹子的前爪也已搭上了郭靖肩头。四杰操刀猱身而上,忽听得嗤嗤几声轻微的声响,耳旁风声过去,两头豹子突然向后滚倒,不住的吼叫翻动,再过一会。已是肚皮向天,一动也不动了。”
……
郭婧听到华筝遇险、被郭靖拼死救下,两头豹子也被击毙,终于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不过再往锅里看时,才发现刚才太过沉迷,鸡蛋已经煎得有些过了。
她想了想,还是铲出来放进了旁边的盘子里。
“让你吓唬我!”她想着,“就给你吃这个。”边想边抿嘴笑了起来。
烤好了面包,又从冰箱里取了两盒牛奶,便端着早餐出了厨房。结果却听到铁木真要把华筝许配给都史,心中就有些不快。倒是想着转身回厨房,再给那煎蛋加把火候。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苏钺倒不挑剔。狼吞虎咽吃完,又接着给郭婧讲故事。
故事中傻笨的郭靖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听到郭靖不敌杨康的师弟尹志平时,心中也为将来醉仙楼的赌约担心。不过听到郭靖弯弓射雕的情结时,心中忽然明白了这个故事为什么叫做“射雕英雄传”了。大漠狂沙、射雕引弓,想一想便觉得心胸开阔、豪气顿生。
听到郭靖不要赏赐,只求铁木真不要把华筝嫁给都史的时候,终于觉得这个傻小子开窍了。不过看看微眯着眼的苏钺,心中又是一怔。
白雕因痛失爱侣而撞岩毙命、幼雕失去父母孤苦无依,郭婧的心一时提起一时放下。听到忽然出现的道士救下幼雕,并交予华筝抚养的时候,竟不觉有些羡慕华筝。
听到那道士被不屈不挠的郭靖打动,传授了郭靖上乘内功,郭靖凭此不仅降服了红马,还能和江南七怪中的朱聪打个不相上下时,心中便也放下了对未来醉仙楼之约的担心。
这一章的故事停在了华筝和郭靖“两人手携手的到草原中驰马弄雕去了”这一句。郭婧心中想想双雕分站两人肩头,青梅竹马的两人在辽阔的草原纵马驰骋,心中不禁迷离起来,竟连苏钺什么时候回了书房都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便仍取出自己的电脑,开始整理这一章的内容。
书房里的苏钺遇到了麻烦。
接下来的剧情其实很简单。许三多在团里的考核中背资料给了史今在高城面前争取表扬的机会、333个腹部绕杠让许三多终于摆脱了连里垫底的命运。苏钺很顺畅地把这部分内容写完,但接下来的山地实战演习却让他再次陷入了低沉。
老a登场了。
郭婧整理完这一章的《射雕》,摘下耳机,忽然听见书房中传来拍打键盘的声音。但很明显并不是在打字。她赶紧起身跑了进去。
她看到苏钺在哭。
她却没觉得一个大男人掉泪有多么可笑。爷爷说过,部队已经印到苏钺的骨头里去了。
“从部队里退伍,还是被强制退伍,就像是从他身上割了一块肉。伤疤不长好,是没办法做得更好的。伤疤好了,才能好好活,才能做有意义的事儿。”
想起爷爷的话,郭婧忍不住便想:“这样伤心难过,便是在做有意义的事吗?”
她走过去,将苏钺的头搂在了怀里。
苏钺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里。一个脸上涂着油彩的人,微笑着回过头来和他告别。他觉得自己站在旷野之中,风呼啸而过,身体却很怪异地感觉不到寒冷。相反,整个灵魂都包围在暖暖的风中。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融化在风里面。他渐渐感觉到身体慢慢复苏。
“我已经辜负了很多人,请你不要辜负我。求你,不要辜负他们……”
他听到另一个自己最后的话,于是回过神来。
然后就尴尬的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被郭靖搂在怀里。她的怀抱很温暖,长发垂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好像是风。
“呃……”他没敢动,仅仅是下意识的发出了一个音节。
和他一样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的郭婧也回过神来。她赶紧放开了苏钺的脑袋,一张脸变得通红。
“你没事了?”过了好久,郭靖才问道。
“没事儿了。”他道。过了一会儿,又说:“谢谢你。”
她笑了笑,离开了书房。
苏钺却没有继续写下去。他站到了窗前,看着外面冬日萧瑟的景象,沉默不语。“不要辜负他们。”他又想起那个人最后的话。
他回了客厅。
“出去走走吧。”他道。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街上的人大多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也许是注意力集中的点不一样,郭婧对那些拎着年货的人视而不见,却对那些捧着玫瑰花的男男女女倾注了不少目光。
两个人坐在护城河边的长椅上。苏钺仍在想着自己的剧本、想着“北斗”。郭婧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转头看了看苏钺,便将目光对准了河边的一个垃圾桶。
“说出来走走就真的是出来走走。”她想着,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的苏钺终于发现了郭婧不时搓手的动作,不禁感觉有些愧疚。
“呃,对不住,一想事情就走神。”他道,“很冷吧?回去吧。”
说着就站起身来。
郭婧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捧着老大一束鲜花跑了过来。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小姑娘对着苏钺嚷嚷道。
“呃……”苏钺觉得有些尴尬。
小姑娘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情人节不给姐姐买花,小心姐姐生气哦。”
“情人节?”苏钺下意识地问道。便看到郭婧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很明显是咬紧了牙……
两个人走进阿涛的酒吧时,苏钺仍觉得有些尴尬。
郭婧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跟在后面,脸红的像个苹果,并没注意阿涛那有些促狭的目光。
原本是傍晚才开门的酒吧,大概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上午便敞开了大门。卡座上坐着了一对对的年轻男女,吧台前却多是独自前来的人。一进门便感觉热浪袭来,让人的心都有些发痒。
两个人找了个空的卡座坐下来,阿涛便跟着凑了过来。
“哥,来点儿什么?”阿涛冲苏钺挤了挤眼。
“水就好了。我开车了。”
阿涛倒是有些奇怪,但今天的苏钺和以往总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的那个人不一样,阿涛也感觉高兴,便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郭婧。
“我也要杯水。”郭婧把玫瑰花放在了桌上,小声道。
阿涛便又冲苏钺挤了挤眼睛,转身回了吧台,过了一会儿,端过两杯水来。
等阿涛离开了,两个人便又沉默下来。
酒吧里一直人来人往,周围的人都在或轻声细语或兴高采烈地交谈,唯独这两个人坐在这边沉默。放在旁边的那束玫瑰一直散发着香气,在温暖的酒吧中渐渐弥散。
“你曾说过的孤独,是我从未理解的忧伤。
我曾向往的地方,是你从未看向的方向。
……”
酒吧前面的小舞台上,一个男人正在唱着一首悲伤的歌,和今天这个日子格格不入。
苏钺听了两句,便皱起了眉头。抬头看时,郭婧也正往那边看。
那是一个邋遢的男人,戴着一顶久久的帽子,帽子上还缝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看起来仿佛是博物馆中珍藏的旧军帽。
男人的嗓子有些喑哑,他唱得十分投入,但这首歌无疑并不适合他。苏钺并没有听过这首歌,便张嘴向郭婧询问道:“这是什么歌?”
“孤独之乡。香港的一位歌手的歌。”郭婧回答道。说完便有些惊讶地看着苏钺,“你能写出那么好的歌,竟然没听过这一首?”
苏钺耸了耸肩。抬手向阿涛招了招。
“哥,什么事儿?”阿涛小跑过来。
“那个人——”苏钺冲着小舞台那边抬了抬下巴,“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