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真的要来的时候,恐惧感油然而生,眼见李阿福手中的匕首就要扎入自己的身体,高飞浑身上下都打着哆嗦,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困难了起来。
“等一等!”高飞突然冲李阿福喊道。
李阿福的匕首落到一半,便止在了半空中,一脸狞笑的问道:“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高飞吞了一口口水,他的身体完全被李阿福压制着,而且他的力气很小,根本不可能把李阿福给掀倒,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死亡的恐惧迅速扩散到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虽然人都会死,可是在死亡来临的一刹那,才会留恋人活着是多么的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高飞不是英雄,之前视死如归的气节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在面临死亡时,他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点所谓的尊严,为了活命而祈求道,“虽然你被赶出李府是因我而起,但是将你赶出李府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昔日毕恭毕敬伺候的主人李诚。再说,你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万一白天的时候有人发现这里有一具尸体,进而去报官的话,官府肯定会派人前来调查,到时候发现是你杀了人,杀人偿命,肯定会把你判处死刑的。这样算下来,我也只是比你早一点时间到阴曹地府去报道而已,你觉得这样值吗?”
李阿福听高飞说完这段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说的十分有道理。但转念一想,这些话或许只是高飞为了活命而故意这样说的,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狰狞,恶狠狠的对高飞说道:“臭小子,你就别费心思了,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给害的,一切的起因也都是因为你,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你报仇,还能找谁?”
高飞极力的辩解道:“找李诚啊!是他把你逐出李府的,是他薄情寡义,是他不仁不义,你在李府里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伺候着他,就算没有一点功劳,也有一点苦劳吧,可是这个李诚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这个时候把你给赶了出来。我是刺伤了你不假,可把你赶出来的人不是我,可以说,我做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诱发了你被赶出李府的事情。但至少从这件事上,你应该可以看清楚李诚的真面目了。你心中的盛怒其实也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李诚,你有百般的委屈和酸楚,却无从发泄,所以,你就把这一切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真想报仇的话,应该去找李诚,而不是我!”
“去找李诚报仇?是你傻还是我傻啊?李诚是乌江县的首富,府中豢养的奴仆、家丁、护院就不下几百人,除此之外,他还秘密建立了自己的私人军队,我去找他报仇的话,估计连人都还没有见到就被他手下的人给打死了!”李阿福冷笑了一声道。
高飞见李阿福也不傻,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触动了李阿福的内心,在李阿福的内心深处,他最气愤的应该是李诚,而不是自己。他注意到李阿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持着匕首的手给移开了,之前脸上的狰狞也少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愁云。
于是,高飞趁热打铁,继续对李阿福劝说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诚这样待你,你真的就能咽下这口气吗?假设你今天杀死了我,并且我的尸体也没有被人发现,你还不是像现在一样到处去乞讨着过活吗?”
“我发现了暗道的所在,可以偷偷的溜进李府,去偷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卖掉,这样我就有钱了,就不用再乞讨了。”李阿福道。
高飞笑道:“你走路一瘸一拐的,就算溜进了李府,你以为李府的家丁、护院是吃干饭的啊?你自己就在李府里面待过,李府的戒备如何,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你以为,你真的就能那么顺利的偷到东西吗?万一没偷到,或者被人发现了,你又将如何?”
李阿福沉默不语了,他只想到了最好的情况,却并未去想这些不好的细节,他皱着眉头,两眼中充满了迷茫。
高飞见状,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吧,你今天放了我,我们两个结成盟友,一起干掉李诚,如何?”
李阿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高飞,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是你傻还是我傻啊,你就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而我现在又一瘸一拐的,就凭我们两个人,还想去干掉李诚?简直是痴人说梦!”
高飞道:“光凭我们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可如果再加上桓县令呢?”
李阿福听到“桓县令”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登时止住了,他一脸认真的望着高飞,问道:“你刚才说谁?”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桓县令!”高飞道。
李阿福皱起了眉头,用惊讶的眼神望着高飞,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桓县令派来的?”
“不然你以为呢?”高飞坦然的说道。
李阿福的脑海中立刻转了几转,片刻之后,他便从高飞的身上挪开了,坐在了高飞身边的地上,但是匕首还一直握在手里,他再一次问道:“你真的是桓县令派来的?”
高飞道:“李诚名为首富,实则是豪强恶霸,你在李府这么长时间,他都做过些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桓县令早就想把李诚绳之以法了,只是苦于李诚在这里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而且又没有抓住李诚违法的把柄,根本无从下手。所以,桓县令便暗中派我带着上等的精盐去盐市售卖,想借此引起李诚的注意,然后从盐业上入手,找出李诚犯法的事实,收集李诚的罪证,最后将他绳之以法。”
李阿福似信非信的说道:“李诚有谯王做靠山,桓县令势力单薄,难道就不怕得罪了谯王?”
高飞反问道:“既然桓县令势力单薄,那么你觉得他凭什么会在乌江县一干就是三年,而且三年之中,李诚也好,郭巡、赵默也罢,为什么都不敢公然与之相抗衡,或者派人杀死他,反而还要受到他的约束呢?”
李阿福怔了一下,关于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这也是他最为纳闷的地方。桓彝初到乌江县上任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乌江县衙里到处都是李诚的人,可是只短短半年时间,桓彝便将乌江县县衙里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除此之外,桓彝更是处处以晋律为基础,凡是触犯了晋律的人,都要受到严惩。他只知道,那个时候李诚对桓彝恨之入骨,但即使是再怎么恨,也没敢动过桓彝一根汗毛,反而越发的收敛,任凭桓彝在李诚的头上拉屎拉尿,处处处于下风。
他慢慢的回忆了一下在李诚身边的时间,有不少人都建议买凶杀掉桓彝,但都被李诚拒绝,并且李诚似乎对桓彝还有些忌惮,说什么桓彝在朝中有背景,贸然杀掉他的话,会遭来横祸。
虽然李诚没有说明白桓彝到底有怎么样的背景,但李阿福看得出来,桓彝的背景,足够让李诚,甚至是李诚的靠山谯王都不敢动他。
此时被高飞这么一问,李阿福这才感觉道桓彝的可怕,对高飞是桓彝派来的也深信不疑,当即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在李诚身边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替李诚干了不少坏事,虽然机密的事情我知情不多,但我可以提供他犯罪的证据,如果我和你们合作,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高飞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急中生智说的一番话不仅救了他自己,反而还把李阿福给争取了过来。李阿福应该只是李诚身边豢养的打手而已,虽然对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却可以提供不少李诚犯罪的事实,是个重要的人证。
于是,高飞反问道:“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李阿福道:“如果真的可以将李诚绳之以法的话,我希望恢复我原来的身份,不再是奴籍,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然后给我一趣÷阁钱,还有一处宅子,这样我就可以娶个婆娘,安安稳稳的过的下半辈子了。”
“要求不多,我想桓县令那里应该可以给你这样的承诺。”高飞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李阿福兴奋的说道。
高飞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东西,便对李阿福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吧!”
李阿福点了点头,将匕首给收了起来,和高飞一起,两个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朝着县衙缓慢的走去。
两个人刚走了没多远,一个黑影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柄森冷的长剑指着李阿福,朗声喊道:“放开你身边的那个小孩,我可以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