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穆悄然拉了拉丹诗琴,礼貌地朝江凌苑笑了笑,道:
“凌苑啊,依你看少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老爷子的身体随时都有变故,昨天还差点就没了……少渊在这时候要是一病不起,事情可就麻烦了。”丹诗琴缓了缓口气,得了左穆的提醒迅速反应了过来,言语间稍微客气了些许。
“不知道。”
江凌苑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良久站起身将视线转向窗外:“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她的治疗方案正在最关键的时期,原本这段时间左少渊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她有把握这样坚持下去想要治好他绝不是问题。
可现在——
“什么意思?什么叫未知数?怎么可能,你不是号称什么西欧中医首席吗?这段时间不是也一直在替少渊治疗……”
耳边聒噪的声音不休,丹诗琴的言语间全是不敢置信的质疑,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慌乱。
江凌苑蓦地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医生也是人,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
这道凌厉的目光冰冷无比,竟让一旁的左穆觉得她此时的气势与左少渊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不禁轻叹着道:
“诗琴也是太着急了,凌苑,我们相信你一定能想办法让少渊醒过来的!”
左穆两夫妻的担忧,在第二天成真了。
一大清早,左家老宅传来消息——左老爷子,病逝。
传消息到医院的人,是左少渊手下的二把手覃浩,位居朱铭的副将职位之下,但据说能力不俗。
“少奶奶,您赶紧回一趟老宅吧,上校这里我和兄弟们先守着!”覃浩一身军装的左胸处别了一朵白花,满脸的悲伤肃穆,显然是从老宅直奔过来的。
江凌苑脑子一晕,连连后退了两步方才缓了脸色,沉吟着缓缓道:
“昨天让你抓的人呢?”
“少奶奶,那个司机我们已经关押起来的,并且按照他所说的在找幕后的人,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好。”
中心医院特殊病房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守得严严实实,她正打算出门,就见田峰飞一般上了楼,推开病房门出现在了眼前。
“夫人!”
“田峰?”
“我来守。”
江凌苑转头担忧地看了眼左少渊,只听田峰接着出声:
“我认识这里的特聘内科医师,爷的病牵涉比较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
左家老宅
一代家主逝世,左家上下齐聚老宅,从内到外一片雪白。
左老爷子生前是十大开国元勋之一,按照惯例,左家内部需要迅速确定最新的代理家主人选,短短两天内完成之后,再向上头提交老爷子的死讯。
左家的葬礼,属于国葬,需由国家新闻部对外官宣,再对外公布左家的新一代家主身份。
若能拿到这两天内的代理家主,并且将左老爷子的后事处理完美,基本上也就不会再存在什么变数了。
老宅角落的小房间内,中年男人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都安排妥当了?”
“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人都到齐了吧?”男人眯着眼,窗外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庞上,完整露出的面庞赫然是左南庭。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的左家,最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莫过于左南庭。
其他旁支不过是凑个热闹,大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及时站好队,选好支持的对象以便于今后各自旁系家族的发展。
左老爷子膝下总共也就左南庭与左穆两兄弟,左穆多年从商已经不具备这个军政之家的家主继位条件,而左少渊……
“老家主久病不愈,如今撒手人寰,族内上下悲痛——下面鸣枪、脱帽、默哀!”
偌大的左家老宅,一阵整齐的枪响过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人人神色悲伤。
三分钟后
德高望重的左家族内长老清了清嗓子,紧接着开口:
“我宣布,族内议会正式开始!”
左穆与丹诗琴坐在下首,各自面色焦急却束手无策。
嘈杂的议论声响起,略有些混乱的现场,从角落处跑过来一个男子,附耳到丹诗琴的耳边禀报:
“医院拒绝让大少爷出院!”
“我们的人不是守着呢吗?直接抢他回来!”若是今天左少渊不出现,恐怕这左家的家主之位是再无半点悬念了。
“夫人,守在医院的人有一半来历不明,属下让人查了发现是……”部下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
“是南先生的手下!”
左南庭!
左穆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丹诗琴则是恨恨地朝左南庭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了嗓子:
“这个时候你管他那么多,直接抢人!”
左南庭敢直接把自己的军队派遣到了中心医院,早就不畏惧让人知晓了,现在也已经过了大家打哑谜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撕不撕破脸的问题。
“他们阻止我们接少爷出院!”
“你说什么?”
“我们虽然能够保证少爷的安全,但是没有办法把少爷从医院带出来。”
另一侧,左南庭的目光忽然朝这边转来。
众人见此,齐齐看向正面色异常的左穆两夫妻,似乎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左少渊并没有到场。
接触到丹诗琴的目光,左南庭极有修养地微微一笑,面上的严肃不自觉流露出来:
“二弟,少渊呢?”
