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低矮树林中,有一名身穿黑衣,手持弓箭的人行至一位同样身穿黑衣,气度风华却极为尊贵的男子面前恭敬的跪下禀报。
“王爷,已成功射杀沐森。”
男子颔首,眼中闪过森然冷光,长身玉立,负手遥望刑场方向,微微勾唇,低吟道:“夜千华,面对这一局,你要如何应对?”
他背后单跪着一排黑衣侍卫,垂首静默的等着他的指示。
正迳自想着些什么的男子,忽然感觉到一道狩猎者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眸一缩,目光猛然望向远处的高大树上,却感觉这种视线不退不避,反倒更为强烈,更阴森,如同猛兽般在阴暗处亮出它尖利的爪牙,欲一把扑上猎物并将其撕碎,完全吞噬。
这种感觉让男子的脸色黑沉,薄唇紧抿,想到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他,自是有致他于死地的手段,更是开始头皮开始发麻,冷汗自背上冒出,于是立即挥手派人去暗中调查高树里的是什么人,自己则带着其余人避开刑场派出来搜捕的人而撤退。
看着远处的树林中分别闪出两个方向的黑影,其中一个方向是向他身处的地方而来,高树上的黑衣男子,潋滟的眸微眯,内里再次闪过嘲讽,呢喃道:“跟本王玩,你们还太嫩了。”
他的话音未落,正朝他而来的一队黑衣人便被闪出的数名人影扑杀,那快狠准的杀人手法,几乎是在数息之间就将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摆平,甚至连尸体也当场以化尸水尽数毁灭,不留一线痕迹。
“走!”
一声状似轻叹般的声音传来,站在地面的七个人影,以及树上的黑影也同时闪身消失。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觉得自己看到鬼了,否则世间哪会有人的身法那么快。
夜千华和沐希坐车一起返回睿王府,外面被他的睿王护卫给包围得密不透风,在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沐希在仔细检查着沐森尸体上的箭,夜千华则眯着俊眸的思考着事情,直到回到睿王府的议事厅,夜千华,沐希,棋尘,书尘,琴尘和画尘都围着地面停放的沐森的尸首,沐希才开始一一把自己的观察结论说出。
“此箭长度和普通的箭没分别,却是精钢打造,分量不轻,箭身细长而凌厉,射箭的人相信内力修为不错,不知道从距离有多远的位置射来的箭,却能把他的胸前肋骨,与心脏,及后面的大肋骨也一同射断,然后还把尸体钉在地面上。
夜千华眸光微闪,暗道:怀王那样的身手,内力又岂会是不错那么简单。
“虽然我不知道出手的人的距离,但是我知道射这箭的人,必定站在比我们的位置略高的位置。”沐希皱着眉说道。她记得行刑区的对面再没有任何比行刑台更高的地方,除非来人是骑着马的。
位置略高?但当时怀王所站的位置是比刑台还矮的平地,烟雾中看不到他及手下有谁是骑在马上,也没看到谁手上合着弓箭。难道有诈?夜华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沉,与棋尘对视一眼,棋尘立即明白的颔首,稍后他会加紧调查。
“女主子,你为什么知道是比我们位置略高的地方射来?”画尘有些疑惑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
“笨!”书尘轻轻赏了她一个爆粟,道:“从尸体两边的伤口位置来看,就知道了。”
“喔!”画尘小姑娘摸着被敲痛的位置,一点即明的点头道:“女主子,你懂得真多。”
“我曾经是医生……喔,也就是大夫,接过不少枪伤,箭伤的案例和手术,自然知道这个。”沐希平静的道。曾经做过那么多手术,帮这种被射死的人做临场手术也不少,以她的临床经验,拿到这个朝代来,她除了做大夫之外,还能当一名专业仵作。
医生?枪伤箭伤?夜千华挑眉,在他还是容锦轩时的记忆里,希希并没有接触过这些,难道是这几天接触过?但看她如此明了的神色,并不像是如此。
“现在沐老头已死,我唯一担心的是死无对证,他们凭这一点来打击你。”沐希望向夜千华,心中不禁为他担心起来。那个人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充他的人来劫狱,追杀她,又如何不会冒充别人来做出抹黑他,或者像今天这般来暗杀的事情。
“无妨。本王不是他们那么容易能打击得了的。”夜千华说着向琴棋书画四人交代了一下后,便让他们退下办事,然后唤来下人把沐森的尸体抬下去入殓,等候安葬。
“希希!”夜千华看到沐希目送沐森尸身,面上却是一片的平静,怕她只是强作平静,其实内心悲痛,心痛的伸手把她拥入怀中,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折哀顺变。”
沐希抬眸看他,发现他眸中浓浓的关怀和心痛,以及深深眷恋,淡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对沐森的死,并没有多少悲伤,如果我这样说,你会不会怪我很冷血?”
