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南征将军葛婴世家第二
公元前287年,周赧王二十八年,秦昭襄王二十年,葛国亡于宋,民以国为姓,葛姓由此出。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横扫六合,一统中国,首创帝制。然始皇推崇法家,律法苛刻,赋税猛于虎,修长城,建阿房,民怨沸腾。
大秦帝国始皇三十七年,即公元前210年,始皇于巡游途中驾崩,阉人赵高勾结丞相李斯,以矫诏处死扶苏与蒙恬,立始皇十八子胡亥为帝,史称秦二世。二世昏庸懦弱,实权在赵高之手;赵高乃奸恶阉人,结党营私,把持朝政,阴险歹毒,滥征民力,终引秦廷危机,天下巨变。
秦二世胡亥元年,即公元前209年,东胡南犯,兵至沽水,镇守渔阳之秦兵前往征讨,大败而归。渔阳郡监快马飞报朝廷,秦二世大惊,问赵高以何应对,赵高道:“始皇在时,常征调民夫,出塞防胡,今北境疏防,效仿始皇为之,可保海内太平。”秦二世大喜,准奏,乃召征民夫数万发北境以御东胡。
数支北行行伍之中,有一队900余人,直发渔阳,佣耕之人陈胜、吴广亦在其列,秦校尉观二人威能服众,命为屯长,以监众人。行至大泽乡,大雨滂沱,阻其道,不能按期到渔阳。按秦律,失期当斩,众人彷徨,不知所归。失期是死,逃跑被抓亦死,若起义,尚有生机,于是陈胜、吴广密谋之,杀秦吏,率900余众,揭竿而起,暴动反秦。
符离人葛婴,今安徽宿县东北,身长八尺,面如古钟,也参加了暴动反秦,因胆大心细,机警过人,陈胜奇之,观之状,魁梧之躯勇猛过人,甚喜,遂命为校尉,留在帐下。
葛婴献计陈胜:“大泽乡地偏民穷,难以立足,蕲县城高粮足,立为资本,大事可图。”陈胜大喜,命义军攻蕲县,以葛婴为先锋。蕲县守军松懈,不知突起战事,闻义军先锋葛婴率八百人来攻,顿时大乱;县令强命军卒出战,天下苦秦久已,军卒无心应战,四散而逃,葛婴趁机掩杀,一鼓作气,攻进蕲县,县令战死,余者望风而降;待陈胜至,义军已占蕲县多时。陈胜赞其勇,又命葛婴攻取蕲东,葛婴胜将亦勇,接连攻占了铚﹑酇﹑苦﹑柘﹑谯等十余座城池,义军不断壮大,官军连连败北,闻葛婴威名,纷纷来降。此时,葛婴所率义军,有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此事,《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有载。
楚地谚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纵观华夏,反秦之最,以荆楚最甚。陈胜加封葛婴为征南将军,命葛婴横渡九江,燃荆楚反秦之焰,以分秦兵之势。葛婴兵发九江,所部行至新阳,秦守军顽抗不降,几次攻城,互有伤亡。葛婴谓之吕臣:“新阳固守,何也?”吕臣曰:“破邯郸,灭燕赵,大破项燕,攻灭楚国,南征百越,此秦将武成侯王翦之故地,旧部多居于此,为秦死效,束难攻克。”葛婴道:“王翦功名,恍恍如昨,时始皇发奋,天下盼归;今二世不振,阉人当道,岂可愚忠?天下苦秦,新阳黔首亦在其中,寥寥王翦之旧,亦是苦战,复难救秦,乃蝉臂挡车耳。”葛婴身披朔甲,以壮军威,围成月余,几经激战,终克。葛婴出榜安民,细数暴秦之恶,民心稍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料新阳乃王翦故地,葛婴不敢轻敌,乃留吕臣镇守,自引军东进。
葛婴溯江而下,势如破竹,故楚之地,民间反秦之情犹存,楚民闻葛婴兴师伐秦,皆群起响应,义军激增,来投葛婴者,达数万之众。
