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无奈的摇摇头道:“要说进项,还真不是没有,只是伯府人多心杂,各房都想着往自己的屋里划拉东西,都想着占公中的便宜。外头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家里就先内耗起来了,还能不加速败落?若不是我那个大表舅爷夫妻两个还算能干,想法子分了家勉强是撑住了大局,不然如今只怕是更加艰难的。”
恰好这时丫鬟端了茶水过来,公孙玲珑亲自给暮云倒了一杯:“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暮云端起茶杯先闻了一下,赞道:“好香的茶啊。”然后品了一口,笑着道:“茶汤浓郁甘醇,真是不错。”
公孙玲珑自己也喝了一口润润喉,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我那大表舅光嫡女就生了三个,还有两个嫡子,再加上四五个庶出的,还有分家时分到的几个没成年的庶出弟妹。这算起来,光婚嫁银子就不是一趣÷阁小数目。我那大表嫂就干脆,把几个庶出的小姑子和庶女一并许给了富商人家,得了许多聘礼,才把她们的婚事给办了。”
暮云有些无语:“这……这和卖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公孙玲珑摆摆手道:“我这个大表舅母已经算是贤良的了,虽说给庶女找的多是商户人家,但也找的都是家风厚道的正经人家,虽然扣下了一些聘礼,但给她们的嫁妆也不算简薄。嫁到安家的这个表姐,原是许给了要承袭家业的嫡长子的,谁料想我那表姐无福。儿子刚过了周岁不久,我那表姐夫就在外出进货的路上遇到了贼人,不幸丢了性命。在表姐夫的葬礼上,儿子又不幸染了风寒也一病去了。若不是她还有一个女儿在,怕是也跟着一道去了。我在闺中时见过她几次,还算聊得来,因此平日里也有些走动。”
暮云奇怪的问道:“那这事怎么又和安二夫人扯上关系了。”
公孙玲珑叹道:“这不是年前我和夫君的庄子铺子的都来对账吗,一下子入账了一万多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我想着放着也是白放着,就预备拿这些银子再做个生意什么的。我这表姐手里正好一间绸缎铺子生意还算不错,我就向她学了些经验,她正好也筹谋着开一间新的铺子,便邀我入股,我就应下了。谁知道这事被安二夫人知道后,她也非要跟着入股。我那表姐夫没了以后,表姐就带着女儿深入简出,安家的内外事务如今就是安家二爷两个打理。我想着不能让表姐在家里难做,因此就应下了。”
听到这里,暮云笑着说道:“莫非是赵王走后,那安二夫人见生意不好做就撤股了。”
公孙玲珑拍手:“你可真是聪慧,一猜就中。”
暮云轻笑着叹口气:“这哪是我聪慧啊?是世上的人历来如此,趋炎附势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公孙玲珑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么个理?横竖那铺子没用她的银子,也照样开起来了。生意也还算稳当,就是挣得不多。我算了一下,一年下来顶多分个两三千两银子。”
暮云笑道:“这就不少了,一个铺子而已,你们俩加起来一年四六千两银子的利润,着实不算简薄了。”
公孙玲珑笑道:“这和你的铺子是没法比啊,只是我拿表姐胆子小,也只敢做这些稳妥点的。像这些绸缎布料什么的,素日里天天都见,还算是知道一些。换样生意我拿表姐就不敢做了,因此这铺子也就暂时这样了。”
暮云不解的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往常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你向来都不大在意这些的,莫非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听了这话,公孙玲珑看向暮云说道:“你也不是外人了,我就直说了罢。你也知道我的脾性,还真不是那样喜欢操心的性格。我这不是看我那表姐在安家过得不是很好,虽然有我的身份护着她,但私底下呢?因此我就想着尽快让她多赚些钱,好在京城买套宅子,她和女儿搬过去,就像你府上的玉兰一样,自强自立的多好啊!”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是知道的,我陪嫁虽然厚实,就算我想帮助她,也得她同意啊,我那表姐胆小不说,还特别倔强,说不要我帮忙就不要。本来我嫁妆里也有两套宅子,只是如今以她的性子,定是不会住我的嫁妆宅子的。表姐心里的账目又门清门清的,每次分红的时候我想偷着从我的份子里补些银子给她,她都一眼看出来了。以她现在手里的那些银子其实也可以买一个三进的小宅子,只是她女儿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她非要存什么嫁妆,要我说啊,还不如先搬出来再好好存嫁妆呢。在那府里,最后便宜了谁都不知道呢。”
暮云先是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唉~世子能娶到你,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后又说道:“我知道你对你表姐的心意是好的,只是凡事都要慢慢来,不用太过着急。这事啊得徐徐图之,不如你找人打听一下有什么适合的宅子,然后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劝她罢。”
公孙玲珑听罢,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她说道:“你说的到也对,我原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
暮云笑道:“只是什么?可是你表姐银钱上不凑手?”
公孙玲珑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明明她就有心搬出来,非得瞻前顾后的,真让我着急啊。”
暮云笑说道:“没事,若是你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她又满意的话,到时候再劝,她肯定就动心了。到时候她银钱不够你再开口说借她不就行了?”
