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毕竟她是个小老百姓,王妃郡主什么的她也只是在戏文之中听过那么几句罢了。
没见元初栀之前,她心里根本就想象不出对方的风姿。
如今一见,对方真是如戏文里面所说的那般仪态万芳、秀丽无双,更难得的是一点郡主的架子也没有,这样的平易近人。让玉兰心里一下子生出无限好感来。
大家到了屋子里坐定后,暮云又把淑华推到前头,让她给元初栀磕了一个头。出来的时候,暮云把自家的孩子留在家里了,就带了玉兰和淑华娘俩。
元初栀受了淑华的礼后,连忙让丫鬟把她扶起来,带到自己身边。
说起来,她身边的小姐妹们多是生的小子,就连暮云家也只有一个姑娘罢了。
她倒是很久没见这么大的小姑娘了。又见淑华长得可爱,人也乖巧懂礼,很是喜欢,连忙示意丫鬟去拿表礼。
不一会,丫鬟端了一个朱漆祥云纹的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好几样东西。
元初栀伸手拿起当中一件金灿灿镶七宝的璎珞,下面还系着一块和田白玉的寄名锁,珠光宝气的闪瞎没见过世面的玉兰和淑华的眼。
元初栀拿过来,一下子戴到淑华的脖子上,笑着说:“还是小姑娘好,打扮起来漂漂亮亮的,又乖巧可人,不像男孩子只会淘气,整日滚得像个泥猴子。”
玉兰原先觉得这见面礼实在太过贵重,但是暮云给她使了个眼色,玉兰便只好笑着谢过。
没一会儿,下人来报单婧雪过来了,暮云和元初栀都讶异的互看了一眼。
元初栀朝暮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请过单婧雪。
不过来者是客,元初栀还是把她请了进来。
单婧雪的父亲成国公府二爷已经在京中谋了一个差事,不过是个从三品的官职,像随驾行宫这样的恩典是没有份的,这回还是徐氏带着她来的。
元初栀和暮云与她说起来倒是有些情分的,因此在行宫这些日子元初栀偶尔也将她请到她的院子来玩儿。横竖周清也不管元初栀,随她高兴就好。
单婧雪和单婧妍同岁,可惜她未婚夫在她出嫁前几日突然意外身故,渐渐地京中不知怎么传出了单婧雪克夫的留言,因此没什么人愿意上门提起,她如今还待字闺中。
欣慰的是二房的夫人并不着急,单婧雪的两个哥哥也都愿意留妹妹在家中。
因此单婧雪闲的时间多着呢,平日里总是常去找元初栀、单婧妍玩,偶尔也会来温府找暮云,所以她与玉兰也是认识的。
元初栀见淑华待着无聊,于是便笑着说道:“淑华一个孩子陪着咱们无聊得紧,让人带她出去玩儿去罢,别在这枯坐了。”
淑华很听话,见母亲点头之后便跟着丫鬟们去花园里玩儿去了。
紧接着暮云开口笑道:“我身边的丫鬟们都是一路跟车来的,又在这站了半天,还请郡主开恩,找个屋子让她们歇歇脚喝杯茶水。”
元初栀斜她一眼:“就你心疼自己的丫鬟。”
然后她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听见了没,还不快把这些姐姐妹妹们都领到旁边屋子里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要不然,你们温夫人可要心疼了。”
几个大丫鬟都不是傻得,都觉出来主子似乎是有什么私密事情。海棠当下就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妹妹们快些跟我来吧。”说着便亲自拉着银心几个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大丫鬟也都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雪梨亲自守在廊下,以防闲杂人等过来。
待屋里的人都出去后,玉兰便坐到元初栀身边,替她细细的把了脉,又低声问了几个问题。
单婧雪被这操作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什么也没问。
玉兰问完问题后,轻笑着说:“不是什么大症候,郡主只管放心。我开一副方子,有内服的有外用的,您只要按时用药,至多两个月就好了。”
元初栀刚松了一口气,又听玉兰轻声说道:“只是这用药期间最好不要同房。”
闻言,元初栀面上一红,她和周清正是夫妻恩爱情浓的时候。这个,该怎么和周清说呢?元初栀顿时有些犯难,但是事关她的身体健康,也只好答应下来。
虽然心里还有些纠结,但是眼看着病情已经有了好转的希望,元初栀也开怀起来。转而和暮云说起最近的八卦趣闻来,玉兰的话不多,偶尔也说一些街头巷闻的趣事,与元初栀平日里听说的又是另一番风情,她和单婧雪倒是也愿意听这个。一时间几个人凑在一块倒也是颇为融洽。
待到了晚间时分,今日周清不回来用晚宴,元初栀就让人备了一桌丰盛的筵席款待暮云几人。
筵席就设在一处靠湖的水榭里,既清凉又养眼。元初栀喜欢听戏,她的郡主府自然有自己的戏班,这次也带了几个过来,吃饭的时候她让这几个小戏子演了一出时新的戏曲。
郡主府的筵席,又不是暮云家里的菜式所能比拟的。暮云吃的多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倒是玉兰初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其他几人都是分桌而坐,旁人都忙着听戏,也没怎么关注她。她暗地里瞧着暮云和单婧雪的举动,行动间都一一模仿而做,总算是没出什么岔子。直到丫鬟们上前将剩下的饭菜端走另换上茶水时,玉兰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吃顿饭都不得安生,唉~
用了晚膳,几人又凑在一起说话聊天,加上旁边的大丫鬟们,倒也真是热闹的紧。夏天太阳下山晚,她们用过晚膳后,太阳也才刚刚落山,天也黑了下来,暮云一行才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元初送走她们,回到自己屋子歪在美人榻上。不过她没睡着,小丫鬟拿个了美人锤轻轻帮她捶着腿。
这时雪梨急匆匆的掀了竹帘走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以为她睡着了,刚准备出去呢,被元初栀给喊住了:“什么事啊,这样急匆匆的?”
