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磨得有些破旧鞋子沾着泥土登在了桌子上,赵固这家伙直接打翻了诸多菜肴,一身针脚略粗的棉衣沾满了菜汤,索性直接横躺在桌子正中,双手之上不知道捡了谁家筷子,在那鲍丰茂的头上戳个不停。中√文网wくw w★.√8 1★z w√. c o m★
脸上通红,踉踉跄跄的打着酒嗝对着众人道,“这乌龟怎么不缩头啊?”
其余人忍不住哄笑,赵家其余三人连忙把赵固连拖带拽的拉下桌子。
“对不住了各位,我这次子幼时只喝过一次家酿被他老娘打了个半死,从此再未喝过酒水,真不知道他酒品如此之差,我赵迥居然会有个一杯倒的儿子。”赵老爹忍笑道。
鲍丰茂的脸上青紫一片,还有被赵固用筷子戳出来的点点斑红,“这小儿倒是会卖醉,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座中曹国安劝道,“诶,鲍兄又何必动怒?这旁的好说,此人面色通红一片,这醉态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是小儿玩闹,权当这地方有歌姬助兴便是了。”几个商会的头目也跟着劝解道。
赵普拉着赵固,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夸他真性情好,还是骂他没头脑好。
总归这货就没给自己长脸过。
几个小厮扶着赵固去休息,赵家其余三人则是仍在酒桌上。
桌上菜肴凌乱,汪耀石一拍手,吩咐小厮去重新换一遍。好在商会也不会差这点小钱,没跟赵普计较,否则估计这大半桌的酒席,就能赔进去赵家几年的银钱。
席间自己吃酒,也有几个商贾前辈起身前来为赵普亲自斟酒。
曹国安倒是当起了红人说客,在赵普身旁一一引荐。
“这是崔亮,魏家与其老祖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大小姐中意于你,恐怕就要是崔家媳妇了。”
端起酒杯畅饮之时,赵普打量着这叫崔亮的,看起来稍比自己要年长些的瘦长公子哥,拱了拱手。
刚放下酒杯,曹国安又道,“这位是狄山远,说起来也是这两年才迹的,与我交集不多,不过汪老爷子倒很是得意他。”
说着,赵普举起酒杯,抬眼看着这人长得一副沧桑之相,手上略有老茧,双眼之中略显老态,大有古井无波之气。
来来回回基本上也将这些商会的人都认了个遍,曹国安的说辞大多中庸,不好不坏,唯独对一个人,曹国安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
那人叫葛扬,是十八家商会中十家开外的中流。
曹国安对此人的评价倒是极为简单。
“赵姑爷,记得小心此人。”
这话换做旁人也只当耳旁风罢了,毕竟十八分家当中,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又有几个不用防?
然而这话从曹国安嘴里说出来,分量可就重了。
商人本卖的就是一份诨合,走南闯北少不了与人往来,所以轻易不会得罪人也是正常。
如此说来,这两人有过节?
赵普的手掌没来由的颤了颤,看着对面举杯的葛扬,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那葛扬也像是故意一般,目光稍稍瞥了一眼曹国安,似乎有所避讳一般,没说一言,直接归入席位去了。
简单的吃些菜肴,这宴席整整吃了一个时辰,而后酒足饭饱的众人也就散了。
回廊环曲,暗通幽径,赵普带着赵老爹和赵安易正要会房,一个声音从身后紧跟着传了过来。
“赵姑爷留步,可否赏脸到小院中一叙?”
回头一看,正是那葛扬。
赵老爹点头带着赵安易回去,赵普则是跟了上来,似乎避讳着谁似的,葛扬四处看了看,而后带着赵普径直走到小院之中。
屏退两旁小厮,扬手道,“赵姑爷请。”
院落空旷,日光透过镂空的窗框洒了满地斑驳,葛扬靠墙坐在朱卫,赵普则坐在方桌客座,上来两个婢女斟茶,葛扬一摆手之后,这两人纷纷告退。
撇着茶水上薄薄的油花,赵普有意无意的观测起葛扬来。
两边鬓斑白,显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真实年龄恐怕要比赵老爹小上两岁,不过看上去略显老态。
那葛扬低头放置茶杯,似乎也感受到了赵普的目光似的,抬眼讪笑道,“世人都道商贾奸猾,却只看见了贼吃肉,不见那贼挨打。其中辛酸,冷暖自知吧。或是正因如此,我这刚四十出头的家伙,才变成了这副老态模样。”
笑容略显苦涩,不比那茶水好几分。
“都说普洱安神,淡茶养人,我却独爱这苦丁,败火。”葛扬举了举杯子笑道。
赵普也跟着笑往嘴里送了送那苦汤,强行低头咽了下去,却没比那汤药好上几分。“葛叔父雅致,赵普年纪尚浅,尚未体会这般涩味,只懂得清甜滋味,如今体会酸苦之感,倒也清新。”
“姑爷现在不喜这苦味,只怕日后会爱上这味道。”葛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笑意,缓缓道,“我请了赵姑爷来,自然不是为了品茶。葛某心急,也就直言了,赵姑爷初来乍到,商会十八家或许会忠奸难辨。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葛某的,葛某一定鞠躬尽瘁。”
“那先多谢葛叔父了。”赵普继而灌了一口茶汤,涩口之感袭来,顿时面色微微狰狞,“那以叔父之见,在赵普和萱儿左右,谁是奸佞?”
“如你所想。”葛扬目光微凝起,瞳仁恍如危海正中的漩涡,似乎能将赵普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
若不是五年闭关,初来乍到一雏鸟怎能与这等大鹏对阵?
目光稍转,赵普淡笑道,“曹国安。”
抚着手掌,葛扬眼中的赵普此时便多了一分神秘。
莫说是小雏儿一样的角色,就是商会之中,谁不知道他葛扬足智多谋?若非祖业不显,单凭智谋或许为的汪耀石都并非葛扬对手。
然而今天一个小小赵普居然没被气场压倒?
眼中多了一抹苦笑,真不知道这赵普究竟是什么样的初生牛犊居然不怕虎!
赵普微清嗓朗声道,“实不相瞒,之前宴席之上,曹国安就曾言明要我多加提防葛叔父。前几日,曹国安又是连番示好,小子也是一时茫然,不知道信谁?”
“信谁都好,左右不能信曹国安!”葛扬眯缝着眼睛,“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