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筠听到他这样说,有一瞬间的发怔,她想不到南翊厉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让她什么都不顾,只管着自己逃命。
又或者是说,南翊厉故意说这种话,只为了让她感动。
“这是自然,我那么爱惜自己是的性命。”
她才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且不管南翊厉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也算是表面功夫都做足了;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说负气话,看来在为人处世方面,到底是比不上南翊厉。
“那就好。”
珠帘外面,南翊厉淡淡的笑了两声。
那就好?
什么叫做那就好?
是觉得幼筠在危机的时候记得保护自己是一件好事,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从此不用再有任何顾虑,所以觉得很好?
幼筠皱着眉头,她没有再问,而南翊厉也不再说话,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枢密院的事情似乎很忙,幼筠睁开眼睛房间里就只剩她一个人,南翊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毫不知情。
要知道,她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就算是一场轻轻的春雨,都能把她惊扰醒过来。可是,南翊厉的出去,她竟然连一丝察觉都没有。
今天进来伺候梳洗更衣的人,不是流韵,而是生面孔的婢女,她们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做错一点事情,都会受到苛责。
幼筠已经不记得,她做了什么,在家仆面前,竟然得到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名号。
不过这样也好,宁可让人觉得凶神恶煞,也不要让人觉得可以欺负。
下了许久的雪,今天放晴,阳光似乎要把前几日的量都补上,异常的绚烂。一旁的皑皑白雪被照的反光,让人的心情跟着也愉悦起来。
然后,她在院子外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等她上前去问,那个身影似乎也注意到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幼筠行礼。
这是武人的作礼方式。
“大虎?”
幼筠有些意外,几天前的事情,她就算记性再查,也不会忘记大虎的名字,只是像南翊厉这种人,遇上了这种事情,能让大虎活下去,都是十分意外。
而现在,竟然让大虎成为了府上的护院。
“少夫人。”
大虎脸上露出困窘的表情,但是马上的又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少将军免了小人一死,觉得小人身手不错,便留下我在这里当护院。本想着和少夫人打声招呼,可是女眷内院不可随意进去,故而一直等到现在。”
听大虎的话语,还有那么几分文人的味道,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粗俗不堪。
“是他的决定,那就听他的吧。”
幼筠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打算离开,曾经绑架过她的人,虽然到了后来,良心发现没有继续和刘惟志同流合污。
可是她也不是善良的人,面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还能笑着扶起来问他这里伙食好不好,薪粮多少。
这种事情,她还没有这么好心做出来。
不过知道南翊厉没有杀他,倒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已经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她而丧命。
见她冷漠离开,大虎着急的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少夫人。”
可是,幼筠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但是我们兄弟是迫不得已,否则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如果不是少夫人为我们求情,此刻我们兄弟也不知道会落得如何下场。只要有我大虎一天,少夫人便是我的主人。”
大虎的声音落在后面,始终没能让幼筠停下脚步。
其实此刻,幼筠不得不佩服南翊厉的用人之举。
大虎原本就是犯了错,这种罪,往重里说可以处死,往轻里说,也要发配边疆。
可是,他却把大虎保下来。
这无疑就是给溺水的人一根救命的稻草,好让溺水的人上岸以后,对自己百般服从。
让幼筠感到意外的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留在自己身边,而是把一切的功劳,都推给了她。
不等她再仔细多想南翊厉的做法,就看到丹衣站在石拱门前,一脸恭敬顺从的模样。一看就是在这里等了很久,而等的人,则是自己。
她想了一下,大步走过去,只当没有看到丹衣。其实她很清楚,唐衍盛的蛊毒,能制约的不过是想要活命的幼筠,如果幼筠不想活了,那么再来十颗蛊毒/药丸,对她都不起任何作用。
丹衣对此也是很清楚,看见幼筠目光淡漠,知道她内心已经失望透顶。可是依照现在的形势,能牵制南翊厉的人,只有幼筠。
“咚”的一声,丹衣直接跪在地上。
石拱门边上都是坚硬无比的雨花石,这膝盖磕在上面,就算不出血,也会青黑大一片。
幼筠稍微有些在意,丹衣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她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在人前屈辱一点点。可是,这样的人,竟然为了唐衍盛,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你又何必这样呢?”
幼筠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跪在地上的丹衣,轻声说道。
眼角余光瞟见不远处,有几个小婢女走过,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几张稚嫩的脸都被吓到了,连忙转身就走。
幼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些小婢女不知道内情,只会说她们的少夫人,不但凶神恶煞,还罚婢女下跪。
这种流言,也许就是这样传开的。
“我的命是太傅给的,没有太傅就没有我,此事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少夫人如果有任何怨气,都可以发泄在我身上。”
丹衣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谁晓得心高气傲的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
幼筠挑了一下眉毛,冷笑一声说道。
“是。”
丹衣抬起头,看着幼筠,她眉眼里带着丝丝倔犟,让幼筠觉得,如果丹衣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兴许也是大家闺秀,不至于沦落为婢女。
幼筠忽然间抬起手,冲着丹衣的脸颊就掴过去,丹衣认命的闭上眼睛,可是却没有预期的疼痛。
幼筠只是举起手,指甲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指尖在她脸上划过一条白印。
真要做出掌掴人的事,幼筠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丹衣还没有过分到那一步而已。
丹衣睁开眼睛,有些吃惊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消气了。”
幼筠看着她疑惑的眼睛,笑了一下,已经过去的事情,她没有时间一直纠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