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凌江领着陨流,向着唐府的北面一路走去,又过了几个院子之后,一片开阔的地方豁然出现在眼前,赫然竟是一片府内的校场。校场长宽各有几百丈,非常之宽广,北面临墙的一面排满了一排排的兵器架子,而东面则是一排排的箭靶,西面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太真切,但是却隐隐传来一阵阵马嘶之声。
陨流从小便在封印之地的妖族中长大,哪里见过这些,一时看得有些发愣,对那些画着圈圈的牌子很是好奇。妖族之中,可是没有射箭之术的。
片刻后陨流回过神来,一看那唐凌江正站在前面,面露微笑地看着他,不禁一愣,然而却不觉得发窘,反而心中一凛,觉得这个唐家大少爷一定也和他弟弟一样,对他有什么图谋才对。想到此处,不禁将目光和他错了开去。
那唐凌江似乎毫不在意,见陨流回过神来,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陨流心里冷哼一声,也只得无奈地跟着他走去。他已然看出来这里是唐家子弟平时训练格斗术的一个所在,心中虽然也颇好奇和向往,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偏偏想着这里有什么好,哪如清言带他和岚岚一起训练的地方。不仅有很多可供联系的大石块,而且还到处鸟语花香,累了便可倒头就睡,这里连棵树都没有,夏天的时候,岂不是要晒死!
想到了清言和岚岚,陨流又不由自主地心里对人族泛起一阵恨意,双目不由自主地一眯,心里想着,如果现在从背后突然出手,能否将这个大少爷击毙。但只片刻,他便自嘲地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两人的境界天差地别,估计他最厉害的化真枪打在人家身上,也如同隔靴搔痒一样不起什么作用。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使不出这化真枪来的。
陨流刚将心里的想法抛之脑后,前面的唐凌江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回过头来冲他轻轻一笑,但却什么都没说就继续带着陨流向前走了。陨流不禁心里更加紧张,惊疑不定不知是否他刚才发现了自己想要对他出手。
又过了一阵,两人终于穿过了这宽达几百丈的校场,又一排屋舍出现在两人眼前。唐凌江带着陨流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进院子。
他在院中停了下来,转过身对陨流道:“这间院子只有两间屋子,但是都没有人住,陨流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我会在这院落周围布下一个法阵,如此一来,即使你在院中修炼煞气,也不会引起周围的人注意。以后在周围弟子眼中,你只是家父一个远房亲戚。”
陨流自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还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唐凌江一见陨流如此反应,无奈地笑笑:“其实陨流小兄弟你不必担心,家父已然跟你说过了,我们之所以将陨流你留在府中,乃是以为几年之后要用到小兄弟体内的煞气来做一件事情。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恕在下不便相告,也是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小兄弟的消息。”说着唐凌江竟冲他眨眨眼睛,又大有深意地说:“总之,小兄弟暂时性命无碍的,不必如此战战兢兢!”说完哈哈大笑着便不等陨流答话,大步走出了院子。
陨流对其所说自是不明所以,不知是何意。但却不由自主对他也起了几分戒备之心,见识了那个唐凌霜和唐顺之后,陨流总觉得这一家人全都笑里藏刀,没一个好人。他虽是一个小孩,却少年老成,更别说还有麟英那个活了好几百岁的“老仙人”指点,自是不同一般孩童,如今寄人篱下,也难免处处小心谨慎了。
待得唐凌江走远,陨流这才转身进入房中。人族房中的布置,自然与妖族大不相同。这间在人族中可称简朴的房间,对妖族来说,却也足够奢华,甚而至于有许多“不必要”之物,足够让陨流大长一番见识。房中一桌四椅,枫木漆红,桌上还有一套茶具,陨流他们又哪有这些,饿了便生火烤肉,渴了便手捧山泉。而墙上那一幅山水,更是让陨流不知所谓,只得猜想,这人族之人未曾见过真的山水,只好挂一幅假的在这里,解解眼馋了。
陨流推开门,却在门口站了良久,望遍了这屋里的每一角,却还是没能看出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不禁轻叹一声,而后才迈步而入。那幅山水也一点没能吸引陨流的兴致,他径直走到床前,像根木棍一般倒头栽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人族也不知怎么想的,为何要将床弄得这般软,哪里有家里的石床睡得舒服……”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然睡着了。
这一睡睡得好沉,可依然梦靥不断,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厮杀震天的妖之堡垒,无助着,彷徨着……心中越来越是焦虑,忽的一紧,便不由自主地醒了过来,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陌生的房间,但却还是唤起陨流想要遗失的记忆,让他明白,他已然不在妖之堡垒,甚至不在封印之地……
正当陨流心中越来越是焦躁不安之时,脑海中及时响起了麟英的声音:“调节心绪,你体内的煞气翻滚不定,又有要暴走的迹象,以我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帮你压制的……”
陨流听得真切,连忙盘膝坐下,开始运行炼煞诀,控制体内的煞气。将炼煞诀运行了几遍之后,终于心态清明,尽管经脉剧痛无比,但陨流的精神已然好多了,心绪也稳定了下来。便在此时,陨流又听到一阵呼喝之声,似乎正从不远处传来,不禁又一阵发怔,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唉,你心境破绽如此之大,而且又以人族之体修炼的是以凶暴著称的煞气,而非人族本身温和的元气,只怕将来修为越高,为祸越深,只怕终有一日,你会失去神智……”
陨流听了麟英的“危言耸听”,却只是愣了一下,而后便笑了,根本未加理会。麟英见此,叹息一声,再度入定打坐,不再多言了。陨流自然知道“为祸越深”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何尝在乎呢。一个连性命都并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在乎那遥远而未有定数的“为祸越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