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一笑,横肉起棱更可怕,音音甚感有趣的拍了拍张保的脸,张保想着别说看兔子,就是要去龙潭虎穴里看财狼虎豹他也奉陪,“你娘以前也喜欢兔子,外公还抓过兔子送她。来得急,没带礼物,音音喜欢什么,外公都给你买。”
“音音喜欢吃蜜饯。”
“得,就买蜜饯。”张保恨不得把全帝都的蜜饯都买了逗小丫头高兴,他抱着孩子去看兔子。
景帝仪撞了撞凤靡初,“抓着干爹的手是什么感觉?”边说还边故意的抓起他的手,学他刚才那般在手背处来来回回的摸。
“原来小姐有看到。”那就是故意看他出糗了,果然话音才落就见景帝仪恶作剧得逞,哈哈笑着,偶尔无聊,她喜欢踩他底线,逗他生气,看他出糗。
戴彦对凤靡初道,“还得照顾这么个大孩子于你也是不容易了。”即便成了家,她这个徒儿也学不得那些大家闺秀循规蹈矩的相夫教子,还是我行我素,戴彦说完回房休息了。
……
景帝仪取下耳环就见凤靡初回来了,“这么快,不是说要去给德懿讲课业,还要给音音说故事么。”音音最喜欢晚上睡前听她爹爹讲故事,只要凤靡初给她讲,她便会安分的睡,不会故意胡闹要银樱她们哄许久才听话的上床。
“寨主在给他们说他当初以一敌十的威风事迹。”
“所以你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德懿刚见张保时也吓得躲凤靡初身后,但小孩子好哄,得了几颗张保买来哄音音的蜜饯吃过后就就不怕了。
凤靡初装出略微失落的表情,“没想到我的位置这么容易就被取代了。”他走到妆镜前帮她取下簪子,指尖在光滑如绸的长发间来回穿梭,景帝仪透过铜镜的映像瞧他,觉得他玩她的头发很是乐在其中,也不知他何时生出的奇怪的癖好,把寒杏的活都给抢了。
“我的头发有这么好玩么?”她都不知道她的头发还能当玩具。
凤靡初笑,“这之于我,应该是春江水暖的白果炖老鸭之于小姐。”
这是什么比喻,她的头发可不能吃,不过……她回头朝他睇去一个媚眼,烛光映得她的眼眸熠熠生辉。这说明她又心血来潮,起了什么念了,“我想喝春江水暖的白果炖老鸭汤了。”
凤靡初看了看天色,悔自己不该这个时辰提吃的勾起她的食欲,“春江水暖应该打烊了,何况不是要就寝了么。”她连寝衣都换了,首饰也都摘了。
她拉住他的手,仰起头瞧着站着的他,扁了扁嘴,“我突然就很想吃,去看看嘛,若是春江水暖打烊了,去吃碗阳春面就回来。”
“明日吧。”
“我现在就想吃,你要不想去我自己去。”
凤靡初叹,“我让人备马车。”
景帝仪点头,从首饰匣子里随便拿了簪子挽了头发。
春江水暖果然打烊了,他们便改道去吃阳春面。
四年过去了,依旧在原处摆摊的少年也长了年岁,少年叫卫冬,当初景帝仪递给这他一锭银子,让他先记着账,卫冬以为似凤靡初与景帝仪这般衣饰华贵,什么好东西的没吃过,要吃也会去酒楼,估计也就图个新鲜,不会再来第二回了。可没想到这二人虽不常来,但隔着两三个月的也会有一两回似今夜这般突然的想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而来光顾,也成老主顾了。
景帝仪出手一向大方,尤其对吃更是舍得,累积下来的赏钱,也够卫冬买下间铺子了,可他依旧在这固定的位置,固定的时间,就支口锅,支面写着阳春面三个字的旗,摆几张破烂的桌椅,靠此营生,没什么做大生意的野心。
景帝仪道,“照旧。”
夜深,街上冷清,小摊就他们两个客人,卫冬下了两碗面,又送上一壶酒。他张望着,凤靡初笑道,“怎么了?”
卫冬抓了抓头,笑得憨厚老实,“上一回白雪姑娘问我酿酒的秘方,说是夫人喜欢,我写下来了,她没来么?”