只见元初栀睁开眼看向雪梨,雪梨嘴唇一咬,一下子跪倒在元初栀面前,倒把元初栀和那个敲腿的小丫鬟都吓了一跳。
元初栀皱皱眉:“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行此大礼?茉莉,还不把你雪梨姐姐扶起来。”
说着自己坐了起来,看雪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自身有什么难言之隐,当下打趣道:“莫非是你这妮子改主意了,突然间又想着嫁人了?”
雪梨咬咬嘴唇:“奴婢岂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奴婢是替郡主委屈。”
元初栀挑挑眉:“替我委屈?到底是怎么了?你直说吧。”雪梨低着头回道:“是柳叶,她,她怕是已经有了身孕了。”
什么?
听到这话,茉莉率先不可思议的惊讶道:“不会吧?雪梨姐姐,这种事不好乱说的吧。”
雪梨抿着唇说道:“原先奴婢也没往这上头想,只是来了这里以后奴婢和她一个屋子住着。只见她总是打瞌睡不说,吃了东西还经常泛酸呕吐。奴婢还曾劝她找个大夫好生瞧瞧,可她说在京里的时候已经让府医瞧过了,不过是肠胃有些不适罢了。奴婢也是怕她的病情耽搁了,恰好今日云娘子过来,奴婢知道她懂些医术,便悄悄的请她帮柳叶姐姐瞧瞧。结果云娘子私下里和我说,她这脉象很像是滑脉,只是她医术不精不敢断言。可是奴婢又想到,来山上一个多月了,却没见她换洗过,便知道云娘子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剩下的话,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却是不好再说了。
茉莉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元初栀却是明白过来了。柳叶是婆婆赐给她的人,虽说没有得她百分百的信任,但是因着她时婆婆的人这个关系,一向是她身边丫鬟里数一数二体面的一个。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在周府还是行宫,柳叶一向只在内院活动,能接触外男的机会很少。能避人耳目怀上孩子,那孩子的父亲最大的嫌疑人,只能是周清。
最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元初栀让人拷问了在前院伺候的一个小厮,终于知道了实情:柳叶确实和周清一腿。
一时间,元初栀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她和周清两人成亲也有近三年的时间了,周清以前的通房在两人婚前就已经被打发了。当初自己怀孕的时候,并没有像一般贵女那样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妾什么的,便是周清自己也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意思。
她曾经以为,自家相公和旁的男人许是不一样的。只是如今,事实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现在想想,就连自己父母那样恩爱,父亲不照样有好几个姨娘通房吗?
想了想,元初栀始终是心冷了,罢了,一切就只当做自己的一个妄想吧,不是谁都有暮云那样的福气,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的夫君。但愿她的福气能够再长一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情。
纵使自己不能拥有那样的幸福,看着自己的好姐妹拥有,也是一种快乐。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元初栀并没有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只是把柳叶送到周清屋里,而且在第二日派人邀请暮云和玉兰隔日和自己同去山脚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暮云接到消息并没有多想,以为她是找个小住的由头去庄子上调养身体呢。正好这几日温廷舟回京出公差了,本来玉兰今日要走,接到元初栀的消息后,暮云又把玉兰留了下来了。
反正现在大热天的,回京玉兰也没什么事儿要做,在家待着也是无聊的很。
于是暮云留下了几个看家的下人,安排好一切后,便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和玉兰娘俩一起去了元初栀的庄子上。
元初栀的这处庄子是太后留给她的一处私产,离行宫约有四十里路,占地一千多亩,在承德的众多别院中算是比较大的庄子了。
昨晚就有元初栀的下人过来庄子上传了消息,早有下人将庄子里的房舍打扫干净、焕然如新。
暮云她们一行人到这里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大家分配好了院子之后各自洗漱了,又一块聚到前厅用餐。
庄子上的吃食自然没有郡主府里头精致,但胜在天然新鲜,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其中有一道上汤蒲菜,清新爽口,暮云很喜欢,一人吃了大半。大家早上天微亮就起来收拾赶路,这会子都有些疲态。用过午饭之后,元初栀便笑着说:“坐了一上午的马车想必大家都累得慌,现在天色还早,你们各自先回自己院子歇息一会,待下午太阳不晒了我们再出去逛逛。”众人听了元初栀的建议都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