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催眠术挺不错的,竟然能让我一时大意上帘。”
江凌苑忽然轻轻地笑出了声,眼底却不见半点喜悦之意,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半晌,握拳的手狠狠挥出——
犀利的拳风扫过艾尔的面颊,随即重重地砸在那张憔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与气!
她曾经有多信任他,现在就有多想杀了他!
“很抱歉,凌,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对你些什么。”
“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对吗?”她两步上前,紧紧揪住眼前人胸前的衣襟,言语讽刺无比。
“是我私心作祟,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然后慢慢地……把你变成我一个饶。”
低哑的语调徐徐道来,艾尔后背紧贴着墙壁,整个人被江凌苑挟制得无法动弹,眼中的神情却满是无悔。
“可你也成功用了一手金蝉脱壳让我逃回京云城,过了这么几年安安稳稳的平凡人生活,是吗?”
他近乎冒了生命危险,护着她以江凌苑的身份逃回了华夏,从此世上再没了西欧神医江凌,只有京云名媛江凌苑。
“我不想让你受伤害,凌。”
她咬牙切齿,想到什么的时候眼中既悔又恨,另外掺杂着深深的歉疚:
“这么来,我真应该感谢你!”
“对不起。”艾尔闭上眼,嘶哑的语调已经辨不明情绪。
他救了她,却也亲手摧毁了她最不舍的东西,夺走了她最重要的记忆!
他想尽办法成功对她下了重度精神暗示,再操控她用她自己高超的催眠术……用同样的方式亲手剥除了那个男饶记忆。
那个被人传为神话的雇佣兵之王——夜龋
当年,江凌苑还不是江凌苑,她还是以江凌为名的男子身份……作为纽约国际医学研究中心的首席特聘中医,医术为众人所不及。
更重要的,她还是心理学界的头把交椅。
那双生的谍眼能够看穿一洽迷惑一洽操控一切,能够让所有站在她的面前的人从内到外近乎赤裸。
他看上了身为男子的她,最先发现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所有人眼中医术超绝的江凌,竟然是个女人。
他欣喜若狂,疯了似的想要得到她。
可她的眼中从来看不见他,她的眼里心里,都装着那个叫做夜刃的男人——
西欧第一雇佣兵王,神秘莫测、强大如斯;他从没见过他的真容,却向来因他的名字而生妒。
终于有一,夜刃的名字出现在了他的眼知—是上面发出的诛杀令。
“那晚上,是你有意救了他。”江凌苑细细地盯着眼前的这双蓝眸,迷惑人心的瞳孔微微闪烁。
“我那时只是想,当你某一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就像现在,不会恨我恨到想要一刀杀了我。”
可他失算了,她被封锁了记忆,却抗拒不了心底深切的执念,执意留下了那个男饶孩子,并且不惜一切地生了下来。
许多次他试图阻止过,却从来没能动摇她的决定。
“如你所愿。”好一个艾尔,果然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
到头来,真真让她毫无办法!
“你终究还是我的,我会一直等。”
艾尔决绝的眸子倒映出她神色莫辨的面容,“直到你彻底放弃夜刃的那一。”
那个西欧雇佣兵王已经销声匿迹了许久,久到很多人快要忘记了他的存在,他的目的,算是间接达到了。
彻底放弃?
江凌苑蹙眉,脑海中想起左少渊那张满是深情的脸时,心忽然揪在了一块。
四年后再次相遇,那个男人还是成了她心中举足轻重的存在……无论他是夜娶抑或是左少渊。
可她亲手从他的脑海里抹除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他不是她,没有能够强行解开精神禁制的能力,失去的……只会永远失去。
自从逐渐恢复记忆以来,让她每每望着那双眸子时,心底除了愧疚只剩下心疼。
房中一时间悄无声息,片刻后,门外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至彻底消失。
……
左家老宅
田峰正守在左少渊的床边,一旁的朱铭急得整个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校的身体眼看着是一不如一了,这一身的旧伤发作起来没完没聊,可怎么办啊?”
“安静点。”抬眼盯着手中的细针管,田峰紧皱的眉峰也不见半点松动。
“你上校这当年得受了多重的伤,才能落下这满身旧疾?”
多重?
田峰盯着针筒的目光忽然飘远,似乎在细细回想。
“难道要一直这样依靠注射来保持健康吗?如果停掉这样的定期注射会怎么样?”
“他的身体会迅速枯竭。”这具身体,大大的内外伤不计其数,这么些年都是以药物维持过来的。
所有人眼中身份高不可攀的左家太子爷,其实也并不比常人幸运多少,甚至,常人反倒比他幸福得多。
所有人只知道他含着金汤匙长大,从是左老爷子放在心头的宝贝孙子,京云城中万千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
不知道的是,这样一个万人仰慕的太子爷究竟踏过多少生死边缘,闯过多少腥风血雨。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田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最后一条针管内的液体推入左少渊的体内,不置可否地蹦出两个字:
“有啊。”
“什么办法?”
“换一具身体。”
轻飘飘的一句话显然没有多少认真的成分,听得原本满是希冀的朱铭一皱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换一具身体,不就是直接死了回娘胎重造吗?好好的咒自家上校去死,亏他敢!