葛婴率义军至东城,巧与楚国后裔襄强。葛婴未发迹之时,曾遇没落贵族襄强,两人交情甚厚。后因始皇横扫六合,秦一统之战频发,二人各自隐遁,避乱民间。数年之后,故人相见,襄强仍茕茕孑立,然葛婴为万军之帅,兴师灭秦,多有建树。葛婴见襄强,乃大喜,谓之道:“大将军陈涉,举兵反秦,以佣耕之身,恐天下难驭,早有兴楚之意,君乃楚王之嗣,当立,天下有其主,灭秦大势可成。”
广陵人召平,素来忠厚,时为葛婴之裨将,见葛婴欲立楚王,乃劝之:“立王乃大事,应快马报送大将军,审其意而行,轻率立王,若大将军不满,后果可哀。”葛婴曰:“大将军早有立有迎立楚王之意,吾与大将军至交,心有灵犀,无须多言。”
葛婴驻坛祭天,率数万之众,拥立襄强为楚王,并昭告天下,暴秦必灭,六国可复。
不数日,陈胜在陈都称王,国号张楚,取“张大楚国”之意。葛婴接报,看文书,见陈王封己“征南大将军”,落款有“张楚王”玉印字样。至此,葛婴才知陈胜已自称王。
天无二日,臣无二主,在楚王与陈王之间,葛婴该如何取舍?此时才知不先报陈胜而擅自立楚王乃大错。葛婴有悔意,召臣下商议,召平曰:“陈王今立,反秦之劳,功盖日月,顺天应民,可成大势;唯今之计,速斩襄强,首级献于陈王,方赎其罪。修书一封自辩,不知者不罪,料将军与陈王甚交,陈王必赦之。”
葛婴不忍斩襄强,与之彻夜畅谈,潸然陨泪,欲放而遁之。襄强曰:“吾虽贵族后裔,然没落之极,丧家之犬耳,今蒙将军不弃,拥立为王,虽寥寥数日,亦不负此生。闻张楚开国,楚国可兴,陈王才智出众,除暴安良,灭秦兴楚,胜吾数倍,何敢并肩。士为知己者死,葛将军将我首级速献陈都,他日秦灭楚兴,浊酒纸钱以告,吾无憾亦。”于是襄强拔剑自刎,含笑而去。
葛婴哭罢,命召平斩襄强首级,遣使送陈都谢罪。
陈胜称王后,闻葛婴立襄强为王,甚为不悦;不日,见葛婴奏书及襄强首级,乃宽心。司过胡武,乃似赵高之徒,因忌葛婴之功,常诽谤之,今知葛婴私立楚王,乃趁机诬陷曰:“葛婴自恃勇猛,为人傲慢,常有不臣之心,私立楚王,岂非与大王争功,让大王尽失楚地之民。居心叵测之人,其罪可诛。”
陈胜道:“葛将军随寡人起兵反秦,屡建战功,虽不修边幅,小有过失,然斩冒王而谢罪,足见无反我之心,若治其罪,天下人则言寡人亮小,如之奈何。”胡武对曰:“无毒不丈夫,今大王民心所向,葛婴不敢造次,待日后羽翼以丰,必成大患,不如早除。”
司过之职,即为纠察群臣之过失。胡武之徒,数次诽谤进言,令陈胜对葛婴有所滤。三人成虎,不是也是,数次尽谗之后,陈胜终于决定对葛婴痛下杀手,因葛婴勇猛,不可力擒,遂与胡武商议计策。
秦二世元年九月,即公元前209年,葛婴接陈王诏,见赦免其罪,官居原职,乃大喜,遂心安。数日之后,葛婴接陈王急诏,称秦军大兵压境,命葛婴火速率军回援陈都。于是,葛婴留召平守东城,自率军星夜兼程,赴陈都勤王。入陈都,大军驻扎城外,陈王命葛婴一人进城议事,葛婴不知是计,乃率并五百轻骑入城。葛婴朝见陈王,一番礼数过会,葛婴问曰:“见诏言秦三川郡守李由发兵二十万犯,为何今不见秦兵踪影?”陈王佯笑,曰:“将军且放宽心,李由之徒闻葛将军威名,如鸟兽散,今已退兵五十里,寡人先设宴为将军接风,待明日再劳烦将军率三军出战。”葛婴答诺,与周市、邓宗入席。陈王屡劝酒,圣意难却,葛婴不觉已大醉。酒过三巡,陈王摔杯为号,帐中刀斧手四起,葛婴措不及防,死于竖子乱刀之下。眼看葛婴被砍为肉泥,周市、邓宗战战兢兢,不知所措,见陈王怒目袭来,忙跪地朝拜,肯乞恕罪。陈王曰:“葛婴擅立楚王,罪同谋反,故斩之。此事与二位将军无关,不必惊慌。”乃命人打扫现场,重开酒宴。二人不敢推辞,敷衍多时,拜谢而出。
周市谓邓宗:“葛将军虽擅自立王,但也是遵照陈王当初南下之约,不知陈王背约称王才冒犯陈王,既献冒王首级,罪不当死,陈王听馋猜忌,滥杀功臣,恐难成大势,我等身危,亦早作良图。”邓宗谓之然,自此,两人去意已决。
