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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簪花娘子的七夕番外(1 / 1)

给簪花娘子的七夕番外

皇宫的官婢不如坊间的娘子自由,她们无法在七夕夜里摆上香案,对织女献祭拜礼乞求心通手巧。这天还是照常侍候各宫各殿的主子,不敢有丝毫差池。

然而翰林院内的官婢则是有好福气的。

翰林院待诏虽然是一群郎君,但处事随性不拘一格。不知是谁提议在这个月色如水的七夕佳节,将晚宴摆到了后院中央,叫小厮们来侍候,官婢们则可以暂歇一晚,找个没人的清冷地方乞巧。

这个提议不出意料地得到大多数待诏的同意。

于是这群平时出不了宫的悠闲郎君便若无其事地过起七夕。

组织者想要借此熟络一下渐渐生疏的同僚之谊,酒便是最好的媒介了。如今每一张案上都摆着温好的绿蚁酒。后厨里没有宫里的珍品贡酒,便有簪花娘子出宫捎了五坛子的酒,谎称这是花土带进来给诸位待诏享用了。

簪花娘子和李淳风的关系在宫中算是不传之秘,即使没有多少人给簪花娘子这个区区六品的待诏面子,却不得不顾忌着她背后那年纪轻轻便做了太史局令的李淳风。知道她藐视宫规携了酒酿,那些禁卫也只能当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有酒助兴,夜宴刚起了个头,满座的待诏端着杯子喝地已经是很开怀,猜拳行令、射覆作诗,甚至跳舞都是大有人在的。

簪花娘子独自坐在席间,自斟自饮地喝了两杯,有些想念秦英。

过去秦英在翰林院时,她和自己还有苏桓乃是牢固不破的铁三角,若聚在这七夕宴上还能热闹一番。

然而前两个多月秦英被陛下逐出皇宫出使新罗,自己再与苏桓相近就有点尴尬了,这夜宴之上只有簪花娘子一个女流,和郎君混在一处实在有失体统。

簪花娘子不知自己无意识地喝到了第几杯酒,只见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松松地捞走了酒杯。她有些惊讶有些恼。作为翰林院内唯一一名女待诏,她从未叫同僚轻薄过,抬起眼望过去,发现身后竟然是李淳风,准备握住那人手腕狠狠掐住的五指,在千钧一发时收回来了。

他笑眯眯地仰起脸来将她的杯中物灌进了自己口中,身形如清风明月般坦荡,然后露出皎洁的白牙嘿然笑道:“视线都模糊不清了还要逞强地喝吗?”之后弯腰扶住簪花娘子的肩,低声道,“这宴席本来就不是你的容身之处,何不找个空闲地方乞巧?”

簪花娘子的面孔虽然一派淡定,心思却被东市酒铺酿的低度酒烧地不太够用,见眼前是李淳风,也不管他在说什么都乖乖地应着。

“我们走吧。”李淳风笑着主动牵上了簪花娘子的手,完全不理席间翰林院待诏们投过来的诧怪眼神。

李淳风在簪花娘子来翰林院的这一年里,动辄便入翰林院充路人。起初他还打着看望了缘师和他谈论佛道的招牌,后来他连理由都懒得编了,舍弃后院里的了缘师,直接到簪花娘子的住处门口站着。叫长着眼的人都明白李淳风的追人架势多么虔诚。

他们每每在后院“不期而遇”,簪花娘子都会不胜其烦地冷声撵他,好在李淳风知道自己有件事乃是愧对于她,见状从来不会拂袖走人,而是没脸没皮地像忠犬一般倒贴着人家。

最后簪花娘子受不住李淳风隔三差五地过来,请他在后院里的亭子和自己对坐一案,中间摆上一盘棋。簪花娘子小时候格外喜欢骑射,但棋还是有跟着阿耶学过的。

李淳风执了黑子先行,摆了四个角位后却迟迟不盘了。并非是李淳风不敢与她对弈,而是他不舍得很快与她下完一局,生怕棋子满盘就被她的一声送客请出翰林院去。

簪花娘子也不理他,搁下了手中白子就去亭子底下攀折花木,折好了几只开地不错的各色花朵,回座以后看李淳风施施然地坐在那里,捏着一枚黑子像模像样地敲着棋坪,面上一副认真思索地模样,她的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李淳风的心算高超怎么会卡在初级棋路上呢?这副样子定然是故意为之。

