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荼闻言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双眼中几欲冒出火焰一般,但面前对眼前这个实力超群的女人却也不敢有丝毫发作。
身着白色斗篷的女人正叛离出漫研社的不不。
此时的不不双眸善良且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波澜,但这种令人的无法看透的眼眸更让茶荼感到心寒。
不不将头扭向一旁,随后淡淡地看向气氛热闹的酒吧内,场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茶荼这里异动,每个人还都沉浸在无比欢乐的氛围之中。
凝看良久,不不感叹道:“还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嘛。”
茶荼道:“恐怕是有所了解的敌人吧。”不不闻言淡笑了一下,并未言语什么。
茶荼见不不始终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或预兆,不禁稍吐了一口气,同时手掌向着吧台下方伸将过去。
“你知道吗?在那之前我曾幻想过未来会是已何种形式发展着,想象中的情景有很多,现在的样子可以说不好也不坏,倒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茶荼冷笑道:“我很好奇最坏的情形是怎样的?莫不成整个漫研社都沦为taart的阶下囚吗?”
不不眼角的余光瞥向茶荼。
“你是经历过那段黑暗时光的人,应该明白死亡与阶下囚并不算是最坏的结果。”
茶荼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嘴唇轻抖了一下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不不道:“当然,那也是我最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相残杀还要可悲的事情了。”
茶荼道:“但事情最终发展到那一步了。”说罢端起面前那已经有所暖意的青柠酒将其一饮而尽。
“那段黑暗时光的确让我难以忘记释怀,不过我只知道在那场混战中我活了下来,而今晚嘛...呵呵,我有了可能要死在‘自己人’手中。”
对于茶荼的话不不只是报以淡笑,既未承认也未反驳。
片刻后不不道:“其实现在想来那段时光让人感到痛苦,但却没有人感到绝望,所有人都相信有朝一日大家会打败猎人,取得胜利,最终获得自由与阳光。”
茶荼的眼前好似也陷入对于往事回忆的错觉中。
“是啊,那时的确是算是一个混乱且坚定的年代,无论渎者还是家族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目标,为了这个共同目标所有人都愿意拼尽全力、甚至献出生命。”
说罢茶荼对不不道:“你还记得在那些年中战斗牺牲的人吗?”..
不不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当然记得,很多人的脸庞都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种感觉...就好像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茶荼道:“你还记得一个叫周挺的人吗?”
不不点了点头。
“很不错的少年,无论能力还是其他方面都很杰出优秀,只是...可惜了...”说罢不不眉头微蹙道:“若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
茶荼淡笑道:“仅此而已吗?”
不不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茶荼。
茶荼淡淡一笑道:“他很喜欢你,当然,和喜欢他人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不不闻言默然下来,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点我不清楚。”
茶荼笑道:“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小子太多腼腆,平日的他只是见到你便会面红耳赤,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心声倾诉出来。”
笑过后茶荼脸上的笑容随即消退。
“不过确实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不不闻言再度淡然一笑,却没人能看出其笑容中蕴含着怎样的感情。
茶荼长叹一声后惨然一笑:“不过已经都不要紧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不不随之呢喃道:“是啊,都过去了。”
茶荼道:“其实刚刚所言还是有一些事情不太准确,并未所有人都报以同一目的不是吗?否则的话你又怎么会进入漫研社中?”
不不淡然一笑道:“这算是一种未雨绸缪吧。”
茶荼冷笑道:“好一个未雨绸缪,想不到素来宛如冰山的你竟然也会如此巧舌如簧。”
不不道:“我所阐述的只是事实而已。”说罢不不将目光重新凝向茶荼道:“我们与猎人、与这个世界抗争多年,但我们真的争取到了属于我们的自由与阳光吗?我们只是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伪装成常人一般苟活着,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交际圈,没有敢于完全信赖的朋友,甚至要的竭力去控制自己的诸多欲望以及感情。这种所谓的生活与那些圈养宠物狗又有什么区别?”
茶荼道:“我们并未实在伪装成人类,我们本就是。”
不不冷笑一声,眉头一挑问道:“谁承认呢?”
茶荼默然无语。
不不道:“你啊,这么多年都被纸鸢所规划的‘愿景蓝图’所骗,即便客观现实多么无情都愿意去相信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纸鸢保护了你们,也害了你们。”
对于不不的嘲讽,茶荼顿生怒意,他虽畏惧不不的实力并且顾虑现场的其他人的安全,但对于纸鸢的批评茶荼却无法忍受,在他的心目中纸鸢也宛如神圣图腾的存在。
不不道:“你应该知道前不久纸鸢受了很重的伤势。”茶荼默然,作为漫研社于第四区的首领他自然对于此事有所了解。
不不继续道:“虽然经历了一些事情让她很幸运地恢复痊愈,不过这份幸运能保持多长时间,下一次还能不能降临在她的身上便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了。”对此茶荼依然保持默然,显然对于此时其同样了然于心。
不不道:“而你认为,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茶荼继续默然。
不不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帮其处理了很多事情。这让我不仅对漫研社有所了解,更多她有所了解。诚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纸鸢是一个顾全大局,为了家人可以付出所有的人。但在我的眼中她只能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侠客,作为一个家族的是首领来说她太过仁慈与天真了。”
茶荼本想借此对不不进行嘲讽,但转念一想这一时的口舌之快着实没有什么意义。
不不道:“其实在近几年中渎者世界并非完全熬过了黑暗时期,你们也不想一想,那些政府高官会容忍渎者这么一个极具危险性的群体存在?况且九处那群疯狗般的猎人又会心甘情愿地就此销声匿迹?”