“不会。”夜千华吻了吻她的发顶,道:“我知道,希希无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原则和理由。”
“如今我这个‘爹’突然死了,那大婚就不能如期举行了。”
“真是好事多磨。”夜千华拥着她苦笑。
岳父卒死,至少也得百日后才能举行大婚,他才能给她盛大婚礼,向天下万民宣示她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他唯一的王妃。原本只剩下三天,他就能过上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在自己怀中的睡颜,这种感觉有多么满足,现在却至少要等百日,还要先把她送回柳府居住,他们相对的时光,就少了很多。
沐希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中,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一片平静,她淡淡的道:“千华,如果我说,我不是沐希,而是黄希,你会不会一把将我推出睿王府的大门?”
“我不管你是沐希还是黄希,只知道你是我爱着的那个希希,就够了。”夜千华把面靠在她的发顶,感受着这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在此刻平静,淡淡的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原本的那个痞子沐希有多少不同,也一直在等着你告诉我。”
“这是一个很长,又很玄妙的故事。”沐希拉着他一起坐下,把曾经在现代的自己,和魂穿到这里时看到沐希虐待容锦轩时的情况一一说给夜千华知,从午后到傍晚,连晚膳也是一起边吃边说,到掌灯时分,夜千华还不断的询问着她曾经在现代所发生的事情,让他如画的眸中,闪过惊叹的神色。
“没想到当初容锦轩的一棍子,就把你带到我的面前。”夜千华柔情的抚上沐希清冷的面容。
“锦轩……”沐希的眸中泛起柔软的神色,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曾经生活的片段,纵然简单,却倍感温馨。
“希希,我很好奇,当时你到底看上容锦轩些什么?”看到她目光中的怀念,夜千华把额头抵上她的,道:“明明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傻,那么无能。”
“那个时候的你不是傻,也不是无能,即使是那时候,你也一样非常聪明。”沐希感觉他的话中像是有些醋味,竟然在吃以前的自己的醋,她不禁莞尔的道:“那时候的你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全心全意的依靠和信赖着我,心地善良,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轻易的爱上你。”
现代人的冷漠,即使是穿越后也同样出现在她的身上,只是每一次看到容锦轩,看到他的目光,她的心就忍不住柔软一片,想要用尽自己一切的能力,给他好的生活,给他一切想要的东西,想到看到他开心满足的神情,这样自己心里也满足了。
“希希,那你爱我吗?”夜千华头离开她的额头,深深的看进沐希的眸中,问出最令他紧张的问题:“你爱现在的夜千华吗?”
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无法像从前那般可以只是跟随着她的脚步过日子就满足,现在必须汲汲营营的稳住自己在帝都的地位,否则所有的一切都会是镜花水月,均为幻象。
沐希和他对视良久,在夜千华的心跳差点没停下来的时候,才道:“锦轩他单纯,善良,事事以我为先,所以我爱他的纯朴。而你,强大,睿智,宠溺,肯包容我的一切任性,我想,这世人没有一个女子能抗拒得了你的柔情吧。”
“那……”没有听到想听的那一句,夜千华心里微急。
虽然希希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喜欢他,让他颇为窃喜她不是以颜取人之人,但是如果她不是因为外貌而深深的恋着他,他就会有一种危机感,因为田云墨那家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和打动希希,只要一想到在这几天,那家伙总在希希身边,他就忍不住醋意横飞,恨不得一脚踹开他,取而代之的度过每一个时光。
看到他的模样,沐希再次莞尔,道:“在我心中,夜千华就是容锦轩,容锦轩就是夜千华,不会变。”
他是王爷,自有身上的枷锁,她不能自私的让他抛弃尽一切的和她一起寻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然后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既然他肯包容体贴她,她又如何不能迁就?当初所说的那一句他不是容锦轩,不过是因为信任的问题,对他有感而发。
“希希。”夜千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爱容锦轩,自然也是爱他夜千华的,让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红唇,耳鬓厮磨,忘情中十指交缠,泛起一室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