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玥皱眉怪道:“你怕他作甚?你是我表兄,就是他内表兄!”
“莫说我是你表兄,就是你亲兄长,他该嫉的还是会嫉。你可知道他入宫受封那天,我上前要与他叙话,他是如何对我的?他竟拔剑对我呲牙威吓!这是对待旧识的态度吗?这是对待同僚的态度吗?这分明就是对待情敌的态度!”
“他又没有真对你动手!”
“哼!派人引我去后门!”
等白芨引着公叔虞走后,沈令玥疾步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看着通往外院的羊肠小道,问起刚才门外的情形。
听白敛说完,沈令玥皱眉沉吟片刻,笑着对白敛嘱咐了几句,白敛忍笑领命前往外院。
面前的朱门大开,薛宗平近前两步抬眼望去,却只见白敛现身,再无其他身影。白敛见果然是自家郎子,就忍住笑,正立于门前,大声言道:“我家阿郎此刻正在扬州城呢,家中唯有一郎子离家多年未归,你若是我家郎子,就请随我入内,若非我家郎子,就去别家耍威风!”
听到这一番话,薛宗平的侍卫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薛宗平横扫一眼,以剑墩地,重剑撞击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重音。白敛吓得一哆嗦,瞪眼看向他,侍卫也哆嗦,却不敢看他,收敛了笑,面容严肃的立在原地。
薛宗平将剑扔给冉遗、马缰交给瑶狰,自己整理衣冠,走上前去:“是你家郎子回来了,快带我去见大娘子。”
等他随白敛走后,门口只留下他的六名侍卫和门房在风中凌乱。
薛宗平随着白敛往里走,沿路风景再美,也未入他的眼,他只知大步向前,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越过白敛,穿过一道道门院、走过一条条回廊,直到他瞧见远处那被众侍女簇拥着的人儿,他的脚步不由得放缓,放轻,直到停住,遥遥望着她。
她依然美貌如昔,高髻云鬓,金摇玉簪随风摇曳,红妆朱颜,在头上牡丹的映衬下更显娇艳,大袖罗衫、朱红长裙,紫色帔子随衣裙拖曳在地;她就那么盛装出现在他面前,如仙似幻。
她牵着女儿,望着立在远处的布甲将军,在北疆时并未察觉,此时他站在面前,她才发现他竟已如山般魁梧奇伟,她尚未靠近,便觉杀气腾腾;她觉得陌生,他还是她的阿瞒吗?
沈令玥不由的向前几步,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见他如风般刮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抱起她,力道之大,让她险些不能呼吸,似要将她嵌入自己骨中一般。
沈令玥被一股浓烈的陌生气息包围,似血腥、似汗腥、又似风尘,她双手被束缚住,不能动弹,脚不着实地悬在半空,唯一可以依靠的,可以信赖的就是他的拥抱。
她缓了缓,见他情绪依然激动,就轻轻唤了声“阿瞒”,却不想,薛宗平拖着她的臀往上提了提,又用胡子蹭了蹭她的脸,贴着她的脸,沙哑而又餍足的回道:“阿玥!”
沈令玥被扎得生疼,她避了避,却不想,他又追上,继续蹭她的脸。
就在她哭笑不得时,突然听到一声娇喝:“坏人!快放开我阿娘!”
薛宗平被人踢了一脚,却未动丝毫,他低头看向脚下,只见踢自己的女童丱发彩衣,圆润娇憨,怒目嗔面,见他仍不放开阿娘,又连踢几脚。沈令玥都替他肉疼,又听他厉声喝道:“去!”
沈令玥再不客气,直接伸出能动的小臂,用力拧他的腰部,并未抓住,却激的他一抖,将她抱得更紧了,竟抱着她就走。薛子乾见状,一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又追着跑,沈令玥连忙挣扎又呵斥道:“阿瞒,放开我!”
见他不为所动,她直接低头狠咬他的脖子,薛宗平这才吃痛,腾出手来拨开她的脸,沈令玥趁机挣开他,摔倒在地,薛子乾马上扑到她身上,边哭边问:“阿娘,你疼不疼?”
沈令玥坐起身来,将女儿抱在怀里,边为她擦泪,边道:“阿娘不疼,阿元莫哭了。”擦着擦着就把薛子乾原本白净的小脸擦花了。
薛宗平皱眉看着她怀中的小人,心中不快,直接将她提溜起来,放在一旁,又将沈令玥扶起来,刚扶稳沈令玥,薛子乾就用脑袋直直的撞向他,幸亏薛宗平反应快,单手托住了她的小脑袋,他听到身旁的抽气声,不敢用力,只轻轻将她推至一旁。沈令玥挣开他拽着自己的手,将愈挫愈勇,还想再撞的薛子乾抱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训道:“傻不傻,哪有用自己脑袋撞人的?疼吗?”
