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少将军府,已经很晚,那些不需要守夜的仆人们都睡去,整个府上静悄悄的,但是幼筠知道,还有一个人没有睡。
“少将军,你回来了,我让人备了醒酒参茶。”
诗如走上前,很自然的为他脱下挡风的披肩,然后招手让一旁的小婢端上参茶,亲自递到南翊厉的手中。这般举止,还真是亲昵如夫妻,就连幼筠,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表现。
兴许是从小两人就是这样相处,所以南翊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接过来喝了一口,却不忘看着站在一旁的幼筠。
“还有吗,给幼筠一杯。”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幼筠饮酒的时候,不适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在太子府,他可不会允许幼筠擅自离开,然后还跟着祁王回来。
为什么他一个人独自在后院那里溜达了一个多时辰,除了两只夜猫跑过以外,什么都没看见。而幼筠不过是出去一会儿,竟然连祁王都遇到了。
难道说,女子行夜路的时候,偶遇比较多?
诗如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语气淡然的说道:“不曾想少夫人也会饮酒,没有过多准备,如果少夫人不介意的话,等一下,奴婢让人再去煮过。”
煮参茶,怎么会刚好就一杯。
幼筠也不笨,知道诗如不愿意,如果硬是要讨一杯,只怕这参茶里有她不敢喝的东西。
和女人斗,总是要小心翼翼,否则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劳诗如了。我只是喝了一小杯,吹了半天的风。什么都散了。”
幼筠说着,往里面走。想了一下,觉得诗如大半夜在等南翊厉,如果南翊厉就这样走开的话,她肯定会迁怒,迁到自己身上。
所以,她按住脚步,看着一旁喝茶的南翊厉说道:“今天在宴席上,有趣的事儿,不如说给诗如听听。我累了,先回房。”
“等我。”
南翊厉见幼筠要走,当即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幼筠走在前面,她看不到诗如的脸色,但是就算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笨蛋,亏得诗如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难道都看不出诗如喜欢他吗,这样不理不睬,任凭任何一个女儿家都要生气。这一生气不打紧,人家诗如肯定舍不得伤害南翊厉一分一毫。可怜她这个局外人,就要承受苦难了。
南翊厉还以为自己这样做,是有多顾及到自己的感受。但是却不知道,他这样做。正是要把自己推到火坑中。
幼筠心里面忧虑的想着,南翊厉已经大步走了上来。和她平行走着。
“人家诗如等了你一晚上,还煮了参茶,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幼筠忍不住说了一句,他这榆木脑袋,连她都忍不住要教训一顿。
“你愿意我和其他女人独处?”
南翊厉脸上看不懂的神情,让幼筠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答话。
“也许是过往我做了什么事,让诗如误会了,今后我得更加注意一点。”
南翊厉又继续说道,看来诗如的心思,他一直都很清楚,可是却不明说,只当做不知道。
这样的男人,只想着享受诗如对他的好,却从来没有打算承担。
幼筠嗤之以鼻,对他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看来,你很享受别人对你好呢。”
这是一个怎么样令人讨厌的男人,明知道诗如喜欢他,却不点破,就希望诗如能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我待她如亲妹妹,没有其他想法,而且,如果我真的点破的话,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回到鬼叔身边……我不想她回到鬼叔的身边。”
南翊厉在身旁轻声说着,因为两旁的灯奴有些暗,幼筠侧了一下脸,却还是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异常的表情。不过从他的语气看来,他们似乎很忌惮这个叫做鬼叔的人,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鬼叔,他是谁?”
幼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虽然和唐衍盛摊牌了,可是还是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才行。
“抚养我和寒渊长大的人而已。”
南翊厉简单的回答,他对于幼筠是不会说谎的,但是却不会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的确是抚养他们长大的人,但是却不仅仅是抚养那么简单。
幼筠听了,不说话,大步往前走,身上的灼热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只想回到房间,瘫在床上,什么都不要想。
“别走那么快。”
南翊厉见她大步走开,伸出手把她拉住,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做什么?”