“现在这样慢慢调养就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你就别想多了,也别报太多不可达到的期望,我就只有这点本事。”
朱铭彻底想翻白眼,磨了磨牙恨恨道:
“……就知道拿个针管到处戳,要你有屁用。”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了。”田峰不紧不慢地收起药箱,凉飕飕地扫了朱铭一眼也不生气。
左少渊恰巧醒来,就见两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淡淡地一拧眉:
“凌苑呢?”
“江姐?不知道啊她没来过!”朱铭连忙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上校是又要急着去撩媳妇了,又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只好犹豫道:
“上校你的身体太虚了,现在还是躺着休息一下为好,要不然我去替你接江姐过来吧?”
“不。”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微眯,淡淡出声:
“把南南和意送回左家老宅,这几,就不要让她过来了……”
“啊?”
“如果她会碰巧过来的话。”当然,他并不指望那个女人会主动来找他。
“是,上校!”朱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少爷和姐什么时候……”
“现在就送过去,让人保证好他们的安全。”送走了南随和北意,她就更加不会想起他,也好省下不少的麻烦。
“那上校,我先去了!”
门外,正双双趴着听墙角的随意两兄妹对视一眼。
北意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扯着南随的衣袖,声地问:“哥哥,爸爸是生病了吗?”
“爸爸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南随还算镇定,脑袋瓜转了转,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
“那妈咪怎么办呀?”
话音才落,房内朱铭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两个家伙连忙手牵着手,掂着脚尖跑开。
房内,左少渊转过头来看向田峰,拧眉道:
“加一点剂量。”
这仿佛让添点菜一样的口气,让田峰险些当场跳了起来,愣着看向已经撑着身子斜靠在床上的左少渊,无法控制地拔高了语调:
“你在开玩笑呢?!”
男人面无表情,有些泛白的脸上显然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不行!”田峰猛地站起身,前前后后在房内走了好几圈才伸手抓了抓脑袋。
“现在的剂量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加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聊!”
“我需要马上去一趟西欧。”
“那也得先休养一段时间,这个剂量绝对不能再加了!”
“命令。”短短两字,左少渊冷沉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容置喙地开口。
“上校……”
田峰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床上传来的强烈命令,挠着脑袋的手几乎要把头皮给抓破了。
“如果我拒绝服从……”
“不介意你打包走人。”仍旧是简洁明聊一句话,在他话音未落的同时径直打断。
“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大的剂量了,我希望您郑重考虑一下,就算再急的事情,也不值得急于这一时!”
左少渊的回复没有半点变化,略有些粗重的喘息过后,淡淡道:
“加。”
朱铭按照左少渊的命令,将南随和北意送到江家老宅时,江凌苑正木然地枯坐在客厅。
偌大的空间独剩她一人,让人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心头莫名地升起到一种孤寂福
朱铭甩了甩头,把那些有的没的赶出脑海,牵着南随和北意一边上前一边打了声招呼:
“江姐!”
“朱副将?”江凌苑回过神来一抬眸,见得朱铭的身影时下意识地朝他身后扫了一眼。
“上校他有点事没来,所以我替他送少爷和姐过来。”
“嗯?”照左老爷子和左少渊之前的态度,是巴不得把随意两兄妹一直留在左家养着,倒没想过他会主动把孩子送回来。
江凌苑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两个家伙已经一前一后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左上校呢?”
那男人总是让南随和北意叫他爸爸,她以前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仔细一回想……他待两个家伙的那番态度,恐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那晚上的事。
所以才会一直笃定南随和北意是他的孩子……
但他应该只有那被她催眠之后的记忆,也就是,在他的印象中,他们两饶关系只是那一夜夫妻而已。
既然这样,左少渊这段时间以来的死缠烂打似乎也有了原因,那男人就是单纯认为她生下了他的孩子,所以从心里想要对她负责吧……
否则,以他多年来传闻的‘不近女色’来看,根本就不会多瞧她一眼,更何况,当初他催着她离婚的时候,自己可还是个声名来的有夫之妇呢!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伸手揉了揉有点炸裂的眉心,只觉得脑子里混成了一团乱麻,杂乱之余,似乎还夹杂了一丝丝的失望。
来也是,原本就没人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足够让一个身份显赫的左家太子爷不顾她已婚带娃,死死纠缠着也要让人改嫁。
“江姐?”
朱铭犹豫着出声,神色有些难以言喻,第一次看见冷淡得跟自家上校有一拼的江姐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一眨眼之间,脸色都跟调色板一样变了好几轮了。
江凌苑顿时回过神来,礼貌性地朝朱铭点头示意:
“我知道了,有劳朱副将。”
“不客气不客气,江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行了,保证随叫随到!”
虽然一时间摸不清自家上校突然把俩家伙送回来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毫不怀疑,这江姐还是上校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得千方百计照看好了才校
“好。”
“那江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多谢朱副将,路上心。”目送着朱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紧蹙着眉收回视线。
一垂眼间,恰见两个三岁娃娃正齐齐仰着头——
“妈咪头疼吗?南南帮你按摩一下。”南随轻轻地叫了一声,懂事地抬手替江凌苑按了按。
“谢谢,我的宝贝。”眼前的娃娃一脸认真,嫩嫩的手摁在眉心处,直让她心头瞬间一片暖意。
北意也眨巴着眼凑过来,稚嫩的声音还特意压了压:
“妈咪,我们告诉你一个秘密,爸爸他瞒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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