“是啊!这么重要的时候,少渊怎么没到场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坐在主位的两位长老互看一眼,双双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神色略有些凝重。
左穆的神色一哽,想要出口的话却被堵了回去。
因为,身侧的部下补上了一句:“南先生的人控制了少爷的病房!”
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左南庭已经率先下手撕破了脸皮,言下之意,左少渊的命此时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左穆平时再如何与左少渊不亲近,好歹父子的情分还在,此时值得暗暗咬牙,朝众人赔礼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少渊了,各位不必理会他,会议照常即可!”
这一番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则不太好听了。
底下顿时一片议论声,皆是对左少渊这个小辈的不满。
平日里老爷子对左少渊这个孙子的宠爱就已经令众人眼红,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心里所有的不平衡都找到了发泄的余地。
“简直是胡闹!”坐在主位的其中一个长老率先发难,严肃地看向垂着眼的左穆,“马上联系他,如今家主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疏忽?”
“就是!说好听点是不守规矩,说得难听一点,他这样连家主逝世都不能及时到场的岂不是藐视家族?”
“……”
责难声此起彼伏,众人虽嘴上说着左少渊,目光却是齐齐朝左穆两夫妻的身上飘。
丹诗琴忍不住黑了脸,却只得无可奈何地扫了面色如常的左南庭一眼,默默地咽下这口气朝众人带笑赔礼。
言语间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才忽然发现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来得有些太突然了,从老爷子突然卧病在床,到现在的猝然离世。
一步步……连同左少渊前两天的意外,也那么地恰到好处。
可若是现在真的拿左南庭开刀,却又完全没有把柄和理由!
毕竟左少渊只是出了意外事故昏迷了,而不是死了——更何况,左南庭既然敢拿左少渊的性命相威胁,必然是保证了能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既然这样,我们继续。”
大长老叹了口气看向门口,迟迟不见左少渊的身影只得站起来出声。
若说之前尚且还有人在左南庭与左少渊两人之间犹豫不定,现在则是各自有了决断。
错过了今天这个议会,以后就算再如何也没办法再掀起风浪来,接下来几日的代理家主之位,非左南庭莫属!
丹诗琴寻了个借口离席,出了门焦急地联系底下人。
“夫人,少爷的安危没有问题。”那头,传来部下的禀报。
“江凌苑呢?”
“少奶奶不在医院,她早就回去了啊!”
“你说什么?”
“少奶奶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回了老宅,医院这边由田峰医生和我们的人看守。”
丹诗琴的脸色从难看转变为阴沉,一边在心里暗骂江凌苑的同时微微拔高了声音朝那头道:
“她根本就没回来!你们还不赶快派人给我去找!”
拐角处,一个探出来一半的脑袋悄然缩回,转身朝大堂而去。
两个小时的唾沫横飞,在长老的一句话之后终止。
老人拄着拐杖,在底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沧桑的目光朝厅内扫过一遍,又将目光投到了后院——
左老爷子的灵柩暂时停在后院的灵堂,众人随之一脸肃穆地转头看去。
“那么,家主的后事就由——”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落下,众人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溢美之词,将赞许又和善的目光投向了面色自如的左南庭。
场中人的神色各异,丹诗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左穆的掌心,尖利的指甲直掐得左穆一脸扭曲。
“慢着!”
大厅门口,传来一道简短而清越的声音。
众人顿时起身,触目之处,一个单薄的身影正大步朝厅内而来。
一瞬间,左穆和丹诗琴的脸色好看了些许,虽然仍旧看不出几分抱有希望的意思,但好歹比之前要舒心了不少。
相比之下,左南庭则是眯起了一双老眼,紧紧盯着面无惧色的江凌苑。
冷冽的眼眸深处,是掩饰得恰到好处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打扰了,诸位。”江凌苑抬眼,对上左南庭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个神情淡漠一个不动声色,可她却恰如其分地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意外之色。
“这是?”
“重要议会现场,怎么能随便闯进?”
江凌苑与左少渊的婚姻只不过领了一纸证书而已,名分上还并未到众人皆知的程度,而大部分左家的旁系家族更是不清楚。
大长老不悦地转头,看向江凌苑那张脸时不禁微微一愣,“有什么事待议会结束再说,请这位小姐出去!”
候在四周的部下见此上前,手中捏着的枪悄然指向江凌苑。
“慢着!”左穆连忙出声阻止,三两步上前挡开枪口,歉疚地朝众人道:
“实在抱歉,这位是少渊的新婚妻子凌苑,由于刚他们两个小辈刚领证不久所以还没来得及向族内宣布这桩婚事,让各位见笑了!”
“少渊娶了妻?”
好好的就这么跑出了一个妻子,下首处已经决定站左南庭一队的男人顿时皱眉,颇有些不耐地大声质疑:
“嫡系子孙娶妻成婚是左家全族上下的大事,怎么可能会如此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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