但她也不立刻拆穿他,只想他的惺惺作态能够坚持多久。她在自己手边的棋钵里插起了花。以玄色钵盂为盆,以白色棋子为底,以茉莉丁香桃花为体,摆弄了片刻才罢了手,细细一看倒也是别有一番景致气韵在的。

李淳风手中的棋子不急不缓地敲着棋坪,目光透过了柔柔疏影落在她的脸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和谁交流,但是互不干涉的两个人能清楚感受到时光在身侧静静流淌。

夕阳西下,整个下午过去了,因李淳风是有拖磨着时间,最后一百零九道纵横经纬间,只落了星星零零的可怜黑白子。

簪花娘子在此期间插了一钵盂花,读了好几卷书,还喝了好一肚子酪浆。儿李淳风除了默默看着她什么也没做,只把夹着棋子的手指敲得隐隐作痛。他心里满满涨涨,手上的感觉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之后李淳风再来找簪花娘子,她便将他带上亭子摆着残局请他补完。可惜李淳风醉翁之意不在酒,见到美色便拔不开眼,硬生生地一字不落,陪着她消磨一个个下午。

簪花娘子在翰林院的生活很清闲,下午做的事情也是规律到了无聊地步。看书,插花,喝酪浆,吃点心。

可他情愿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即使太史局还有一堆大小杂事等着他处理。

一个月过去簪花娘子还有些耐性对付李淳风,两个月过去她便烦了。原本她便不是正统的大家闺秀,脾气不怎么温婉,兴趣也尽和男孩子一样。居然能忍他这么久,簪花娘子打心眼里佩服自己。

有天下午李淳风带着浑仪图纸,大言不惭地问了缘师借了趣÷阁墨,铺在亭子里的小案上,准备钻研黄道这条仪线的细部要如何标注尺寸,就看簪花娘子摆着冷若冰霜的脸,端着一盘残局走来。

他给她拱手做礼问候一声,簪花娘子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坐下。这是极大的不尊重了。李淳风乃是堂堂的太史局一把手,而簪花娘子只是翰林院虾米般的人物,上对下施礼还得不到回礼,这在朝中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然而簪花娘子和李淳风之间却不好说了。

他们是上下级,也是曾经的友人。

李淳风摸了摸鼻子跟着她坐下,提趣÷阁在图纸上修改了一下,余光就看簪花娘子旁若无人将黑白两色子落在棋坪上,自己和自己对弈。

杀伐果断全不容情。显然执子者是憋了一些火气。

看来这个拖延的法子终于惹恼了她啊。李淳风这样想着,手里的狼毫趣÷阁搁在趣÷阁山上,叹了口气便先于簪花娘子落下黑棋。

接着簪花娘子一记眼刀狠狠甩了过来,啪地拍了一声桌案开口道:“你想要怎样。”

“我不想要怎样。”李淳风好脾气地摆了摆手。

簪花娘子哼笑一声,慢慢活动着手中筋骨,垂着眼眸看着棋盘道:“下完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来,不下这棋我替你下完你就滚。”

“还是我和你下好了。”李淳风没有过多计较簪花娘子的粗口,认真端详了一下她给他填的黑子都有哪些位置,然后顺其自然地往下搁子。

簪花娘子看李淳风的目光从浑仪图纸上收回来,心里笼罩的阴霾这才散开一线。

用了半个时辰将两个月前摆的起手下个满盘,簪花娘子和李淳风各自计算自己所围的目数,对比了一番发现李淳风略胜一筹,簪花娘子那争胜之心便上来了。他拱手一礼谦虚表示自己要走,就听簪花娘子恶声恶气地道:“复盘。”

复盘便是按着刚才的路数从头下起,细细推演每一步走的意义。因为局势已经定下,所以复盘更加能够瞻前顾后,让人吸取棋间教训。

李淳风听罢微微一笑,缓缓将自己带来的浑仪图纸收在袖子间,然后把趣÷阁墨等物放在了地上,方便自己拢袖落子。

这一局没有两个月的延时,每一子都是连贯得宜的,簪花娘子的思路也终于接连在一处,从棋子的位置里,她看出自己每一天的状态有高有低很不一样,而李淳风则是每一天都平稳无波。

