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臂猿猴法力尽失,他知道自己已无胜算可言。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阿雪的仇还没报,他不能死。
他拖着困重的身子远离城门,可方才那一拳好似把他的胸骨都打碎了。他捂着胸口,连喘气都愈发困难,而身后的赤面猕猴却犹如戏虐猎物一般大肆嘲笑:“通臂猿猴,你何德何能,敢跟我论神通?今日是你咎由自取,别怪我手下无情。”
只见通臂猿猴被逼到悬崖之上,赤面猕猴举起刀露出狰狞的笑容,可他刚欲下手却停住了,因为他心中想到通臂猿猴毕竟是神猴大将军转世,那是万妖女王一生所爱,如果他亲手杀了通臂猿猴,万妖女王可能会恨他一辈子,于是他说道:“通臂猿猴,如今你法力尽失,我杀你毫无成就。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从这悬崖跳下去,生死各安天命。”
通臂猿猴望着眼下万丈高空,如今的他没了法力,别说上天入地,就是御空飞行也是难事,跳下去必死无疑。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通臂猿猴是进退两难,他看了看赤面猕猴一眼,毅然决然地便从万丈悬崖跳下。
赤面猕猴展开双手,仰天大笑道:“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神猴将军。”
通臂猿猴只觉浓浓的睡意袭上心头,他坠入一条冰川江流之中,那刺骨的寒水犹如置身死亡沼泽,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可他还不想死,他靠意志顽强支撑着,不过他已无求生之力,慢慢合上了眼睛,随江流漂泊……
万蛇洞位于地下三千丈,万千毒蛇如星罗棋布,赤面猕猴跪拜在万妖女王面前,呈上紫金枪,说道:“启禀女王,今日有一只猴子在东城门叫嚣,他杀了鬼青龙护法,与我交战时不慎掉落冰川万丈悬崖,生死未卜。”
万妖女王伸手接过紫金枪,双眼含着泪光,大骂道:“赤面猕猴,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我与神猴大将军的关系,你竟然不知好歹!”
“赤面猕猴的天职是保卫万妖国,犯者皆杀,何错之有?”
那智者千年树妖说道:“女王,诛天大圣没错。你身为一国统领,要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儿女情长,拿万妖国作为牺牲。”
万妖女王却是一声下令,双圣之一的破天大圣金翅黑鹰手持破天弓瞄准赤面猕猴的首级。
“女王,你要杀我?”
“你身为我的部下,竟敢把大将军打下悬崖。”
“就为了那臭猴子,你要杀我?如果他记得你,就不会来万妖国大开杀戒,我一直都在保护你。”
只见赤面猕猴生气地起身往洞外走去,任凭万妖女王如何叫喊他都不肯停下脚步,他明白唯有通臂猿猴死,他才能得到万妖女王。
万妖女王缓缓抱住紫金枪,犹如见到神猴大将军,那是她朝朝念念的猴子,她赶紧吩咐下属:“快派人把神猴将军找回来!”
金翅黑鹰答道:“是的,女王。”
只见他挥舞着金色双翼一跃而起,转眼间,便飞得无影无踪……
死死生生生复死,来来去去去还来,如来向观世音菩萨问道:“你可知这赤面猕猴的来历?连通臂猿猴也败在他手上。”
观音笑道:“佛祖何必明知故问,赤面猕猴乃混世四猴之一,他生性残暴,食人肉,喝人血,在万妖国自号诛天大圣,神通极广,可他对万妖女王就是忠贞不二。因为嫉妒之心,所以他对通臂猿猴是敢恨敢杀。”
此时如来扭头转向悟空问道:“斗战胜佛,世人传闻赤面猕猴与你法力不分伯仲,你觉得你能打赢他吗?”
悟空拂了拂袈裟上的衣尘,双手一合,答道:“赢又如何?败又如何?如果只有斗战胜才能成佛,那弃退败岂不成魔?大江东去,佛法西来,一尘不染,四大皆空。悟空心中早已无名利困扰,世人的俗光又何必在意?”
