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是说……”萱姨娘眼里带着雾气,直直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大概也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她没有回答萱姨娘的话,伸手扶了扶发髻才道,“最近除了吴大娘做给你的三餐之外,你可还吃过什么?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平常少见的东西?”
“自从跟了二爷以后,我都是按时休息,三餐定量,没有多吃什么。”萱姨娘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三天前,二夫人每天都派人送药过来,说是求子的灵药,难道……那药就是避子汤?二夫人……二夫人她想要害我。老夫人,您要替我作主啊!”
老夫人面色铁青,咬牙道,“这个毒妇,做坏事都不带遮掩了,她是以为这府中没人能治得了她了吗?”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着,顿了下又道,“她今天还有送药来吗?”
“今天没有来,但往天这个时候已经送来了。”
“按韩大夫的说法,这脏东西要想害人,得还有几副。走,都随我到倚兰苑去。”
老夫人带着萱姨娘,又唤了几个家丁,急匆匆地赶到了倚兰苑。
许氏堆着满脸的笑迎了出来,“娘,您怎么过来了,今天一大早上,翠云过来说您身体不舒服免了请安,我特意为您煲了药膳,正准备给您送去呢。”
“老身还想多活多年呢,你送来的东西,老身可不敢消受。”
许氏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神也有些闪躲,“娘,您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盼着您身体康健呢。”
“哼,”老夫不再与许氏多说,向着身后的家丁吩咐起来,“去给我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家丁闻言便往倚兰苑内的各个方向而去,许氏脸上大骇,大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搜我的院子?”
“是老身让他们去的,这也不够吗?”
许氏强压着不安跟怒气,跟老夫人赔着笑脸,“娘,您看绮蔓跟绮茵都这么大了,这两个孩子跟我最亲,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您这样冒然让人来搜我的院子,传出去,让人议论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啊。”
“让人议论又怎么样,矜言不也让人议论了许多年吗?可她行为端正,那些流言哪里能伤她。许氏,往常老身也是恐怕别人笑话,这府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巴不得快点掩过去。老身对你已是足够纵容,可如今你却愈发变本加厉,若老身再不制止,才会让你害了绮蔓跟绮茵。”
“绮蔓、绮茵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害她们?我究竟做了什么了,让你这样来说我?”许氏见跟老夫人好说不行,索性撒起了泼。
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许氏,“你送给萱姨娘的避子汤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许氏回答,一个家丁快速向老夫人跑来,“找到了,找到了,老夫人,我们在那边找到了,”
老夫人狠狠地看了许氏一眼,让萱姨娘扶着她随着家丁去。
许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老夫人她们都走远了,她才迈着机械的步子跟上去。
“你不是问我你究竟做了什么?”老夫人指着一堆才从泥土里挖出来的药渣,向许氏凶道,“这……这些还不够吗?”
“我前阵子着了风寒,这些是我熬过的药渣。”许氏脸色发白,却仍在硬扛淹。
“是吗?”老夫人也顾不得脏,蹲下身用手在药渣上摸过,“可这些药渣都还热着。”
“我……我今天又有些不舒服,娘你不会是连药都不许我吃吧。”
“你还不承认,非要我请了亲家他们过来查验这是什么药吗?”
许氏青白的脸上这才有了松动,她一下子跪到老夫人跟前,“娘,我确实是一心为凌家着想啊,这十几年来我没能为凌家续上香火,这心里也不好受啊。如今,不只您指望着萱姨娘,我也盼着她能早日为凌家诞下男丁。这才去请杜大夫开了几副求子的药,我每天都是亲自仔细煎了,才让人给萱姨娘送去。若不是您今天来,我也不知道这药竟是害人的呀。”
许氏说着话还不时狠盯着萱姨娘,而萱姨娘从进了倚兰苑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头也一直垂着,以致许氏想跟她对上眼神都不能。
老夫人看了看萱姨娘,叹了口气,又向着许氏道,“噢,照你这样说,都是杜大夫在使坏?既如此,老身便给你个分辩的机会。来人,去把杜大夫给我请来。”
杜大夫到了倚兰苑,看到许氏身形萎顿地跪在老夫人跟前,脸色瞬时便不好了。
“见过老夫人!”杜大夫颤巍巍地向老夫人行了礼。
许氏突然扑向杜大夫,又是掐杜大夫的脖子,又是挠他的脸,“你这个害人精,庸医,我让你给我开求子的药,你却给我拿了避子汤,你这般不上心,差点害得我被娘误会,就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让你以后再无法在京城立足,看你一家老小还不被饿死?”
许氏字里行间都带着威胁,确实,以她娘家的势力,要想让一家医馆在京城开不下去是何其容易。
“看这叫什么话,你们几个,还不快把她给拉开。”老夫人气得直跺拐杖。
家丁们忙上前围着许氏,费了番功夫才把她跟杜大夫分开。
“庸医,你这庸医……”许氏仍在不停叫骂着。
老夫人气坏了,毫无仪态地向许氏大吼道,“你给我住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关到祠堂去?”
许氏这才悻悻地住了嘴,老夫人狠喘了几口气,稍微平息过来便向杜大夫指着地上的黑色药渣,“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杜大夫垂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过了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是我医术不精,又疏忽大意了,愿受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才平息了些许的怒气又窜上来,“责罚?你拿的那害人的东西,差点让老身连抱孙子的希望都没了,老身的责罚你能承受得起吗?”
“杜某自己犯的错,愿意承担后果。”
“好,好,”老夫人连着说了几个好字,“你是觉得老身比别人都仁慈?你既要揽下所有责任,那老身就成全你。”老夫人指了指就近的两个家丁,“你们两个,把他送到府衙去,再告诉陈大人,老身听说,杜大夫的医馆里有违禁的药。”
杜大夫抬头看着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让两个家丁押着走了,而许氏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你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许氏。
“娘,我也是受了奸人蒙骗啊。”
“你身为国公府的夫人,却在人前失仪,还与别的男子纠缠在一起,今天若不罚你,我对不起凌家的祖宗。来人,送二夫人到祠堂去净净心,至于住多久,就看她的省悟能力了。”
“祖母,祖母,求您不要责罚母亲。”凌绮蔓和凌绮茵急着奔过来跪在老夫人脚下。
“是你们的母亲犯了错,祖母不得不罚她。”
凌绮蔓有些生气地嘟着嘴,“母亲犯了错,您命她好好改正便是。祖母,罚与不罚不过是您的一句话,求您开恩!”
老夫人显然是气着了,厉声说道,“住嘴,如今你怎么与你母亲一个样,是非要等她犯了不可挽回的大罪时才惩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