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家是和沈氏住在同一边,因此,冷昌盛带着三个儿女进了门,沈氏便蹑手蹑脚的跟了过来。
“爹爹,娘还会回来么?”冷怀玲红着双眼巴巴的看着冷昌盛。
心里却惦记着自己和肖子松的事,若不是聂氏为了大哥和肖家闹翻了,她仍旧觉得自己和肖子松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她为何没有站出来帮聂氏的原由。
“你们三个给我记着,从今往后,聂春喜不再是你们的娘,今后谁要是去找她,我打断他的腿!”冷昌盛‘呯’的一声踢翻了身后的板凳,在儿女的身上恶狠狠的环视了一遍。
既然要断,便要断得彻底,如若不然,被村子里的人瞧见了,指不定要在背后说他冷昌盛演戏作假了。
他这是要证明给肖家看的,自然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冷怀玲吓了一跳,却也不是想要去找聂氏,而是惦记着聂氏前几日和她说的那个计策,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眼下聂氏被赶出去了,这家里她还指望着谁来帮她?
冷怀敏看了姐姐冷怀玲一眼,唇边逸出一丝冷漠的嘲讽,她一直嫉妒聂氏对冷怀玲好,因此,这一回聂氏被赶出去,她是心安理得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去了,压根没想过要把聂氏留下来。
整个屋子里,唯有冷逸林垂头丧气,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说来说去,这次聂氏被赶出家门,还不是为了他冷逸林。
“你吓唬孩子做什么?你有本事,到外头冲肖家喊话去,方才是谁像狗似的对肖家摇尾乞怜的?”沈氏心疼的将三个孩子护在怀里,尤其是冷逸林。
她的心里也憋着气,却不是气大房一家,而是气三房,沈氏理所当然的觉得聂氏被休的事,是因为三房没有及时阻止而造成的。
她却忽略了三房差点被那赵屠夫砍死的事。
“娘,我这不是怕孩子们做错事么?眼下正是风头风势上,逸林和怀玲的婚事今年可要定下来,等开了春,两人的年纪便大了,这黑锅孩子她娘若是不背的话,只会毁了我们一家啊!”冷昌盛被沈氏骂了几句,也有些丧气起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捞起搁在一旁的水烟便使劲的抽了起来。
他这话说起来带着几分心虚的。
拿着孩子作挡箭牌,却把自己的私心给推得一干二净的。
沈氏生他养他这么些年,自然是了解冷昌盛的心思,知道他这人好吃懒做,整日想从斜门歪道发家致富。
但眼下,确实不是指责谁的时候,沈氏叹了一口气,挨着冷怀玲坐下,轻道:“我们还是想个办法,看能不能圆了怀玲和肖家长子的婚事!”也只有这样,才没有枉费聂氏被休的代价。
如若不然,大房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冷怀玲一听,是说到自己的身上了,马上咧开嘴笑了起来,感激的握着沈氏的手,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冷昌盛也被沈氏点醒了,搁下了手中的水烟,神色认真的望着沈氏。
……
自赵屠夫的事过去之后,冷家的门前便出奇的冷清,偶尔有几个路过的村民,也是踮着步子快速的通过,似乎是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似的。
三房人皆默契的闭门思过,偶尔出来照上一面,也都尴尬的装作看不见,又快速的回到屋子里去。
村口有人敲锣打鼓的叫唤起来:“好爷收租了!”提醒着村民们准备好租钱,以免误了收租的时辰。
大房、二房的人这才出了门,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正在这时,外头一阵响动,马儿嘶鸣声传来,一辆镶金嵌银的奢华八宝马车停在了冷家的院子前,众人起身,惊奇的看着那耀眼的马车,只见车身上标志着一个亮闪闪的‘刘’字,想到刘家二少刘景曾经来过一回,便都知道,是来找冷怀瑾的。
因此,沈氏忙冲三房的屋子喊了一声:“怀瑾他爹,快领着大家出来了,刘家来人了!”
话音刚落,一双银褐色的镶金靴子便迈出了马车,落在泥泞的地面上,立即惹来主人家的嫌弃:“弄脏了本少爷的新靴子!”
少年眉心紧拧,满脸烦躁,却又透着几分孩子气的爽直,远远的看过去,只觉得是被娇惯了的孩子。
冷怀瑾推开门,便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刘景一抬头便见到那粗布麻衣的女孩,正咧着嘴、弯着眉,清澈的双眼眯成了线,明明是小村姑,但却明媚俏皮的让人移不开眼。
刘景轻咳了一声,一挥手。
刘福立即奉上一张早已拟好的契约书,想想上头写的内容,刘福都有些心虚的敛下了双眼。
“刘公子是来抢劫的么?”冷怀瑾粗略的看了一遍上头的内容,对于刘景能写出这样的契约并不觉得奇怪,冷昌修夫妇和冷逸琛亦都凑上前,好奇的看了看,看完后皆面色古怪,不知说什么好……
“冷怀瑾,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你也知道普通的米酒价钱大概在三十文钱十斤上下,我给你的价钱可是翻了一倍的!”若不是母亲让他过来谈这笔生意,他是绝对不会再踏足大坑村一步的。
想想上回比试输给了个六岁的女娃子,刘景的脸色便一阵青一阵红的。
“刘公子,我是卖酒,不是卖身,你这上头写的都是些什么?服从指挥?听凭处制?随传随到?你回去告诉刘夫人,这酒我不卖了!”
冷怀瑾蹙了蹙眉,对刘景的话是嗤之以鼻,想来,这一回再来冷家,已是刘景的最大限度了,六十文的价钱对于普通的米酒来说,确实是天价了,但她这酒中的商机,只要是懂酒的人,都能品出七分来。
刘景想必是一直未曾尝过那梨子酒的滋味,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刘景气得一甩袖,二话不说,便跳上了马车。
冷怀瑾的态度明摆着就是嫌他做不了主,这让一向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刘景是气炸了毛了,想也没想空手回回家的后果,便吩咐人离开了大坑村。
刘福追在后头拼命的喊了起来:“少爷,这事不能再担搁了,夫人定要责罚的!”
刘家的马车前脚刚走,沈氏的目光便恶狠狠的瞪向了冷怀瑾,没好气道:“上门的生意被你给砸了,这么好的价钱,为什么不卖?况且还是和刘家扯上关系,若是真进了刘家,也好带着你几个哥哥一块去学学东西,你怎的就这么不开窍呢?”
说来说去,沈氏还是为了大房、二房的几个男丁。
冷怀瑾白了沈氏一眼,正要转身进屋去,却见那收租人已经到了院子外头。
“请问,冷昌修冷爷在吗?”领头的男子着一身藏青色的直裰长袍,腰上系着祥鹿八宝腰带,腰带上缀着一串色泽翠绿的玉石串子。
他面容冷肃,神色傲然,二十岁上下,下巴却续着一小簇黑胡须,使得这张俊颜平颜了几分老成之色。
冷怀瑾的脚步一顿,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人的容貌时,整个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如若没有记错的话,这人便是‘好爷’旗下第一爱将赵城,人称圣手赵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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