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国宴。
这日相府姊妹三人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随着曲政和姚氏入宫去了。姐妹三人坐了一辆马车,一上车曲妃漓皱着眉头对看着自己的小妹妹道:“曦儿?你今日怎么施了这么多粉?”
只见曲曦漓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擦了厚厚的三层粉,看起来少了许多神采,妹妹明明那么美,下人怎么画了这种妆?曲妃漓刚想发表自己的不满,就听曲曦漓笑道:“哎呀姐姐,我这样比较容易降低存在感啦。”
曲妃漓一想,自己的小妹有天人之姿,那些女子看见了又少不了嫉妒一番。这样也好,只是这也太普通了。
不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宫门口,刚到就听见有人跟曲政打招呼:“曲丞相别来无恙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姚氏的弟弟姚品荣。他如今官居二品太保,今日接旨带着妻女前来赴宴。
“姚大人。”曲政礼貌地作出回应。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何必生分。”姚品荣笑道,接着冲着曲政身后道:“今日可是赶巧了。”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直裰宫服的男子骑在马上向他们靠近,那男子五官坚毅,眉眼犀利,见到曲政和姚品荣二人之后却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曲政见状也只是微微点点头,姚品荣却是十分热络道:“刚说完一家人这就来齐了不是,这就一同进宫罢。”
原来这个人就是当年曲老夫人仙逝之后上门认亲的曲臻!他现在已是从三品太仆,正好就是在姚品荣手下任职,如今一个是身居宰相的兄长,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自然不敢逾矩,连道:“二位大人请。”
三人之中曲政官职最高,自然是他先进去。只是在宫门口这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曲政对自己的弟弟还不如他小舅子姚品荣那样一个外人来的亲切。有人是说曲政是在避嫌,而有的人却不这么看罢了。
宴会开始前,各家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去处,因此三姊妹便与曲政和姚氏分开了。官家女子的休息之处是斐瑶公主的宫殿---“斐然宫”。
斐瑶公主是柳贵妃之女,这燕朝的贵妃之位只有一个,原本建朝之后封的是鲁骁的母妃燕贵妃,只是她红颜薄命,这个贵妃的位子很快就空缺了出来。
当时为燕帝育有子嗣的妃嫔并不很多,一开始众人以为会是最受宠的六皇子生母宜妃,或者是娘家在朝中说的上话而且育有两位皇子的慧妃,只是最后谁也没想到被燕帝封为贵妃的竟然是只育有一位公主的柳妃!
只是柳贵妃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是斐瑶公主却是最得圣宠的一位公主。她本名鲁瑶,相传她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比起她的哥哥们毫不逊色。文采之出众给小小年纪的她博得了一个“斐”的封号,之后众人皆称她为斐瑶公主。
她的斐然宫,则成了官家小姐们的聚集之所。现在曲氏三姐妹来的尚早,便没有急着去公主的宫中。这时候有个丫鬟走上来对曲妃漓道:“曲小姐,斐瑶公主请您先过去照应已到的小姐们。”
曲妃漓笑道:“能得公主信任,这是妃漓的荣幸,我这就过去。”说完看了一眼两个妹妹。
曲曦漓嘿嘿一笑道:“姐姐先去,我跟二姐在附近转转,难得进一次宫。”曲曦漓说完就拉着曲若漓走,生怕大姐不同意。
曲若漓正好也不想现在就过去,便也跟着曲曦漓走了。曲妃漓看着她们无奈地道:“可别走远了。”然后随着引路丫头先去斐然宫了。
曲曦漓也不想跟那些官家女子们谈论一些无聊的事情,这件事上她跟二姐还有云夕岚的想法是一致的。只是夕儿那个丫头留了书信说是去找她师傅老人家了,倒是落了个清闲。
看着偌大的皇宫,虽是冬天却依然是满目苍翠,还有各种花儿绽放。曲若漓走了不远就指着一边的一个亭子道:“我去那里。”接着不等曲曦漓开口便走了过去。
曲曦漓知道二姐这次是怕跟去灯会那次一样被自己强拉着走,便笑了笑道:“那我自己去周边瞧瞧罢。”
这次曲曦漓想到了上次自己误入的那个宫殿,还有那只可爱的猞猁,可是发现自己找不到去的路,便找来了一名宫女,询问她养着猞猁的宫殿在何处。
宫女一听脸色大变地跑开了,曲曦漓疑惑,自己说了什么吗?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结果。这时候有个宫女上前道:“小姐,我来为您引路。”
在宫里弯弯绕绕了半天,那个宫女带着曲曦漓走到一片竹林前道:“小姐,绕过这里就是长燕宫了,奴婢还要回去服侍,就不过去了。”
曲曦漓点了点头,她已经认不出这片竹林是自己上次来过的地方了,于是便按照那个丫鬟的话向竹林后走了过去。只是她刚走,那个已经离开的那个丫鬟便从远处走了出来,嘴角浮起一丝浅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曲曦漓,这是你找死的。”
曲曦漓这次站在门前轻轻询问有人在否,可是得到了依然和上次一样的结果。她小心翼翼地绕到门口的古树后面,结果这次猞猁一下就扑了上来。
它在曲曦漓身上来回的蹭,似乎在埋怨她许久不来看望自己。还好曲曦漓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才没有被猞猁吓到,笑着问:“主人还是不在吗?”
