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管家从门外进来:“爷,十七王爷正在叫人撞府门呢,怕拦不了多久。”
千媱听得糊涂:“姜洛堇?为何不让他进来。”
沈淮收敛情绪,神色不愉,轻抿唇:“见他做什么,他又不能治好你,还聒噪不堪,影响心神。”
看到她一身伤,他恨不得杀了姜洛堇。
“阿淮。”千媱双眸含着无奈的笑意唤他,他这哪还像个大将军了,分明在闹小孩子脾气。
沈淮心头悸动,拒绝不了她任何话。
即使对此十分不耐,还是没有表现出半分,他不是个喜欢把情绪带给别人的人,当然,他更怕的是看到她对姜洛堇的维护。
而且以姜洛堇的脾性,没见到沈奂玉他也不会甘心离开。哪怕很不想管,还是克制住道:“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千媱摸了摸他的柔发,似有欣慰:
“我等你。”
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她肘费力支撑着床起身,光是一个动作,她面色早已白的彻底,四肢冰凉,气促发昏,仿佛天旋地转。
天色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阴云密布,狂风席卷,让人无端心烦意乱。
千媱似有所感,伸开几乎颤抖的手,掌心线条纹路虚无,近乎消失,好似预示什么事即将来临。
她敛下长睫,喃喃自语:“小苏致,我撑不下去了。”
半响,她又歪了歪头,直直看向空气的上方,露出一枚纯真的笑容,似仙似邪,深处另一个纯白至极的灵魂若隐若现:“下个世界再见吧。”沈淮(番外)
“待尘埃落定,我想出去走走,去大漠孤烟,也去江南雨巷。”
少女温柔清丽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他一转头,就撞入她盛满柔情的眸子,清澈又神秘。
“阿淮要跟我一起吗?”
他也禁不住向往起来,只要她在就好,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忽然,画面忽然一转,她可怜巴巴拉着他的袖子,拉长了语调撒娇:“阿淮,疼。”
“我等你。”一切支离破碎,他坠入万丈深渊,陷入无尽黑暗。
沈淮骤然惊醒,汗水湿透衣裳,凉透于心,黑夜中,那双眸子清冷沉郁,像一团浓郁化不开的墨,深处装着寡绝疏离,暴戾乖张,撕开外表皮面,那通通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翌日,天子寿辰。
宫里大摆寿宴,金龙大宴精美丰盛,歌舞升平,场面奢华壮观。
但却有些违和感,文武百官无数,后宫妃嫔佳丽寥寥无几。
“微臣恭贺皇上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寿……”
酒过三巡,大臣已纷纷送上贺词,或让自家小女献才献艺。
或惊艳四座,或平淡无奇。
姜洛堇正与大臣相谈甚欢,此时跟在身边的太监得到消息小声耳语:“禀告皇上,宫外传来消息说,沈将……”
那段岁月太过遥远,如今不知作何称呼,便又改口道:“沈淮大人回来了。”
在他眼里一句话像石子丢入无痕的湖底,实际却是轰烈的炮炸开山川,把人炸的七零八落。
姜洛堇蓦地转身,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欲克制情绪,手上微微僵硬的动作却出卖了他,以及他迫切询问的眼神。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秦华道轻轻放下酒樽,目光游移至两人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时回的。”
“昨儿夜里,听说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将军府常年无人居住,出现一个大活人也不难知道,何况皇上派人守着。
“他此刻在哪。”
说到这个,太监也觉得颇为神奇:“卯时就去了醉花楼,现在也未离开。”
姜洛堇闻言竟是狠狠破了脸,几乎咬牙切齿:“好啊你个沈淮!”
风尘仆仆赶去醉花楼!
醉花楼,那个曾经清高傲气到不染世俗的人,竟然也会去烟花巷柳那种俗不可耐的地方!他这些年到底都变成什么样了!
想着就甩袖起身,大步离去:“立刻备车!”
“这,皇上!皇上!……”
寿宴才举行到一半,这皇上怎么忽然满目怒颜离开了,百臣一下子面面相觑,纷纷离坐,纳闷出了何等大事。
就在上马车之际,秦华道竟一言不发也跟着上来,姜洛堇一时心里百味陈杂:“你听到了。”
“是,臣亦想见见他。”些许年了,他还是没什么变化,一袭白衣,一缕墨发,散发着世外高人的气质。
那件事,那个人,如同尘封的冰霜,积埋在他们心里。
哪怕一想起,都要冷彻心骨。
“罢了罢了,走吧。”他与她也算熟知。
皇帝寿辰,举国同庆,京城各街道张灯结彩,绚丽多姿,热闹非凡。
而在高楼的一墙之隔处,房间内黑暗死寂,白天与黑暗,欢乐与沉寂,形成鲜明对比。
不一会,门就被姜洛堇狠狠踹开,果不其然,那人正横躺在毛褥上,酩酊大醉的模样,破碎酒器洒落一地。
“沈淮!你起来!”姜洛堇惊恨他的变化,恨不得将他拉起来恶揍一顿!竟堕落至此!
秦华道走至窗牗边,将厚重的纱布系起,光线瞬间亮的刺眼。
沈淮手臂搭在眼上,微抿的唇表现他的不耐。
“出去。”
他的声线很冷,冷到人骨头里,寒到人心里,但姜洛堇风里雨里也过来了,哪会就此后退。
“起来。”
“出去。”他微微加重了语气
“朕命令你,起来!”
两人谁也不让谁,一时僵在那里。
“坐着好好说话吧,她不会想看到你们两个这样的。”秦华道在不合时宜的时机,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
话触碰到沈淮的神经。
“呵呵呵呵……”沈淮突然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的越发夸张,越发残忍。
对他莫大的残忍。
姜洛堇如鲠在喉,眼眶发涩,酸的生疼,画面好像忽然又回到那天午后。
他带人冲进大门,骤雨狂泻而下,团团乌云下暴雨凌厉席卷在大地,眼前迷潆一片,他看到不远处迎面走来的沈淮不知想到什么或是忘了做什么,刹那折身跑回,雨淋了个湿透也不顾。
追至门口,他看到沈淮面色平静抱着了无声息的沈奂玉,他眸子温和似水,声音也是
“下雨了,不能带你看花了。”
身心俱死的平静。
就像现在。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姜洛堇不敢再回忆下去,那段记忆太过痛苦。
后来,沈淮消沉了一个月,随后连夜离开京城,从此杳无音信,就这样过了七年。
他忽然回来了。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年轻如初,唯一变化的是,他那双绝丽的眸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阴霾厌世。
没有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想去却再无机会去的地方。
“是我对不起你们。”秦华道说的很无力。
大概只有秦华道知道,这些年秦华道他内心背负了多大的愧疚,那是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们都以为,沈奂玉是为了姜洛堇。那年她通过地道闯入宫里刺杀姜彻,伤了他致命之处,后来她被抓住严刑拷打。
这不就是为了姜洛堇能顺理成章的登基吗。
沈淮扯了扯嘴角:“不必了,这是她的选择,如果她觉得值得。”
那么他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他只是无法接受,她做了这个选择的事实。
那天过去,几人好像心照不宣,再也没有提起过沈奂玉。
但谁也没有忘记她。
再后来,沈淮要求官复原职,远赴边关,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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