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到堰川,不过是大半天的脚程,因为书蓉每看到一个新奇的地方,都嚷着要下马车,所以等他们到达堰川郡守府邸的时候,一轮弯月已经高高的挂在半空中。
这一路上,书蓉嚷着下车,不下十次,这一要下车,必然像个兔子一样蹦的欢快。她可是敬国公的掌上明珠,就算是跌倒了,敬国公都会跑来南府找寒渊算账。
因此,一溜排人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样一来一去,幼筠坐在一旁看着都累,可是寒渊却没有任何厌烦的神色,赶路的时候就安静的坐在马车厢内,不赶路的时候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的石块上。
幼筠想,寒渊除了不爱书蓉,其他的事情,到也还真的是随着她去。
那么南翊厉呢,他这般随着自己去做想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和寒渊一样,除了不爱以外,可以许诺做任何的事情。
这两兄弟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了那些过眼云烟的权力地位,埋葬自己的一切。
难道说,也和唐衍盛一样,想要当皇帝?
这个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以后,就再也压不下去,这皇帝的位置,古今往来多少人觊觎,可是真正能坐上皇帝这个位置的,能有几个人。
且不说南家兄弟都很优异,可是帝皇之位只有一个,他们两兄弟若是能成,到底谁坐呢?
幼筠的脸色苍白,下了马车以后,也没有注意看脚下的路,在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作势就往地上摔。
她知道躲不过去,这青石地砖很硬,摔下去不青黑一块不罢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摔下去得了。可是却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痛,而是被人抱着,然后稳稳的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让人少看一会都不放心呢。”
南翊厉把她扶好,见她脸色苍白,皱了一下眉心,问道:“怎么了?”
他以为幼筠吓到了,便问了一句。
幼筠抬起头,看着南翊厉,眼前这个男人,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画出他的眉目,如今却觉得有些陌生。是自己想多了吧,想要做皇帝的人那么多,可是真的可以做皇帝的人,又有几个呢。
又或者是,她想多了。
“有些累而已。”
幼筠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她看到是想多了,哪有那么倒霉,但凡是想要做皇帝的,都被她遇上了。
“你们,带少夫人先回房休息。”
南翊厉抬起头,对丹衣和流韵说道,扶着幼筠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眼底的深情,一缕缕的隐忍,却是幼筠永远都不曾去注意过的。
“是。”
流韵在一旁低声答道,在人前,这两个人倒是挺像普通婢女的,一丝逾越都没有。
“幼筠好没用,这样就累了,巧巧,我们去看一下后院。”
书蓉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疲累一样,带着近婢巧巧,一溜烟就跑到后院去。
堰川郡守府哪里比得上大理寺卿府,但是书蓉就是要凑这个热闹,在她眼里,只要是没看过的东西,都觉得新奇。
“你们跟着书蓉,别让她摔了。”
寒渊对一旁的小厮简单的吩咐了一句,就往书房走去,他是来这里审查案件的,其余人可以悠闲去玩去休息,但是他不行。
幼筠回到房间,是普通的厢房,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右边的床褥,左边是茶桌和凳椅,布置很简单。
“一路上奔波,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端盆水给你洗脸。”
流韵说着,转身便离开,只剩下丹衣一个人伺候在幼筠的身边,与其说伺候不如说监视。
幼筠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丹衣说道:“我渴了,倒杯水给我。”
“你说什么。”
丹衣横起冷眉,她苦练了十余年的武艺,可不是来这里给人斟茶倒水的。
“渴,了。”
幼筠看着她,重复了一句,既然丹衣是唐衍盛指派到她身边的婢女,那么她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丹衣都要顺从,而这一点,丹衣也很清楚。
丹衣忍着火气,给她倒了一杯茶,重重搁在她的面前,总有一天,当唐太傅完成大统以后,她丹衣,一定会……
幼筠可没有她想的那么多,而是从怀里掏出墨焰给她的陶瓷瓶子,把药丸倒出来,就着茶水吃下去。她早就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所以也不去理会送药是水还是茶。
“这是什么?”
丹衣看着她手中的瓶子,精致好看,打开布塞可以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毒/药。”
幼筠微微笑了一下,墨焰曾经和她说过,这种蛊毒十分顽固,连他都没有见过,在不会到配方之前,只能以毒攻毒。
“笑话,会有谁明知道是毒/药还吃下去。”
丹衣才不相信她的话,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有谁会那么笨,一心求死。
“太傅让我来问你,在少将军身边这么久,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幼筠放下茶杯,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刚才的胡思乱想,认为南家兄弟有做皇帝的心思,这个应该并不是真的。
“是吗?”
丹衣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要是不相信,可有自己去查。”
幼筠不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她知道应该做什么,不需要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唐衍盛也并非是善类,幼筠是绝对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这点自保,她还是懂得。
夜晚,幼筠揉着眉心躺在床上,昨天一晚上,书蓉一夜不离寒渊,搞到如今她都能背出寒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对南翊厉还没有这个上心。
门“吱呀”一声打开,幼筠条件反射的坐起来,见南翊厉走进来,心里咯噔一声,顺手把被子拉过来裹着自己。
这里没有卧榻,南翊厉要睡哪里?
外面下起了雪,南翊厉走进来拂掉肩膀上的雪,额间的碎发早就被雪打湿,变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总能吸引别人看多两眼。
“你睡吧,不用起来。”
外面有多冷,单单看南翊厉说话的时候,呵出来的白气就能猜测得出。
“那你睡哪里?”
这话一出,幼筠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南翊厉要睡哪里,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他这里只有一张床吗?
南翊厉脱掉身上的额斗篷,放在一旁,听到幼筠这么说,顺着话茬子往下问道:“那你希望我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