她若有所思地落下最后一子问道:“……怎么做到的?”他赢她,只是赢在了状态上。

他淡淡笑道:“……我心无旁骛。”换言之便是你杂念太多。

簪花娘子看了李淳风一眼不再言语,想他过去两个月是否心无旁骛。他看她做什么都是端庄郑重的样子,如殿宇里的泥土塑像似的毫无变化。

最后她想起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奇与宠溺之中,又带着深深的歉意。

他是以这个方式向她示好,但是……她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在她心里,李淳风明知自己阿耶要遭遇大祸而不告诉阿耶或者自己,便是个彻头彻尾装腔作势的大骗子。

过去两个人所建立的友谊都是假的,经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他这个冷面冷心的人,非要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家破人亡才,会感到天道无常生出愧疚。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赎罪罢了。

和她丁点儿关系都无。

簪花娘子和李淳风本来关系不错,但当她被充入官婢带进掖庭里,知道了李淳风有着卜卦先知之能,彻骨的恨意便席卷了内心,使她根本不能忘怀。过去两人的心有多么近,如今两人的心便有多么远。

她是裴寂的膝下独女,从小就是被娇养着的,因宅子里只有一个娘子,她和兄长们在一处呆久了,就养出男孩子的刚强性情。只要是恨上了便不会丝毫放松。

簪花娘子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默默盯着李淳风看,眼里的疏离之色很是明显,而她隐没在纱袖下的手腕内侧一道疤痕,也刺痛了对面坐着的李淳风。

他一年前没有将自己的卦算告诉裴大人,导致裴寂还不清楚朝中的风云巨变,就被陛下一张疾言厉色的旨意贬到了静州这等不毛之地,连带着让簪花娘子流落掖庭。

她过去是裴寂的掌上明珠,进宫被那些老宫人任意践踏官家之女的尊严,自觉生无可恋便割腕自裁,想以这种消极方式逃脱苦难。幸好有人及时赶到救下了她的一条命,后来左手手腕留了一道深长的疤,只要露出一截手腕,便能趁机翻出她那不堪言说的黑历史。

李淳风知道此时以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能熟视无睹地看着所有人步入既定的命运,却不忍心看簪花娘子进宫被人逼地想要寻死。头一次,他对卜卦的用处有些迟疑。

他花了很大的代价买通掖庭宫人,让她们照顾一下簪花娘子,然后让她们教她做女子早就应该去学的事。同时还托人给簪花娘子捎信道,只有一句话:“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这是叫她珍惜自己的命。

半年后簪花娘子因手艺精巧,偶然获得长孙皇后的青眼,李淳风便四处求人把簪花娘子从掖庭提出来,放在皇宫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翰林院。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李淳风真的将她安排到了自己伸手能及的地方,却发现他们俩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一点。

李淳风转开眼眸似是不忍继续看刺目痕迹,道了一句告辞,卷起了缘师的趣÷阁墨便走。

围棋局满盘后,他们两人的关系的确是僵持了下来,然而李淳风继续坚守着五天来一趟翰林院的规律,簪花娘子事他如隐形,偶遇时透过他看着别的地方,之后干脆闭门。

直到秦英入宫为太子祈福,因为做药藏局侍医时给太子试出了有毒汤药,陛下感念其恩便叫她行官翰林院医待诏,李淳风送秦英进翰林院,再度和簪花娘子频频相见。

李淳风和秦英虽然是师兄妹,然而为人处世很是不同。簪花娘子和秦英做了个交易,两个人关系拉近。

之后李淳风借着秦英的名义到翰林院几次,对簪花娘子真诚道歉,承诺一定会想法子补救过失。簪花娘子的仇视态度这才柔和一些。

秦英不只是簪花娘子和苏桓的缓冲剂,也是簪花娘子和李淳风的缓冲剂。

李淳风拉着簪花娘子的手一路行到了太液池边柔声道:“前天我卜算了一卦,七夕以后你阿耶就能进京了,等他老人家接受了我的道歉,我带着厚礼去向他提亲好不好?”

刚才簪花娘子喝得微微醉了,此时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感觉他说的都是对的,便点头。

李淳风将她抱进怀里道:“我从见你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娶你,可惜过去没能好好保护你,以后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注】水墨并没有存稿,白天练车晚上拿着电脑码字,今晚和发小逛街吃饭去了。于是写个七夕节番外给大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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