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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悲秋叶忆成疾,愚鹬蚌窝里斗(1 / 1)

这样过了些日子,渐渐到了九月中旬,天气越发的凉了。黄色的树叶打着旋儿从枝头跌落,像是断了翅的金色蝴蝶。一阵秋风冷冷吹过,更多的叶子簌簌地落了下来。

曲曦漓坐在窗前不由得看痴了,之前在药山总是四季如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秋天了。自从回来之后她便思虑着如何查找当年的事情,竟不曾察觉季节的变换,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秋日那暖意若有似无的阳光在曲曦漓身上洒了薄薄的一层,像是给她披上了一袭惆怅的外衣。青芷在一旁盯着曲曦漓也看的出了神,小姐安静坐在窗边的样子好美。只是她眉眼之间没有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

小姐平常也会想事情,偶尔还会皱着眉头,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让人看着难受。似乎她这样清寂了好久,又似乎她一直都该如此。青芷觉得曲曦漓很孤单的样子,决定出声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喊回来。

正当她准备开口之时,却听见曲曦漓惊呼:“不要。”顺着曲曦漓的目光看向窗外,有个丫头走进院子正准备将落叶扫走。青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不就是些落叶么,每年都是这样的啊。

只见曲曦漓连忙转身,急切地看着青芷道:“青芷,你快去拦住她,那些落叶不要扫。”青芷被曲曦漓看的一愣,但是对上小姐那急切的目光还是赶紧去院子里了。

曲曦漓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有人想要扫走那些落叶之时,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想护住它们。那些被风吹着打旋儿的落叶,卷来了过往的一幕幕。

“大师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不会难过吗?”天真烂漫的小女娃指着山涧里偶尔飘落的几片树叶道。它们离开自己的家,孤零零的,不会难过吗?

“不会啊,有风陪着它呢。”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女娃娃身侧,却没有看她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女娃娃的头顶,嘴角噙着笑意,耐心地跟她解释这根本不存在的问题。

“唔…那风是不是喜欢叶子?”想了半天,女娃娃突然开口问道。

“嗯。叶子太调皮了,总想着从树上下来去外面看看,风当然要保护它了。”男子的笑意越发明显,看向女娃娃的目光含满了宠溺与爱护。

“大师兄,曦儿不想去外面,曦儿想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师傅和师兄。”女娃娃扬起小脸,冲着男子没心没肺地笑着。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只是一转眼,画面突变。

分别的那天,明明还是同样的地方,那些树叶却狂乱地从树上纷纷落下。琴音绕耳,满面柔风,少女犹如山中精灵一般舞动,树下抚琴的男子那样宁静与美好,让人不忍打扰

可是他却那样不告而别,为什么不肯告诉她,是怕她追上去死缠烂打么?七年的时光,连一声道别都不肯给么?他的心,怎能这般狠?

七年里,只有那天见到了很多落叶,就像现在这样,纷纷地落下。只是那时醉人的山风已不复轻柔,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萧瑟的秋风。

曲曦漓现在的思绪跟飞舞的落叶一样纷乱,究竟是想护住有风相伴的落叶,还是想护住最后的那点记忆呢。明明是一个丢下自己的人,可为何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他?

曲曦漓轻轻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绳子,悬挂着一只精致的蜻蜓,褐色透亮的玉身上泛着白光。她在笔架上抽走了一支笔,然后将蜻蜓的尾端放在桌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孔洞处,轻轻一压便陷进了去。扭转之后,只见桌面上缓缓开了一个口,原来那个小东西便是钥匙!

起初曲曦漓见到这只钥匙挂在笔架上,觉得是个普通的东西,后来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个暗格。饶是翠儿平日里再怎么打扫书房也不可能看见了,因为自己已经把唯一的钥匙戴在身上了。

暗格徐徐打开,十二颗碧绿的翡翠又映入曲曦漓的眼中,轻轻抚摸过它们,曲曦漓打开了盒子。那两只金色的蝴蝶静静地沉睡在盒子里面。

自从第一次戴过它们之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这只盒子。都道是一叶落知天下秋,不知他现在在的地方有没有秋天的味道?

曲曦漓看了一眼窗外的落叶,复又看着那两只蝴蝶,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它们没有翅膀,所以不能飞。你们有了翅膀,却不敢飞。

果然自己不能想到任何一点关于他的事情,关于他,再怎么努力坚强亦不过是彷徨。所以一直躲避着,一直忙碌着,生怕陷进去。可人家都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还在执着什么呢?

曲曦漓缓缓收好钥匙合上暗格,这时候青芷也走了进来,一脸吃惊地道:“小姐,你哭了?”

