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南瓜虽然小,但不是那种哭哭闹闹的熊孩子,淑华又一向是个懂事的,这会儿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也不见喊累,就乖乖的坐在那里。暮云见淑华有些拘谨,便安抚道:“虽说今天来的贵人不少,还有公主在。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静柔公主性子很好的,你年纪小,只要不出大差错,没人会和你过不去的。”
又吩咐小南瓜道:“小南瓜,娘和你说啊,到了那边要乖乖的,不要哭闹。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和娘说,不能当着贵人们的面耍脾气知道吗?”小南瓜年纪小,虽然不是很懂娘亲再说什么,但是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暮云转而又和淑华说:“说起来今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你跟着去了也能开开眼,以后眼界也能开阔一些。”
淑华听了之后,笑着应是。可实际她心里紧张得很呢。
暮云今儿特意早起,想着尽量提前到,还可以和四夫人关氏说说话。果然,暮云到达永安侯府的时候,别的宾客都还没有来。暮云在二门处下轿的时候,瞧着邱嬷嬷正送一个有些面善的婆子出去。暮云只觉得那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究竟是哪家的下人来了。
到了花厅之后,见关氏正满面春风的和静柔公主说话,暮云先带着两个小的给她们分别见了礼,分主宾坐下后方问:“刚才瞧着公主和四夫人都是一脸喜气的样子,可是这府里有什么喜事不成?”
关氏笑道:“虽说不是咱们家的,但也是皇室的一大喜事。原本明王妃也说今儿要过来的,但是刚才明王府的下人来报说王妃娘娘今儿早起时有些头晕。请了太医去看,竟是喜脉!你说这可不是大喜事吗?”
听了这个消息,暮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她暗暗想着:自己这个老乡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虽然暮云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为明王妃担心,但是暮云还是一脸笑意盈盈的说道:“明王妃娘娘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这个孩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静柔公主闻言也笑道:“可不是嘛,四侄媳嫁进皇室多年,她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惜她却一直命运不济,想必如今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孩子。”
静柔公主是先帝遗腹女,虽然倪年纪不大,但辈分比几个王爷皇子都要高一辈的。
宫里头,此时皇帝也在和皇后娘娘谈论此事:“老四的身子骨最近一直不大好,前几日老四媳妇上了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差一点就准了。幸好朕犹豫了几日,不然,要是老四媳妇将来生下的是嫡子,岂不是横生波折?”
皇后娘娘闻言也是笑道:“皇上所言极是。别说是臣妾了,怕是老四媳妇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日吧?说来,这些年皇子媳妇里就她和我最亲近,老四那个样子……臣妾就不多说了,每每看到这孩子的样子,我都替她觉得苦。如今好了,不管这孩子是个男孩女孩,她总能有个亲骨肉在身边,过日子也能有个盼头。”
皇帝拍拍皇后娘娘的手:“是朕对不住你,自太子去后也没让你再有个孩子。”
皇后娘娘笑着摇摇头:“皇上有什么对不住臣妾的?臣妾母仪天下,孩子还少吗?”接着皇后娘娘便找了个别的话题,不肯再谈这件事。心里却是冷笑道:若是她真的有了身孕,依照皇帝当初对越王的宠溺,说不定他还会亲自动手……
永安侯府里,暮云虽然记挂着明王妃的肚子,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帮着关氏应酬来往的诰命和姑娘们。
今日过来的夫人们主要都是为了“推销”自家的女孩或是相看别人家的女孩。许是来之前都已经瞧的差不多了,因此略微和主家寒暄过后,众人就三三两两的散到花园子等各处说些悄悄话去了。
就连关氏,也一直盯着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瞧,偶尔和暮云低声谈论两句这些姑娘品行。众人都说了半天话了,元初栀才施施然的过来。
静柔公主是先帝之女,自然不必亲自来迎一个比她小了两辈份的郡主。因此暮云便代关氏亲自迎到二门,见她慢吞吞的走过来,不由地笑着打趣道:“你怎么不干脆等我们入席了再来?”