“实际上,这几年之中的暗流同样湍急可怕,只是这些冲向漫研社暗流都几乎被纸鸢一人承担下来。”
茶荼闻言脸色一变,不不虽然没有举例说明,但以茶荼对不不的了解,其也能想象出不不所言的严重性。
不不继续道:“有的时候我对纸鸢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我不明白她为何要独自来承担这些压力。我也不曾一次地询问过她,但她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对此,茶荼不禁更加为之动容。
不不道:“现在你知道这些后有怎样的感觉?很是感叹与内疚?呵呵,可是这些东西都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
“哈?”
“为什么!”茶荼的声音放大起来,随后其目光紧紧凝视着不不。
“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如纸鸢有如此了解,那么为何你最终还要背叛她?”
不不在兜帽下的脸庞显出一丝阴霾。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很敬佩纸鸢,同样十分欣赏,但对于她的做法我并不认同。换句话说我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未来。”
说罢不不正色道:“不用我说你也对当下月岛所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吧,相比小樱、唐卡她们也会向你渗透一些信息。没错,真正的战争已经到来,对此已经无可避免,而这并非是偶然发生的,冥冥之中它是多年前便已注定下来的。”
“相信我,这场天英以及圣堂的内斗事件最终会演变为人类与渎者的战斗,这同样是不可避免的。”
说罢不不顿了顿,随后道:“对于这一点,早在多年前便已有人意识到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纸鸢也是其中一个。”
茶荼闻言有些错愕,但很快其吃惊的神情便转换为质疑。
不不道:“纸鸢有着高尚的人格,但绝非蠢人,这点预见其还是有的,而其更远的遇见则是其看透了这场战争的本质与结局。”
茶荼闻言脸色再度转变,他已听出了不不话中的含义。
看着茶荼的神情不不轻笑道:“没错,相比你已经意识到了,纸鸢并不看好这场战争,她认为渎者必将失败,甚至走向灭亡。”
“你胡说!”
茶荼愤怒低喝道,拳头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不不却不以为然,继续保持微笑道:“很意外是不是?但对不起,我并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思,我可以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发誓,对于这一点我并没有撒谎。”
“你们每个人都知道纸鸢的强大与自信,但却并不知道纸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这种内心的感情并非是她亲口告知我的,却是我在多年的相处中所逐步发现的。”
茶荼目光死死凝望着不不,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道:“在意识到纸鸢内心中的那份感情的时候,我便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她都要勉强自己苦苦支撑着这诺大烂摊子。”
“纸鸢有着一颗心怀天下的悲悯之心,即便她已意识到了未来的结局,却依旧不想将这些压力与痛苦分担给你们。也许她不想让彻底陷入绝望的渎者进入一种失控的状态,从而体现爆发战争,那样的话不仅渎者会走向毁灭,也会有更多的无辜世人遭受灭顶之灾。”
说罢不不笑道:“现在你有所明白为什么漫研社可以做到海纳百川,收纳一切愿意加入进来的渎者了吧。纸鸢想凭借一己之力构建出一个巨大的‘乌托邦城市’,在这个城市中你们可以快乐地生活,但这份生活有着属于其特定的期限,当纸鸢彻底倒下的时候便是这个‘乌托邦城市’倒塌毁灭的时候。”
茶荼默默地听着不不所言,此时的他眼中的恨意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复杂与迷惘。
这个时候不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吧。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死。”
活着。
这便是人类最为原始且基本的欲望与动力。
不不道:“我不想等到纸鸢倒下的那一刻后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沦落为无法想象的凄惨结局。对于纸鸢那悲观的预想我有着上截然不同的想法,我要反抗!我要改变这一切!”说罢不不轻叹出一口气。
“当然,这不禁是我的想法,也是tart的想法。反抗!坚决的反抗!彻底的反抗!让所有欲将陷我们于死地中的敌人全部灭亡,让世人彻底地承认我们,出于真心也好,出于恐惧也罢,总而言之我们希望能够真正地抬头挺胸正步走在阳光下的街道上。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说到最后不不终于缓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显然刚刚的话语让素来沉默稳重的不不也难得地激动起来。
看着不不的模样,一时间茶荼的心中竟然对其产生了几分理解,但这并不代表其对不不有所认同。
茶荼转过身去,从酒柜中取出两个杯子,往两个杯子中都重新倒入红酒,也并不在乎不不是否接受,便将其中的一杯放在不不面前。
“还记得这里刚成立时候的样子吗?”茶荼忽然转移了话题。
不不此时也重新冷静了下来,闻言后静静地点了点头。
茶荼笑道:“那真的是非常美妙的时光啊,感觉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开心快乐,不去回忆过去也不担忧未来。哈哈,你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养成喝咖啡的习惯吧。”
不不默然。
茶荼道:“呐,抱歉了。今晚这里已经没有咖啡了,只有喝酒了。你我之间应该从未对饮过吧。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面子,喝下这杯酒。喝过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