观音赞叹道:“悟空,没想到这几百年来,你佛法进步如此之快。”
悟空闭上眼,说道:“其实,通臂猿猴的生死不过佛祖弹指一挥间,可你却宁愿花百年的光阴掌控他。悟空不明,通臂猿猴臣服与否,与这大乘佛法有何关系?“
如来望着孙悟空,这眼神,与当时被压在五指山的眼神一模一样。
……
天宫凌霄殿上,神尊传唤了地藏菩萨与阎罗王,问道:“那妖心魔猴现今如何?”
阎罗王查了查生死簿,答道:“回禀神尊,通臂猿猴阳寿已尽。他独闯万妖国被赤面猕猴打败,跳崖身亡,如今尸体还在寒江冰流中漂泊。”
只见神尊嘴角微微上扬,阴险地说道:“这样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亲手杀了万妖女王,然后痛苦地活着。阎王,你快把他从生死簿上销掉,助他还阳。”
“这……不合规矩啊。”
地藏菩萨问道:“神尊,这又是何苦呢?”
神尊见阎王与地藏菩萨推三阻四,怒上眉梢,喝斥道:“你们管地府,我神尊掌控三界,你们想要抗命吗?”
“卑职不敢,我们这就去办。”
只见阎王与地藏菩萨摇身一晃便来到通臂猿猴漂泊的江流,地藏将手中的金光轻轻撒在通臂猿猴的身上,无奈地说道:“有时候,命不由人,人不由天。通臂猿猴,你要好自为之。”
通臂猿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先是梦见了阿雪,那温柔的说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猴子,不要为我报仇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他还梦见了菩提老祖,:“通臂猿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是天下无敌。”
正当他为自己鲁莽之举反思之时,面前出现了万妖女王的画面,她嘲笑道:“通臂猿猴,你想报仇吗?可你连我手下都打不过,怎么报仇?哈哈哈……”
那交替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眸却见一双温暖的眼神和那苍白的面孔……
他在水里漂泊了三天三夜,如今身处乡间小屋中,这方圆十里也只有这一户人家。通臂猿猴身上贴满了膏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正端着熬好的汤药喂给通臂猿猴。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我叫相思,这里是不周山的山脚。”
北部冰川与西部荒漠交界处,大荒之隅,广寒之土,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只见一满面疤痕的独臂樵夫砍柴回到家中,对通臂猿猴说道:“若不是我女儿相思在河边洗衣服时救了你,你漂到下游就死定了。”
“为什么?”
“这下游水中有一只食人的妖怪,若是被它碰上,你定会被吃得尸骨不存。”
“我长得这么奇怪,你们为何不怕我?还要救我?”
只见相思捂着嘴笑道:“你不就是个猴子精吗?这不周山可是灾难之山,山中妖怪邪魔,异兽凶煞,数不胜数,早已见怪不怪了。”
通臂猿猴问道:“既然这里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搬走呢?”
樵夫放下砍来柴木,无奈地答道:“神州近几年不是洪水泛滥,就是干旱连年,那朝廷苛政赋税我们实在承受不起,躲在这荒野乡间,起码能自给自足。”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马蹄,一群山賊很快便破门而入。那满脸胡子的头目色眯眯地盯着相思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砍此树,留下买树财。”
樵夫急忙将女儿相思护至身后,跪在那山賊头目面前,求饶道:“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对罪了各位大爷,实在对不起。我保证以后都不上山砍柴,请好汉见谅。”
只见那山賊一脚踢翻地上的柴木,恶狠狠地说道:“砍都砍了,这笔账怎么算?”
通臂猿猴实在看不过眼,问道:“这山上的树木浑然天成,凭什么说是你种的?可有证据?”
那山賊头目扬起斧头,在通臂猿猴面前不断晃悠道:“我说是就是,这斧头就是证据。”
樵夫怕惹事端,继续苦求道:“这些柴多少钱,我赔给你。”
“你赔得起吗?不如把你女儿许配给我做个压寨夫人,这山中树木任你砍。”
“万万不可啊。”
那群山賊却是明抢,他们推开樵夫,想强行拽走相思,她挣扎着喊道:“爹,救我!”
这简直欺人太甚,通臂猿猴不顾伤势纵身一跳,将那山贼头目压翻在地上,他夺过斧头架在那山賊头目的脖子上威胁道:“快放了那女子!否则,我杀了你。”
那山賊头目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不敢乱来,我们人多势众,你敢把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