吴广、邵骚巡视诸县归陈都,闻葛婴被陈王设计斩杀,皆大惊,哀叹不已。陈王闻葛婴部将召平曾劝葛婴立王之事,赞其忠,擢升召平为骁骑校尉,统领葛婴旧部,命其进攻广陵。
《史记·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载:“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强,还报。至陈,陈王诛杀葛婴。”
葛婴起兵反秦,在早期的抗秦斗争中,独当一面,为张楚开国,立下不世之功。然私立楚王,遭小人进谗,终遭陈王冤杀。汉朝建立后,孝文帝念葛婴抗秦之功,封葛婴的后代为诸县侯。怀先人阴功,感皇恩浩荡,葛婴后人便把葛姓与当地的地名合并,改成“诸葛”。东汉时,诸葛氏从诸县迁往阳都,并世居于此;诸县是今山东诸城市,阳都为今山东沂南县。
葛婴之后诸葛丰,曾任汉元帝时期的司隶校尉、光禄大夫。诸葛丰后裔诸葛圭,东汉末年曾做过泰山郡丞,诸葛圭的兄弟诸葛玄曾被袁术举荐出任豫章太守。
诸葛圭长子诸葛瑾,曾任三国时吴国的开国元勋,官至大将军、豫州牧,封爵宛陵侯。诸葛圭的次子诸葛亮,别号卧龙,自三顾茅庐后追随刘备,曾任军师中郎将、军师将军、蜀汉丞相,领益州牧,封武乡侯,追谥忠武侯,东晋时被追封为武兴王,他在政治、经济、军事、发明创造、书法、绘画、音乐、文学等诸多领域都有非凡的造诣,被后人尊称为智慧的化身。诸葛圭的三子诸葛均,曾与兄诸葛亮躬耕于南阳,后随诸葛亮出仕,蜀汉时期任长水校尉。
诸葛瑾长子诸葛恪,三国时吴国权臣、将领,官至骑都尉、佐辅都尉丹阳守、太傅,曾在东兴大胜魏军。诸葛亮之子诸葛瞻,三国时蜀汉将领,封爵武乡侯,官至行都护、卫将军、平尚书事,邓艾入口蜀汉时,诸葛瞻与长子诸葛尚迎敌于绵竹,父子两人皆战死,诸葛一门忠烈,令后人称颂。
陈寿《三国志·吴书<张顾诸葛步传第七>》:“诸葛瑾字子瑜,琅邪阳都人也。【吴书曰:其先葛氏,本琅邪诸县人,后徙阳都。阳都先有姓葛者,时人谓之诸葛,因以为氏。瑾少游京师,治毛诗、尚书、左氏春秋。遭母忧,居丧至孝,事继母恭谨,甚得人子之道。《风俗通》曰:葛婴为陈涉将军,有功而诛,孝文帝追录,封其孙诸县侯,因并氏焉。此与吴书所说不同。】汉末避乱江东。”
陈寿是一位很严谨的历史学家,他《三国志》的选材,是在前人的古籍中寻找答案,诸葛瑾是否葛婴之后,他并没有作答,只是把两种观点罗列了出来。《风俗通》是东汉学者泰山太守应劭所著,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书中诸多史料都辑入了《后汉书》,《吴书》为三国时期东吴史学家韦曜所著,从成书年代上看,《风俗通》要比《吴书》早数十年。南宋著名史学家郑樵,在所著的《通志·氏族略》载:“诸葛氏是葛婴的后人,因居住在诸诚,而被称为诸葛。”可见,郑樵认同《风俗通》的观点,也认为诸葛瑾是葛婴之后。
葛姓诸葛氏,原住在诸县,后迁到阳都,汉末三国时期曾是显赫的官宦望族,郡望琅琊郡,堂号三顾堂、卧龙堂。诸葛氏普遍认为葛伯是自己姓氏的祖先,葛婴是他们的得姓始祖,葛婴之后人才辈出,其中以诸葛孔明为最,孔明是中华历史长河中一颗耀眼的智慧明珠,他因三顾茅庐而出山,令无数寒士英豪感慨流涕,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奉献牺牲精神,令后世英雄扼腕墓道泪流满面。葛婴虽然含恨被杀,可如果地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后人诸葛氏人才辈出,一个个文可以治国,武可以安邦,也该含笑酒泉了。;张顾诸葛步传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