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
“一千”
“两千”
“一千三”
“两千”
“一千五”
“一千五，成交。”
房东胖婶拍下桌子，扭着水桶腰上楼去拿租房协议书。
唐宋傻眼了，胖婶的雷厉风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急着要租房，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里，一晚上没贼都没睡，迷迷糊糊的，大忠已经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如果把盘龙镇当作北京的话，那胖婶这幢破旧的两层小楼的位置大概就是在与河北的交界处。
唐宋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得咬咬牙牙定在这里了，这是一幢半完工的民房，嘈杂，破旧，混乱，不远处就是铁路线，固定间隔时间就会有列车经过的轰轰声。
胖婶，习惯了就好，年轻人，不要挑三拣四的。
胖婶的话，她自己总是当成命令的，至少对她的房客来说，每一个有缘住进来的房客上辈子都是欠了她的债，只是这个时候，唐宋还不知道，这样的房子一个月租金最多一千块，唐宋好不容易作贼赚来的钱直接就被亏了，要不是急着给明青找房，他是宁愿睡大街去的，胖婶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更是难受，他现在就想好好地趴在床上睡他个天翻地覆。
胖婶拿着协议下楼来，他竟然又换了一套衣服，洒了另一款味道的劣质香水，唐宋开始担心起他住在这里的清白问题，不过，当他看了看一旁睡得流口水的大忠，还是放了心，再不济，大忠的身子还是可以顶上去的。
如果说第一回合胖婶就可以这样轻松地吃定唐宋的话，那也太小瞧唐宋的江湖资质了，这些年白混了，唐宋掏出五百块递给胖婶，胖婶一下子脸就黑了。
“这是什么？”
“五百块啊，租金。”
“小子，说好的是一千五百块。”
“大姐，我知道，这是十天的房费。”
“我们这没这规矩，付一押一，这是行规，到哪都一样。”
唐宋昨晚偷的东西总共卖了五百三十二块，他已经计算好了，五百块交房费，三十块雇车帮明青下午搬家，两块钱他和大忠中午一人一个馒头，还是小馒头。
他可是会过日子的人，不会任由生活□□的。
胖婶暴怒，“给我滚！”
唐宋拿起桌上的苹果啃起来了，他打定主意了，得多吃两个，这样说不定中午饭也可以省了，租不了房，也要占点便宜。
“我打听过了，大姐，你这房子三个月没租出去，上面估计养蚊子了。你放心，我是一个有为青年，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你要对年青人有信心。”
胖婶瞅着两个年青人，上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实在不对她的胃口，被她赶了出去，她已经寡居二十年，对年轻的身体，看看也是好的。
最后，胖婶答应了唐宋，如果十天后收不到房费，再赶紧也不迟。
“卫生自己做。”胖婶甩下一句话，到屋里做面膜去了。
昏睡的大忠被唐宋拉起来搞卫生，大忠惊讶唐宋的精力这么充沛，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特别是被这样的毛头小伙子，在女人方面，大忠自认为比唐宋更有经验，唐宋总是临阵脱逃，而大忠却是真真实实谈了一回恋爱，对方也是一个胖妞，和他有着天然的相近性与亲切感，那是在高二，算是有肌肤之亲吧，具体细节大忠从不愿透露，后来，一进入高三，女方就以学业为由残忍地结束了这段纯洁的感情，再后来，大忠考上了三流学校，而那个胖妞却已是为了爱情嫁进深山小镇。
这是一段完整的感情经历，也是大忠对唐宋所拥有的少有的底气之一，大多数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就像唐宋你这样的，而我，拥有过，完完整整的，刻骨铭心的。
唐宋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年轻的时候谈恋爱总是不成功，临阵退缩，原来上天是有安排的，原来那个姓丘的爱神对他还是关照的，他安排了一个明青在默默地等待着他。