幼筠下意识的甩手,却没能把他甩开,论力气的话,她永远都不是南翊厉的对手,根本不指望在这方面赢得什么。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一旁的灯奴,火焰在摇曳着,幼筠终于看清他的神色,微微蹙着眉心,似乎带着心事。但是,他有什么心事呢,如今是少将军,仕途步步高升,还有貌美如花的长风公主倾心,他到底在蹙着什么眉心呢,如果连他这样的人都有心事,其他人还要不要活?
“从你在外面回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血的味道,你在院子里是怎么遇到祁王的?”
有一些事,南翊厉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也不代表他不在乎。
最近那个叫做白苍莳的男人似乎安静了一点,却又来一个祁王,难道说他的娘子是蜂蜜,就算藏在府院里,都能惹得那些狂蜂浪蝶扑过来?
实在是太危险了。
“什么血的味道?”
幼筠的脸色稍微变了变,她身体的事情,就算苍莳。她都不愿意告诉,又何必要和眼前这个男人说呢?
“我在大漠那里待了四年。杀了那么多的人,血的味道几乎就成了日常。就算只是轻微的一点点,都瞒不过我。”
南翊厉的目光,依旧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其实在刚才,她跟着祁王走进来宴厅的时候,他来到幼筠的身边就察觉出来了。但是因为太多人,而且又有长风公主和太子在搅局,他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幼筠闪烁了一下眼睛,她那里知道自己身上带着血的味道。应该是祁王给她的手帕,她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扔掉,最后只能藏在袖子里。
谁料到,南翊厉竟然是属狗的,这样都能闻出来。
可是,幼筠到底还是幼筠,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点插曲,就慌乱起来呢?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幼筠扭着手腕,好不容易才挣脱他的禁锢,她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你懂女儿家什么,一点血……只是一点血。你到底懂不懂?”
虽然还不到信期,但是南翊厉也未必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是信期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难道南翊厉还要探到她的石榴裙下看个究竟吗?
南翊厉听到她这么说,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灯奴幽幽的火光,可以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的红润起来,最后,一直红到耳根出。
他虽然一直都是和寒渊在一起,从小到大都是跟男人厮混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和任何女子相处过。但是这点基本事情,他还是懂得的。
“原来……是这样,咳咳,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让人煮点,红糖水是吗?”
幼筠眯着眼睛,有些意外南翊厉最后几个字。
红糖水,他竟然说出了红糖水三个字?
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管我。”
幼筠伸手抹着嘴,转身快步跑开,她这一次跑开,南翊厉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拦住她。
南翊厉看着她跑进寝院里,笑了一下,但是这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就跟着吹过的风,小时的无影无踪。
他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悠闲。
一再得罪太子,就表示,他极有可能没有办法去的太子的信任,如果想要讨好这个乖戾的太子,自然要上贡一点东西才行。可是这个杀千刀的太子,什么不看上,偏偏要看上幼筠。
他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脾气,还能忍多久,才没有当即爆发出来。
鬼叔和寒渊对幼筠十分不满意,其实他们也不觉得幼筠做了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情,只是觉得幼筠的存在,会影响南翊厉的决绝,有任何不确定因素,都要除掉,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他能在不得罪太子的前提底下,保护幼筠吗?
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他要把这策划了二十年的一切,都终止吗?
就算他想,寒渊会想吗,鬼叔会想吗,还有身后的那些隐姓埋名二十年的部下们,他们想吗?
一想到这种事情,南翊厉的脸色就愈发阴沉。
幼筠回到房间,按着胸口坐下来,喘息了一阵,才把放在桌面上的灯罩拿下来,露出里面跳动的火焰。
身上带着一张沾血的手帕,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手帕的一角,还用黑丝线绣着一个:禛
郎无情妾无意,她遇到祁王,这根本就是不能再巧合的巧合,如果因为这张手帕让人误会的话,她就算不顾及自己的清白,也总不能把祁王的清白也搭进去。
所以,她拿出手帕,放在火焰里点燃,看着它静静燃烧,因为沾染了血,发出奇怪的味道。
“少夫人,你难道不知道,在房间里烧东西,是很危险的吗?”
手帕才烧到一半,丹衣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幼筠并不意外,因为她没有锁门。
不是不怕有人进来撞见,只是如今她这个恶主母的名声外扬,除了必要,根本没有任何婢女会主动进来,连锁门的必要都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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