元初栀有些惊讶的说道:“这才什么时辰?难不成大家早都到了?”暮云点点头:“可不是嘛,这大家心里都着急,自然都想着早点看准了尽早下手,生怕晚了儿媳/女婿被别人截胡了去。”
元初栀叹道:“若是真和你说的有差不多的,我早就来了。这些日子我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宴会,就没遇上几个合适的。偶尔有两个瞧着顺眼的,还都是早早的被人给定下了,你说愁不愁人?我家三哥今年都二十八了,再不抓紧些,更没有好姑娘了。”
暮云安慰她说:“三公子如今既有财富又有实权,不知道是多少贵妇眼中的乘龙快婿呢,这事原也急不得,说不得只是缘分未到而已。再有,我说两句话你可别不爱听。”
元初栀白她一眼:“咱们多少年交情了,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扭扭捏捏的。”
暮云笑道:“依我说,你竟不必太过急切的打听人家的姑娘。你原先不是这样大包大揽的样子,偏你三哥的婚事上这样眼高,私下里难免有人议论。那些疼女儿的夫人,见你这样子还以为你多爱拿捏人呢。而且你还是小姑子呢,别人家不就最怕婆婆和难缠的小姑子吗?就是原先有两分意思的,怕是这会子也会避的远远的。”
闻言,元初栀懊恼的摇摇手里的团扇说:“我就说呢,前阵子还有几个差不多人家的夫人暗地里和我打听我三哥,这两天来问的却都没一个像样的人家。我还以为好姑娘都被订走了呢,原来是这个事,倒是多亏你提醒我了。”
暮云笑道:“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谈到小南瓜时,暮云说道:“我让淑华带着她去后头玩去了,说来也去了好一会了,我该去看看她。这孩子今儿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我怕她不大适应呢。”
元初栀笑道:“你以后该多带她们出来几回,女孩子就该多见识见识才好。”
暮云回道:“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是小南瓜她年纪还小呢。我能教导自己的女儿,却不能插手淑华的教导。人家有自己的亲娘呢,这教导一事上我这个表婶娘却是不好插手太多的。”
元初栀闻言若有所思说:“你说的倒也在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后头,却见荷花池边的一个凉亭里围满了人。暮云虽然看不到那人的相貌,但是一眼就看到那人头梳的两个包包头和那对蝴蝶点翠钗了,这钗还是早上暮云亲自给淑华插上的呢。
如今见了这样的情形,暮云心里“咯噔”一下,只盼着别出什么意外才好。连忙快步向前走去,元初栀在后面见她突然变了脸色,忙问:“怎么了啊?”
暮云一边回说:“亭子里那个像是淑华。”一边脚不沾地的疾步来到亭子里边。温家的几个丫鬟婆子婆子都在,见她来了,连忙让出一个道来,让两人进去。暮云看到淑华咬着下唇坐在石凳上,边上一个陌生的姑娘正拿药膏帮她涂抹。自家女儿也站在一旁握着淑华的手,含着泪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小南瓜原本背对着暮云站着,听到动静,一回头瞧见了她,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连忙跑过去抱住暮云的腰:“娘亲您来了。”
暮云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啊?”
不待小南瓜回话,淑华自己就脆生生的开口了:“没事的,婶娘,就是我自己贪玩,想着去抓一只大蝴蝶来着,结果没有抓到,反而把自己给摔伤了。”
一旁的几个姑娘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石桌上没有收拾利落的棋盘,这时侯府的一个小姐站出来愧疚的说:“温夫人,都怪我,我刚才光顾着在那下棋了,竟忘了看着她们。说来,多亏了这位姑娘,是她拉了淑华一把,才让这小妮子只是磕破了一点皮。要不然她这脑袋就要磕到地上了。”接着徐小姐指了一下刚才给淑华上药的那位姑娘。
闻言,暮云笑着对那位姑娘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了我这表外甥女。”
那姑娘连忙站起身来避过去,又回礼道:“这位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暮云又道:“不管怎么说,多亏了姑娘帮忙。只是姑娘瞧着眼生,不知府上是哪一家?”
那位姑娘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衫,气质淡然恬静,微笑着站在那里,让人瞧着就如一幅上好的丹青画卷似的。除了元初栀之外,暮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素净雅致的姑娘呢。看到这人俏生生的站在这里,暮云仿佛见到了许多年前的十几岁的元初栀。
那姑娘听到暮云的问话,轻启朱唇,淡笑着回道:“我姓王,徐家的大夫人是我的堂姑。”
她这一笑起来,暮云就觉得她和元初栀不一样了。如果说元初栀的淡然是天性使然,这位姑娘的淡定却像是阅尽世态炎凉之后的看淡。
等等,暮云好容易阻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刚才这位姑娘说她姓什么?
永安侯府大夫人娘家是王家的二房,父亲那一辈和王家早年就分家了,后来大夫人的父亲和弟弟战死,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去了,她们这一家才断了香火,不过大夫人的爷爷也有一个亲兄弟,大夫人能嫁到了永安侯府也是托了这个堂爷爷的福呢。
姓王?暮云瞬间记了起来:“原来姑娘就是已逝的王老将军的孙女呀!我瞧姑娘这通身的书卷气,还以为会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呢。没想到竟是将门之后!王家满门忠烈,我时常听相公说起来也是敬仰万分。只是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若是早知道姑娘来了京城,我一早就该上门探望才是。”
见到她这样急切的样子,一边的元初栀首先撑不住笑了,她笑道:“你在这说了半天,也没自报家门,人家姑娘能知道你是谁呢?幸亏你是个女的,要是穿上男装,旁人说不得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呢。”
说完,元初栀又低声打趣道:“你这见了美人就垂涎三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暮云笑着觑了她一眼,眼神里表达的意思是:不打算改了。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后,暮云转而换上适当得体的微笑,向着王姑娘说道:“瞧我这脑子,见了王姑娘光顾着欢喜了,竟然忘了自报家门。我夫君是禁卫军统领温晏,当初有幸参加了西北战役,回来后常和我说,多亏了王老将军一家拼死拖住了叛军一的时间,才保住了四双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王家一家八十多口人却是不幸殒命,真是让人可敬可佩。”
暮云说得真诚,不管在任何时代军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拼搏,才能保一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