公孙玲珑点点头头:“这倒可以,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借她个一两千两还是可以的。”
两人说完后,又笑着说起了家常。
公孙玲珑是福建总兵的嫡长女,是京城镇南将军的孙女儿,嫁给单渊的时间比暮云晚了一年而已,她嫁过来后一直都和单渊在外边。暮云甚少见过她,不过她和公孙玲珑也有来往,加上公孙玲珑出身将门之家性格爽朗大气,和暮云也聊得来,久而久之自然也成了可以说话的朋友。
……
傍晚的时候暮云让月萍她们去府里把小猴子连同小南瓜和小冬瓜这两个小魔王都带了过来,再加上公孙玲珑的福哥儿和璧哥儿,四五个小孩子凑在一块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别人瞧着分外热闹。但暮云只觉得魔音灌耳,徐氏也不嫌吵,笑呵呵的搂搂这个抱抱那个,只觉得满心欢喜。
待温廷舟下了值也过来这边,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顿丰盛的晚宴,庆贺单渊歇了大半年终于有了差事。若不是还在赵王孝期间,众人少不得要痛饮一番的。
过了没几日,暮云便让人送了册子过来,公孙玲珑拿着册子去找了表姐,待她表姐看了后,把她瞧上了的三套房子出挑的,带着她去看了看实地,最终公孙玲珑的表姐挑了一套三进的宅子。
暮云也跟着过去看了一回,这倒是见到了公孙玲珑的表姐,一个看似柔弱,却坚强的一个女人。暮云对她也蛮有好感的。
安莫氏心里也是满意的,宅子南北不是太长,但是胜在东西宽,除了正院还有五六个小跨院,房间也多,便是到女儿的孙子辈也能住下了。原先的主家是因着致仕告老回乡的,主要是子孙们没有什么有能为的,京城大居不易,便打算把宅子卖了好回原籍。因一直住着人,所以宅子看着还算有生气。
安莫氏和女儿商议过后,最终还是确定买下了这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宅子离公孙玲珑的嫁妆里的一套宅子只隔了几家,公孙玲珑也愿意表姐住的近些,她好关照到,因此在公孙玲珑的劝说和暮云偶尔扇风点火下,安莫氏咬牙最终就定了这套宅子。
虽然宅子算不得小,但是按规制来说还是三进院子,因此花了近六千八百两就拿下了。当然也有旧主打着交好公孙玲珑这个成国公世子夫人和暮云这个禁卫军统领夫人的主意,因此让了些银子。
宅子定好后,公孙玲珑总数是可却了一桩心事。
……
过了一阵子后单渊就要进驻西北,公孙玲珑自然要跟着去的,这几天她倒是时常来找暮云说说话,毕竟这会子去了西北,得有好几年才能回来呢。
两人聊着笑着,莫名的说到了宅子修整上面来。又说到各种生意经,赚钱什么的……
公孙玲珑道:“我们西北的宅子自然有公中的银钱,哪能用到我的私房?前阵子我们光收礼的银钱就够在西北修整几套房子了。不过倒是西北那边风沙大,只怕是弄得不会太好看。”
暮云笑着,看来单渊这个总兵的油水应该是挺丰厚的嘛。
她从不会觉得收礼有什么不对的,这个世道的风气就是如此,每年的三节两寿、冰敬碳敬都是朝廷默认官员收外快的大好时机。只要不出大格,就不会有事。在衙门里当差有时候太过清廉了,反而会不好做事。
公孙玲珑曾经一直以为暮云家那些银子是她丈夫的,后来听大姑子一说,她还惊讶了好久,没想到温家最有钱的竟然是暮云。
她听说暮云出嫁的时候,嫁妆银子起嘛得有五万两左右吧。这才几年功夫,暮云自己光现银就有五万两?自己向来可没听说她卖过什么庄子铺子,反而嫁妆产业是越来越多。
想到此处,公孙玲珑不由咂舌道:“你当真是生财有道啊。”
暮云见她只是纯粹的赞赏,没有丝毫的嫉妒之色,不由笑道:“其实我也不大懂什么经营之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加上缙王妃和钰郡主提携我罢了,对了,这阵子,你和你表姐那绸缎铺子怎么样了?”
公孙玲珑笑着答道:“也还行吧,中秋那个月卖的不错,利润是平日里的四五倍。这眼看就到年下了,生意也还算红火。”
两人正说些西北宅子如何修整、种什么样的花草树木等等之类的闲话,就看到一个丫鬟进来回说:“回夫人的话,门外有位自称是平州金家的举人先生,说是老爷的表弟,投了帖子来访。”
平州金家?暮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温廷舟的外婆娘家不就是姓金吗?莫非就是他家?成亲后暮云只知道温廷舟外婆姓金,但是她从没见温廷舟和金家有过什么来往,甚至连玉兰她们云氏和金家都不怎么来往呢。怎么这会子突然就找上门来了呢?想到这,暮云问道:“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女眷一块来的?”
丫鬟回道:“是带了女眷过来的。”
暮云皱眉,有些不解,但不管怎样,来者是客,先请进来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