景帝仪想着上个月她和凤靡初过来吃面,是带着白雪,她还夸过这里的酒酿得不错,没想到白雪对她的话上了心,而别人对她也上了心,“今日她没来。”
“那劳烦夫人帮我把这酿酒的方子给她。”卫冬把酿酒方子放在桌上,又送了他们一碟自己腌制的萝卜,就回去继续忙了。
凤靡初瞧了一眼,字虽不好,方子上一趣÷阁一划却用心周正。卫冬原不识字的,知道凤靡初饱读诗书,还请他教过他写自己名字,想来他是有刻苦的学,凤靡初话里有话,“你要不要问问白雪。”
“她若是有意会自己对我说的。若是有一日她有了成家的打算不愿再留在凤府,我也不会为难她,会送她一大趣÷阁嫁妆让她风光体面的嫁人。”对阳春银樱她们也会是如此。
他斟酒,“你都为身边的人设想好了,包括牧笙平乐。”她与平乐关系不睦,世事难测,人心多变,若有一日他们与圣上利益冲突,牧笙夫妻二人也可置身事外。
景帝仪从筷筒里取出筷子,“你想多了,阳春白雪她们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对我只有忠诚,平乐能和她们比么。”她吃了口面,尝了腌萝卜,也夹起一块塞他嘴里,又酸又辣,凤靡初微微蹙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抿一口酒才勉强咽下。
景帝仪想起自己与他喝酒喝了这么多年,酒量依旧比不过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喝赢你。”
“我就一样能赢过小姐的,小姐也不乐意么。”
“不乐意,我就是争强好胜,凤哥哥从前不也想过要赢我一回么。”他吃过的败仗不多,被一个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女娃娃“打”得一败涂地,自尊受挫,这可是污点,堂堂凤大人哪里受得了这样不光彩的污点,自然想扳回一局。
“我还能赢么?”其实答案早知晓了,他还是笑着反问。
“赢不了了,凤哥哥不也明智的早早认了命了么,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被我欺负,欺负到老,欺负到死,方休。”不过,也只有她能欺负他。她劝他想开些,或许她就是佛家说的他的劫数,“输给我也是虽败犹荣。”
“还真是多谢夫人的安慰。”他都不知虽败犹荣这个词还能这么用,倒是新鲜,“快中秋了。”凤靡初望着天上的娥眉月道。
“所以呢?”
“记得去年的中秋平乐给音音做了一盏柚子灯,音音特别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不肯放手。”
景帝仪用筷子夹住他的嘴,两片嘴唇硬是被她夹成了鸭子嘴,“你有本事就继续说,说啊。”凤靡初嗯嗯呀呀,有口难开,景帝仪却听得懂,他是说卫冬看着,“看就看呗。”
人家卫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从来不顾世俗眼光,上一回在这还亲过凤靡初的脸,卫冬也懂非礼勿视。景帝仪越看凤靡初的鸭子嘴越乐,又加了几分力,看他下一回还敢不敢给她添堵,没想乐极生悲,胳膊碰到了凤靡初那碗面,热汤撒了出来,凤靡初侧身来护她,她无事,热汤都撒在他手上烫红了一片。
陆存熙和夏淑静从夏府出来,返回陆府的路上,夏淑静想起方才临走时她母亲与她说起想让陆梦怜与她堂兄结亲,亲上加亲也好巩固她在陆府的地位,让她探探陆存熙的口风,“相公,我的一位堂兄在颍州任都尉,与梦怜年龄相仿,相貌堂堂,虽是武将,但也是饱读诗书,通晓趣÷阁墨的,过一阵他会来帝都探望父亲,不如让梦怜与他见一面如何?”
“不用了,梦怜的婚事我和娘自有主张。”陆存熙礼貌的回绝。
“我也是为了梦怜好,毕竟她年岁也不小了,一直小姑独处,其他人会在背后议论。”
陆存熙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她的婚事你不需要操心。”
陆存熙对夏淑静十分好,知道她喜欢临摹吴道子的画作,便花千金购得吴道子的双林图赠与她,身边的人都道她嫁了细致入微的如意郎君,可夏淑静总觉得这样的好实在太礼貌周到了,她不知其他的夫妻是否也如他们这般。
在夏府饮了些菊花酒,酒劲上来,夏淑静便觉得马车内闷热,她掀起帘子,看到了凤靡初与景帝仪,“是凤大人和凤夫人。”
夏淑静想到那日在东华寺见到景帝仪,隔着一段距离,都已是讶于她的仙姿玉色,靡颜腻理尤其一双剪水双瞳灵气逼人,难怪帝都那些官家夫人,但凡见过景帝仪的,都会忌妒得面目扭曲异口同声说她就是活生生的祸水。
夏淑静看到景帝仪拉着凤靡初的手,走到存放冷水的木桶前,将凤靡初的手摁进水里,瞪着眼不知在说着什么,凤靡初一句不回。大街上给自己的夫婿这般使脸色,“真是不成体统。”
陆存熙定定的看着,也不应夏淑静的话。夏淑静心一紧,她也听过那些闲话知道陆存熙曾给湛王府送过不少礼,此刻他看得这样出神,她很想知道他是在看凤靡初,还是在看景帝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