唐宋决定明天要去庙里烧烧香，再去仓库开工，于公于私，他开始感谢命运的安排。
一想到晚上，这个屋里就有个漂亮女人一起住，而且她还有可能在帘子的那一头脱衣服，唐宋兴奋得把马桶都快刷破了。
即使不是从□□到六环外的距离，三十块钱也干不了多少事，唐宋揣着钱才找到一个赶马车的老汉愿意干搬家这个活，老汉还三令五申，超过三个行李箱他就不搬了，人穷志短，唐宋无活可说。
到了朱家别墅，唐宋让大忠和马车远远等着，他摸到铁门外偷偷看着，过了一会，明青拎着个箱子蹑手蹑脚出来，她趁着保姆在厨房干活，萧然去接朱琴了。
唐宋一看明青这么少的行李愣住了。
“你的行李了。”
“就这些啊。”
“这么少？你是女人哎。”
明青不愿意带走用萧然的钱买的东西，只挑了几件衣服。
“走吧。”
唐宋盘算着这下用不着马车了，想找老汉退回钱，谁知道老汉精着了，死活不退，唐宋拉着明青坐上了马车。
到了胖婶家，胖婶一看来了个姑娘，还这么年轻漂亮，连去换件衣服整个头发的心都没有了，一脸黑黑的，唐宋偷偷塞了一瓶防晒箱给她，她才勉强挤出笑脸。这瓶防晒箱是唐宋看明青拍戏辛苦攒钱买回来准备送她的，这回送给胖婶，实在是浪费啊，唐宋心痛得不得了。
他们正要上楼，胖婶又在后面喊着，“晚上搞得时候不要太大声，注意点影响。”
明青顿时脸红耳赤，唐宋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大忠还没听清楚，“大姐，你说搞什么啊。”
唐宋一脚踹了他，“搞你个头，快搬行李。”
房子约莫十来平方，中间用帘子隔了起来，洗手间在里面，唐宋他们得到楼下用，明青睡里面的床，唐宋和大忠睡外面的地铺。
明青不好意思，“房租回头我付一半。”
“哎呀，说啥呢，瞧不起人是吧。”唐宋故做潇洒，明青也不好再说。
夜里，对唐宋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难熬之夜，听着里面柔顺的呼吸声，唐宋辗转反侧，开始胡思乱想，奇怪啊，怎么没听见换衣服的声音，身旁，大忠又睡得像死猪一样了。
唐宋突然想起什么，把大忠弄醒，拉着他偷偷下楼。
帘子那边，明青和衣躺着，她也没睡着，听着外面两个人摸着出屋。
唐宋和大忠往影视城赶去。
大忠很不情愿。
唐宋：快走啊，明天早上得吃顿好一点的，人家刚来嘛，尽尽地主之谊。
大忠：你可不是地主，你是小偷。
唐宋：说什么呢，快走。
大忠：我看人家姑娘挺好的，要让她知道咱们干这个，这。。。不大好吧。
唐宋当然知道不大好，是非常不好，可是，想到明天早上诱人的早餐，明青兴奋的表情，唐宋还是踢了大忠一脚。
“走吧！想不想吃饭啊？”
对每个陷入恋爱的年青人而言，幸福的日子总是相似的，甜蜜而短暂。
在那几个月时间，唐宋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生活着，他从未体验生命如此美妙的阶段，每天一睁开眼，想到的就是另一个人，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就在几米之外的帘子背后。
为爱而活，为女人而活，为生活的希望而活。
唐宋在这个偏远小镇暂时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尽管，这远远不是他这颗魂魄最终的使命，有一天，当他回头看这段日子，他会惊讶地发现，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单纯快乐的岁月，而不是每时每刻面临着灵魂的背叛与煎熬。
现在，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的话。
胖婶的院子角落里有一台破旧的大排量的哈雷摩托车，尽管布满灰尘，与这个小院的氛还是格格不入，诉说着另外一段故事，唐宋曾在胖婶的屋里偷偷看到过一组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胖婶子和一个英俊的男人骑着哈雷逛遍了小镇的山山水水。男人英俊强壮，透着一股桀骜不驯，胖婶就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把头埋进男人的怀里，那时候，胖婶还不胖，透着几分姿色，带着现在从未可见的笑容，两个小酒窝，曾经的清纯，曾经的爱恋。