猞猁似乎能听得懂人话,摇了摇头。接着欢快地走在曲曦漓身前,似乎是想要带她逛一逛这个园子。曲曦漓没有拒绝,便跟在猞猁的身后。
走到某处时,曲曦漓脚步一顿,道:“咦?宫殿的主人怎么如此大意将你们种在一起?”
曲曦漓摸着院子里的一棵金吉树,嘴里喃喃道:“原来长过彼岸藤啊,看这痕迹是种了年余呢,一定很疼吧。”手缓缓拂过树上的纹理,目中露出心疼的目光。
那些纹理看起来似乎只是普通的树皮,但是对这棵树来讲,却是深深的疤痕。彼岸藤是一种生命力极强却又十分罕见的植物,藤上长满了软软的须,却不长叶子。
直到那一根藤死去,就会在一夜间长满叶子。天亮,叶子也全部消亡,因此得名彼岸藤。见藤不见叶,见叶不见藤。一段彼岸藤死去,很快就会有新的藤长出来。
正是为了这种看似疯狂的生长,那些软须会紧紧缠绕住藤蔓周身的树木,疯了似的吸取他们的养分。被吸附的树皮会慢慢地腐烂,但却还是树木一般的样子,直到枯死。一般人也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彼岸藤的杰作。
金吉树也是一种特殊的树,一年四季的叶子都是闪闪的金色,在佛家被看做吉祥的象征。它与别的普通树木不同,它被藤蔓缠上之后,会分泌一种毒素来对抗藤蔓的软须,这种毒素十分名贵而难得,因此曲曦漓也会在意。
彼岸藤也不同于一般藤蔓,它会借自身的表面将毒素散发到空中。这种毒素对普通人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孕妇,一旦吸入便会变得十分脆弱。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人性命。
曲曦漓没想到在皇宫里也能见到这些,想到如果这是为了后宫子嗣争斗的话,那就是太可怕了。因为这样的后果就是一尸两命啊。
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那棵百年古树后传来:“谁在里面?”猞猁一听有外人的声音,顿时变得十分凶狠,大有要将闯入之人一击毙命的架势。
曲曦漓发现了猞猁的变化,害怕来人受到攻击,她连忙拿出怀中的扇子装作扑蝶的样子轻轻走了出去,笑道:“看你往哪里飞。”
一出门,曲曦漓就看见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织云锦衣裙,细长的眉毛下一双乌黑的丹凤眼紧张地看着自己,从那双眸子里曲曦漓并没有看到恶意。
曲曦漓笑道:“我方才看见一只蝴蝶飞了进去,冬天还有蝴蝶,多新鲜啊。”
那女子听闻赶紧拉住曲曦漓赶紧向一边走去,道:“你可吓死我了,你难道不知道那是禁宫?听说误闯的人…”接着向两边看了看惊吓地道:“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曲曦漓大吃一惊,这里是禁宫?对着眼前这个喊自己出来的女子顿时心生感激,道:“多谢这位小姐,是我唐突了。原是迷了路,这才走到了这里。不知该怎么称呼?”
阮漪看到了曲曦漓手中的扇子,脸突然一红,没有回答曲曦漓,反而试探地问道:“你是曲家的三小姐?”
曲曦漓一愣,别人怎么先认出了自己?而后看到手中的扇子和阮漪羞涩的模样,心下有些明了,笑道:“可是阮家的姐姐?”
阮漪闻言吃惊地看了一眼曲曦漓。曲曦漓看她的反应,便确定了阮漪就是曲尚舟口中的阮姑娘,笑道:“我大哥送我这把扇子的时候说起过姐姐呢,姐姐的眼光真是不错。”
阮漪又惊喜又娇羞地道:“他果真说起过我?”
曲曦漓嘻嘻一笑,挽住阮漪的手道:“可不是呢,今日又是姐姐帮了我,看来我们很是有缘呢。”
两人说说笑笑,在阮漪的带领下,曲曦漓顺利地到了斐瑶公主的斐然宫。此时斐然宫已经聚集了很多官家女子,一个个皆遍身绫罗,花容玉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温声低语。
曲妃漓此时已经把曲若漓给唤回来了,她一看见曲曦漓回来了,忙道:“我的小祖宗,你去了哪里?派人去找都找不到你。”
阮漪在一边想到曲曦漓刚才竟然去了禁宫,心想这是万万寻不到她的。如果自己不出现,说不定曲曦漓现在已经是香魂一缕了,不禁有些后怕。
曲曦漓嘻嘻一笑,拉着阮漪道:“我迷了路,是阮姐姐带我回来的。”阮漪看着曲妃漓礼貌地笑了一下。
阮漪的父亲是翰林院的有名的大学士,曲尚舟在翰林院打下手的事情也是曲政拜托阮父做的。曲妃漓自然认得阮漪,笑道:“多谢阮姑娘了,家妹给你添麻烦了。”
阮漪摇了摇头道:“妹妹古灵精怪,是个惹人疼爱的人儿。”
曲妃漓笑道:“你可别夸她,她要无法无天了。我先带曦儿和若儿去跟公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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