薛子乾这才破涕而笑,抱着阿娘回道:“不疼!阿娘,快叫虞父过来,将这个坏人抓起来,关入大牢。”
薛宗平的眸色微暗,沈令玥抱着薛子乾笑道:“什么坏人?这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耶。”她将女儿抱到薛宗平面前,哄道:“阿元,快叫阿耶。”
薛子乾“哼”了一声,扭头趴在沈令玥肩上,不看那个黑脸坏人。薛宗平也在心中“哼”了一声,却又伸手从沈令玥怀中接过薛子乾,一手抱着她,一手牵起沈令玥:“阿玥,我们回家。”
沈令玥心中欢喜,乖乖让他牵着,跟着他走,薛子乾却不乖巧,她挣扎乱踢,力道却不足以引起薛宗平的重视。
“我来抱她吧。”沈令玥欲接过女儿。
薛宗平却避开:“她重,我抱。”
薛子乾这才消停起来,她调整姿势,坐在他胳膊上,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一手开始揪他的胡子,薛宗平龇牙咧嘴的唬她,她却不再怕,还咯咯的笑。
回到内室,沈令玥接过薛子乾,忙着给她净面换衣,见薛宗平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就打发他:“你去洗澡。”
荼白将他引至一旁的浴室,又去卧室准备他的换洗衣物。沈令玥和白芷给薛子乾换好衣服,抬头见有侍女时不时望向浴室的方向,她蛾眉紧蹙,又想起北疆的凌微,带着薛子乾走到榻前坐下,缓声问道:“可有人愿意去浴室伺候?”
她面无表情的扫过众侍女,最得倚重的白芷、荼白、白芨、白茅自然不愿意,其他侍女见状,也不敢出头,唯有姿色颇好的白芍抬头看了看沈令玥,复又低头,沈令玥见状,语气平和的言道:“白芍,你去吧。”
白芍身体一颤,不觉喜笑颜开,又忙收敛,屈膝应是,正要上前去接荼白手中的衣物,却被荼白避开,白芷也急急唤道:“大娘子?”
沈令玥却对她们摆了摆手,她倒要看看,他还是不是她的阿瞒。
白芍笑着从荼白手中接过衣物,又向沈令玥行礼,缓缓转身走向浴室。
侍女皆低头屏息,掉针可闻,沈令玥不以为意,让侍女拿来铜镜,给薛子乾重新梳发。
梳好发后,薛子乾又让白芷拿出那只乌龟,拉着沈令玥一起玩,沈令玥见她喜欢,就让侍女从库房找来一只五色琉璃大碗,在碗中铺上鹅卵石、细沙,植上水草,再倒入水,小乌龟的家就做成了。薛子乾将乌龟放入手中,它沉入水底,没一会就开始在水中游动,她开心的拉着沈令玥一起看。
沈令玥的心思却已飘走,她起身,让白芷陪女儿玩,自己却慢慢往外走,越走越快。她走到浴室前,一脚将门踹开,面门而跪的白芍吓得一哆嗦,委地雌伏,沈令玥扫了一眼她凌乱潮湿的衣裙,抬头看向浴池。此时薛宗平已从美梦中惊醒,警觉的看向门口,见到是她,才放松下来,重又闭上眼睛。沈令玥低斥一声:“出去!”
跪了半个时辰的白芍全身颤抖着、哆哆嗦嗦的扶墙走了出去。
沈令玥看着汤池中的薛宗平,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和缓:“泡的太久对身体不好,差不多就起来吧。”
见他没有动静,沈令玥怒气又起:“我去叫个侍女,伺候你起身。”
她刚转身要出去,却被一个湿漉漉的身体压在门板上,半开的门从她的手上划过,嘭的一声关上,她“啊”的一声,猛地扑在门上,额头、鼻子、酥胸撞的生疼,豆大的汗与泪滚滚而下,她咬牙,侧脸贴在门上,斥道:“放开我!”
薛宗平捉住她乱动的双手,按在门上,将脸凑到她耳前,低声嗤笑道:“我要你伺候。”
湿热的气息扑到她脸上,耳垂被含住、撕扯,沈令玥挣扎不过,闭目,贴着门一动不动。
突然她娇躯一颤,低吟一声,已得自由的双手攥得更紧,死死抵在门上。
沈令玥猛地惊醒,她推开他伸向她脖颈的手,哑声求道:“不要了!”
时隔五年,薛宗平再次见到她如此妖娆媚态,想起昔日种种,他不觉露笑,继而大笑,声音爽朗,穿过浴室,飘向院中。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刚给他们送过衣物的荼白,她听到笑声,低头红面,急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