看到唐宋在拾缀那辆哈雷，胖婶差点大发脾气，不过唐宋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摸透了她的心思，豆腐心刀子嘴，正是唐宋可以掌控的对象，唐宋几句甜言蜜语就搞定了胖婶，答应让他骑那辆摩托，条件是每周给她按摩两次。
唐宋满口答应，服务了两次之后，就让大忠顶上了，第一，大忠很闲，有劲没处使，第二，两个具备肉感的人更有交流语言，第三，唐宋的按摩技术只愿为明青服务。
明青的第一部戏即将杀青，每天没日没夜地赶拍，唐宋完全成为了她的保镖、车夫、保姆和管家。
明青心里感就可以看出来，他越来越不想干这种事了，而唐宋心里也是焦虑的，万一有一天让明青知道他是一个小偷，那将不堪想像。
所以，唐宋和大忠再次回到影视城找工作，他们就在明青的那个剧组干起了场务，每天干一些重活杂活，累得半死，还老被人喝斥，要放在以前，唐宋早就拍桌而起了，现在的他，沉浸在幸福中，对别人的故意为难也是乐呵呵的，只要能够远远地看到明青在演戏的身影，他就满足了。
有一次，他忍不住指着明青跟旁边的人说，那是我女朋友，旁边那些粗鄙的人开始哈哈大笑，唐宋也跟着傻笑，渐渐地，他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眼前的明青，演技愈发娴熟，气质逼人，众星拱月般。
拍戏间歇，唐宋会骑着那辆哈雷载着明青在影视城里到处乱窜，唐宋感觉到萧然在远远地盯着他，事实上，他曾经在胖婶的院子外看到过萧然的那辆保时捷，萧然一直关心着明青，默默地监视着他。
唐宋一点也不想理会萧然，在萧然面前，毫不掩饰对明青的爱，带着得意，带着夸张。
帘子还是那道帘子，明青又加了一个屏风，事实上，在前一个月里，她经常穿着衣服直接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有什么，不是也是盼望和渴望的吗？
这是一个纠结的阶段。
对唐宋而言，却毫不纠结，他是紧张。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睡眠质量严重不好，确切地说，是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即使睡着过去，也会被春梦逼醒，这让他很内疚，第二天看到明青的时候都会脸红。
这该是多么懦弱的表现啊，唐宋十分鄙视自己，怎么可以在一个女人面前把自己的头低到如此的尘埃里面，他从未想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以前在那些女孩面前所吹的牛现在都成了一个一个的笑话。
唐宋真想扯掉那道帘子，掀翻那个屏风，钻进隔壁的那床被子里面啊！
一个年富力强的荷尔蒙发射体的无尽煎熬。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那天散工得早，唐宋领了劳务费直接就把大忠带到了街边小摊喝酒，大忠很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自从明青来了之后，唐宋的每一分钱都不会跟他产生过关系，偶尔早餐能吃到唐宋买来到茶叶蛋，那是因为那一天明青突然不想吃了。
唐宋说，不是什么好日子，就为单纯庆祝友谊。
三下两下，唐宋就把大忠灌倒了，他没有给大忠太多点菜吃菜的机会，这点钱还是要省的，至于啤酒钱，大忠这酒量，真得是花不了几个钱的。
唐宋扛着大忠回来，直接就把大忠放进了楼下胖婶的房里，之后发生的事，大忠从未提及过，唐宋也从未再问过，那一夜，就像是从他们两个人的交往事件突然消失一样。
唐宋见过大忠喝醉酒的样子，疯狂，原始，暴烈。
那一夜，楼下或许地动山摇，但是唐宋却一点也不关心，他美滋滋地躲在床上，兴奋地等待了一个小时，谋划了所有必须的步骤，想像了所有必须的动作，手里拽着的保险套都渗出汗来，他又换了一个，终于，该暴发的时候到了，唐宋扒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围着被单，慢慢地凑近了帘子。
他想要当一回禽兽，借口就是他喝醉了。
事实上，他又退回来灌了几口白酒，终于拉开帘子，推开屏风，抬眼一看，床上空空的。
我靠，唐宋终于记起来了，今晚明青在拍通宵的夜戏，不回来了。
唐宋看着被单下鼓鼓的东西，一脸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