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
如七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不太懂。
秦英被他的理解力打败了,扶额叹道:“太子殿下的病况有点奇怪。现在还不能确诊,于是林药丞就回来叫其他人了。总之,今天东宫是非去不可了。”
说完她的目光投向了左春坊的门口,等林太医以及药藏局的其他人。
“陈大人。”见陈药藏郎提着医箱神色匆匆,撩着袍子下摆迈过门槛,秦英远远拱手唤道。陈药藏郎是她上司的上司,平时她根本见不到他的面,但礼数永远不会嫌多的。
陈药藏郎没有管着秦英,但对这个人有印象。他记得秦英是局里年纪最小的,个子最矮的,旬初开会总是坐会在第二排,腰身挺直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
闻言陈药藏郎微微俯身回礼,叹道:“你来的正好,还想着派人到翰林院传你。”
秦英连忙摇头道:“不敢当陈大人如此器重。”心中则暗暗地吃惊他居然会这样说,将她摆在了很重的位置上。
两个人说完话,就带头离开了左春坊。而如七走在秦英身边,得到了陈药藏郎的注意。
“这位是……”陈药藏郎迟疑着问道道。药藏局倾局而出,前往东宫会诊的时候,怎么还有一个身穿豆沙色僧袍的和尚跟着?
秦英抬了眼眸,这个角度刚好让她的目光注视着他的下巴,并不冒犯:“昨日他与昙藏师为太子殿下授了菩萨戒,本身也懂得一些医药,于是秦某斗胆带请他一道。”
陈药藏郎了然地捋了一下胡子,眼眸在不经意间又打量了如七了片刻,才对秦英道:“你如今行官翰林院待诏,行事出格些也罢,不平添出什么麻烦就好。”
药藏局里的诸人都知道,从太医署调到这里的林太医,和秦英的相交甚好,在秦英还未升任翰林院的时候,几乎是同入同出的;而现在他们看到,药藏局的一把手陈大人,能这样亲切地和秦英交言,纷纷觉得秦英此人实在善于钻营。
和秦英素来交好的林太医倒是没有这样想,他的注意力放在如七之上了。
秦英既是道士又通医术,乃不折不扣的道医。当然,秦英肯定不会如是自夸的;如七若真如秦英所言,既是僧人又懂医方,岂不就是个僧医?
林太医对方外之人所具有的医术很是好奇。
当时他见了秦英对欧阳信本施的针法,那晚都没怎么睡着觉;今天要是能听这个僧人做出关于消渴的见解,他感觉今晚可能又要失眠了。尽管如此,他的好奇还是非常强烈。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药藏局的诸人就近了东宫丽正殿。
陈药藏郎立在最前方,目光挨个扫过众人或紧张或激动的面孔。他静默一会儿道:“因太子殿下格外喜静,等会两位药丞还有秦侍医、黄典药,随某进寝殿会诊。其余的人都留候在殿外,以备取药煎服之需,都守着本分点,不得大声喧哗惊扰殿下。”
秦英此时站在林太医后面,谨遵着药藏局的品阶,听罢恭敬地答了声是。
被陈药藏郎点出名字的人皆出列,走到了陈药藏郎身侧。秦英是这列人间最矮的那个,神色却坦然自若,好像是她已经习惯了受许多人注视。
如七不是药藏局的人,自然是不会被陈药藏郎的话左右,他站在药藏局的人堆里头,显得有些茫然突兀。
秦英微微对他摇头,示意他候在外头等信。
好在如七是个不会拿主意的,见状他也就放下了亲自瞧瞧太子殿下的念头。若是太子殿下的病况当真不好,他没有官身说话在他人耳里没有分量,也无法帮忙。
“我们走。”陈药藏郎发了话,秦英等人不敢丝毫停顿,就随他进了丽正殿。
殿内先是摆了一个硕大的三足香炉,安息香的味道若有似无地飘摇在空气中,秦英皱了皱眉,觉得这殿里的气息好像不是很对。
李承乾静静卧在榻上,浑身被一张绉纱的被单包着,手腕单单落在外边,此时的太子殿下终于呈现出了病患的样子。他见林太医去而复返,还来了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幅度微小地闭了闭眼。
秦英站在陈药藏郎和林太医的后面,李承乾没有看清她过来。
陈药藏郎一把拂了自己的下摆,跪坐在李承乾的榻边,唤了一声殿下,又打开随身的医箱,拿了素白手巾置于榻边,让李承乾落腕。
李承乾没有睁开眼,就随意地搁在榻边了。
三指拢在太子的腕部,陈药藏郎凝起神把脉。不多时,他回头注视了林太医一眼,好像是在无声地赞同对方的诊断。太子看似平和的脉象下,还隐藏了凶险。
陈药藏郎能够坐上药藏局一把手的位子,并不是单单靠了后台,他本身就有着足以胜任此职的能力。
深知这点的林太医表情变得更加为难了,这让秦英也开始忧心。
太子殿下久病不愈,长孙皇后和陛下都很重视,甚至特意为了长子的康健,诏了道士秦英入宫祈福;他们还照着前朝旧制,在东宫左春坊的下头,增设了一个主管医药的药藏局;最近又找了两个僧人进宫授戒,盼的就是太子病愈。
如果这时候太子殿下的沉疴转深,只怕秦英和药藏局的诸人、连带着如七昙藏师都要遭殃。
他们和太子殿下是一条绳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药藏郎沉着脸让出了位子,给身后的黄典药,让他重诊一次。像他们这样品阶比较高的医官,是需要诊脉开方都会的。
半刻之后,黄典药摇头叹息着垂首让出来。
秦英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她膝行到他的榻边,颤抖着伸手摸上他的脉。
脉象平缓,但是仔细分辨的话,能感觉到细数短促。
陈药藏郎出言嘱咐李承乾好好休养、不可劳心费神,就收了医箱起身,还顺带着把秦英等和几个常侍宫人叫到偏殿去了。
“都诊出了什么?和林药丞说的一致吗?殿下最近的膳食都是什么?作息可否正常?昨日受戒有无任何不适?”他的言辞难得有些严厉。
一阵可怕的静默。
最后秦英硬着头皮行到陈药藏郎的身侧,低声回话道:“太子殿下病况转衰的事,大概要从一旬前说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ahref='javascript:void(0);'class='reendBtn'>推荐票</a>、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