曲曦漓愣了一下神,伸手触向自己的脸颊。手背变得湿湿的,凉凉的,不知何时竟然流泪了,忙笑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秋风大,沙尘迷了眼。”

青芷半信半疑道:“那我打盆水来给小姐洗洗脸吧。”

“直接打到卧房去吧,我想躺着休息一会儿。”曲曦漓起身,青芷跟她一起出了书房。

洗完脸,躺在床上,曲曦漓便让青芷去告诉大姐自己中午不陪她们吃饭了。闭着眼睛微眯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这些年曲曦漓睡觉一直都很轻,一点声响她都会醒。此时青芷还没回来,她披上外衣想出去看看是什么回事。

还未走出门,她就看见一个叫做小乔的二等丫头在门厅那里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瞧。曲曦漓收住了脚步,身子往后躲了一点准备看看这个丫头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小乔拿着一块抹布走到桌子前,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装作抹桌子的模样。接着她开始擦拭两尊静瓷白窑花瓶,似乎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之后便飞快地离开了。

曲曦漓等到小乔离开之后走了出去,将花瓶中的花拿了出来,看了一眼里面,放的正是自己之前给过翠儿的一直花簪。

曲曦漓让曲妃漓身边的谷雨去打听过,从前小乔跟翠儿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个人都是姚氏屋里的二等丫头,只不过翠儿被自己提拔为一等丫鬟之后,小乔便比她低了一等。看小乔的往日作风,定也是个想在姚氏面前邀好的,只是每次她想偷看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总会被翠儿呵斥。

前些日子小乔刚被翠儿罚了顶碗,结果打碎了五个,这月的月钱也被扣光了。今日她偷偷摸摸来自己这里藏了翠儿的簪子,有意思了。

曲曦漓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每日找找大姐和二姐,偶尔在书房呆上一呆。手上的疹子也在自己的调理下逐渐好了,只是故意让它恢复的速度慢了不少。横竖不是什么严重的过敏,她也毫不在意。

姚氏的人没等到她有动作,他们自己就先窝里斗了起来。曲曦漓手一松,那些花又回到了花瓶里,嘴角微微上扬:自己要好好欣赏她们的表演才不算辜负了。

到了晚间,小乔趁翠儿不在的时候来到了曲曦漓的屋子里准备服侍她洗漱。曲曦漓道:“这里有青芷一个人便好,你出去吧。”

青芷不满地看着这个跟自己抢小姐的丫头,小乔却是跟没看见一样甜甜一笑道:“小姐这么金贵,我妄想能贴身伺候,是我莽撞了,那奴婢便去将那桌台擦拭一番好了。”

曲曦漓清楚这个丫头心里的花花肠子,嘴上却不点破,倒要看看她去做些什么,开口道:“那你去吧。”

小乔一听,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连忙退了出去。青芷忿忿地嘟囔道:“大晚上去擦桌子,神经病么?”

曲曦漓将青芷叫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只见青芷狡黠地笑了笑道:“保证办成!”

小乔像白天那样又掩饰着把花瓶里的簪子取了出来,放进怀里,急急地向外走去,青芷在后面也悄悄地走了出去。

小乔在月色下飞快地走着,心中暗道:翠儿,这都是你逼我的。什么姐妹情分,早被你个没良心的吃了。她不过是打碎了顶着的碗碟,哭着求翠儿不要克扣自己的月钱。那个小蹄子却只是冷哼一声,说什么坏了规矩就必须接受惩罚,丫鬟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这里小乔更是怒火中烧,脚步走得更快了,心下暗暗发了狠誓:翠儿,这次一定要让你哭着求我饶了你!

青芷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了一个人,吓得连忙闪退到一边。只听有人骂道:“哪个小蹄子不长眼,竟然敢撞我!”顿了一顿又听见她道:“青芷?”

青芷抬头,只见正是翠儿在娇声呵斥,顾不上别的,焦急地往前面看,似乎是把什么人给跟丢了。翠儿眉头一皱道:“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青芷一听,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没干什么,我…我只是…”

“恩?你只是什么?”翠儿眯了眯眼看着青芷,把她看的将头深深低下。

“说!你到底在干嘛!别以为你跟在小姐身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小心我回了夫人一样治你!”翠儿本来找不到簪子心情就不好,此时更是发了狠。

青芷一听翠儿将姚氏搬了出来,声音开始变得颤抖,道:“好姐姐,你可别告诉夫人,我不想回杂役房。”

翠儿一直都看不起从杂役房出来的青芷,更可恶的是这个小蹄子竟然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一等丫鬟!兴许是那个三小姐在外头野惯了,连丫头都找那么下贱的出身。

如今翠儿看青芷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就变成这副奴才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傲慢地开口道:“你若说出实情,我未尝不可让夫人放你一马。”

青芷连忙道:“我说,我说。我刚刚看见小乔手里拿着一根簪子匆匆地往这边走,边走边说‘大夫人’,‘让她不得翻身’,‘等着瞧’什么的。我心想着咱们院子的人这个时候不好好守着院子出去做什么,便跟了上来。”

“什么!”翠儿大声嚷了出来,又看四下没人,忙问道:“可看清了簪子的模样?她走了多久了?”

“天太黑看不真切,可是似乎是往东边走了,这会子的脚程,许是该经过大夫人的院子了。”青芷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慌张,说起事情来有条有理,只是翠儿心急别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青芷的异常。

“该死!”翠儿只说了两个字就匆匆地离开了。她刚从大夫人那里汇报回来,今天一天都没有找到丢失的簪子。如今定是小乔那个蹄子偷了去找大夫人了,不知道她要怎么编派自己,想着翠儿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姚氏的院子赶去。

翠儿离开之后,青芷收起脸上惊惶的表情,轻哼了一声,心情颇好的去找曲曦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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