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禅衣睨了他一眼,打趣道,“怎么?迫不及待要做我们的小师弟吗?”
云玄机这次没有再回怼,反倒是恹恹的,不再说话。
等三人用完早膳到达安宁侯府时,言幽鸿已经带着沈善睐先入了安宁侯府。
言幽鸿和苏若水算不上谈的来,也算不上谈不来,一文一武,总归很难聊到一处去。今日来的这般积极,纯粹是因为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未来媳妇在一起。
下个月言幽鸿和沈善睐两人便要成亲了,按照习俗,成亲前半个月是不能见面的,所以今日一别后,他们便只能在彼此的洞房花烛夜相见了。
也因此,两人只简单的同苏若水寒暄了几句,便躲去安宁侯府的荷塘边,偷偷腻歪去了。
苏若水知道言禅衣来了,便又亲自迎了出来。
厉妖娆今日像一只高贵的白孔雀,可他的眼眸中却只有那一抹平平无奇的青草绿。
厉妖娆在来的一路上,都在想着今日自己打扮的这般用心,苏若水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瞬的惊艳。
可苏若水的视线从头至尾都没有望向过自己,她又失落,又觉得情理之中。师妹哪怕是穿着树皮,也会是一棵吸引所有人视线的会发光的树。
更另厉妖娆失落的是,她穿着苏若水最常穿的月牙白,苏若水却像是早就知晓她的心思一般,今日穿着的是一身绛色的长袍,全身上下,一点月牙白的痕迹都没有。
“堂舅舅,今日生辰怎的穿的跟颗红枣似的?”言禅衣看穿了厉妖娆的尴尬,适时的出来调节起了气氛。
苏若水嘴角轻抽了抽,这才注意了一眼盛装的厉妖娆,促狭道,“所以你今日是专门做衬托的一撮小野草嘛。”
言禅衣撇了撇嘴,心中小声腹诽着,看破不说破,人生才好过啊。
“走吧,言世子去了荷塘那边,说是要给你未来嫂子抓鱼吃。我那荷塘里可全是不能吃的锦鲤,我们现在去看看,或许他们二人还有救。”苏若水望见她撇着的嘴,不露声色的掩饰了自己轻勾的唇角。
“侯爷。”门房小厮快步的跑了过来,躬身道,“魏太子前来拜访。”
苏若水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言禅衣。言禅衣听说魏太子来了,只楞了一瞬,便满心欢喜的往门口跑去。
苏若水见此更是心生不快,但也只能吩咐道,“去请进来吧。”
“见过苏夫子。”门房小厮才转身,未有尘已经和言禅衣一起走了进来。
见到苏若水,未有尘很是敷衍的作揖行礼道,“今日在国子监听闻夫子调休了,本太子这才想起今日是夫子的生辰,便不请自来了,祝夫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样的词,明显是用来给老翁祝寿的,未有尘这般说,不过是想让苏若水明白,您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就别想吃我家禅禅这颗鲜嫩小野草了。
“魏太子能来,本候十分欢喜。”苏若水声音冷冷的,脸上也没有半分的欢喜,但还是敷衍着回了个揖。
云玄机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态度,这才想明白原来苏若水对言禅衣也是有意的。
看着气氛陷入尴尬,大家都站在这庭院中不动了,云玄机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来调节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呢?
“禅衣,昨日在宫中那安星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云玄机终于找到话题可以转移。
“你怎么知道?昨日那安星辰被皇后罚着正午跪在御花园里吃了十锅养生锅呢。”言禅衣秒懂了云玄机的意思。
“就只是吃了十锅养生锅?”云玄机有些无语的说道,“昨个下午,她的那婢女跑去手可摘星辰,说她家小姐要死了,临死前只想见我最后一面……”
“哈哈哈,放心死不了,最多也就……嗯……可能拉肚子吧。”言禅衣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昨晚宫宴她有听到那些看不惯安星辰的千金小姐们议论,说安星辰吃到中暑,最后吐的七荤八素的被人抬回了安府。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荷塘那边走去,厉妖娆也跟在他们二人身旁听着。可苏若水和未有尘却依旧站在原地,只默默凝视着对方。
“你迟早要回大魏的,何必非要招惹她?”苏若水见小丫头走远了,这才淡淡开口。
“她定会成为本太子的太子妃,将来也必是大魏的皇后。侯爷该知道她命格贵不可言,以后定是要做那人上人的,你又能给她什么?”未有尘也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双手慵懒的垂下,刚刚对夫子的谦卑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她若想做皇后,本候便去做皇帝。她若想做女帝,本候便做她的皇夫。”苏若水说的不以为然,好像做皇帝只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呵呵,可她并不稀罕,她只愿做本太子的女人。”未有尘一早便知道苏若水是个有野心的,听到他这般的回答,也只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罢了。
“最多三个月,你就要回大魏了。”苏若水低笑了一声,“除非你不想要你的皇位了。”
“你知道些什么?”未有尘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其实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忌。
他前几日便收到了风骨的传信,听说他的父皇病了,而他那名义上的弟弟,已经开始怂恿满朝文武上奏另立太子了。
“你知道的,本候都知道。本候还知道,你的那个弟弟,花了重金请了无影门的杀手来大周杀你。算算脚程,应该也就是这几日了。”
未有尘眯起了眼眸,静静的凝视着苏若水,紫色的瞳孔里隐隐泛出了些许红光。
苏若水淡漠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任由未有尘刀锋般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打量着。
未有尘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苏若水比他以为的还要复杂很多。他所能寻到的关于苏若水的痕迹,都只是他愿意暴露给他的而已。
未有尘终究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淡淡道,“本太子的事就不劳夫子费心了。”
“不算费心,不过你不好奇你弟弟花了多少银子,请了多少杀手过来杀你吗?”苏若水看出他的隐忍,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无影门顶级杀手十二人,每个出入各国宫殿都如入无人之境,平时接任务都是十万两黄金一个。不得不说你们大魏是真的有钱,为了杀你,你弟弟出了一百万两黄金。”
“你……你是无影门的人?”未有尘并不讶异价钱,只是有些讶异堂堂大周安宁侯爷,竟与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有牵扯。
“你说错了,本候不是无影门的,但无影门是属于本候的。”苏若水轻勾了唇角,不知为何看见未有尘惊讶的样子,他就莫名的舒爽。
见未有尘的眉头愈发深锁,他忍不住嘲讽道,“开青楼,开茶馆,确实能网罗不少消息。可是光知道消息有什么用呢?你既有心想坐那个位置,就该多置办些这样能为你杀人放火还不留痕的组织。”
未有尘捏紧了拳,却是恭敬作揖道,“学生受教了。”
“你若现在回宫,五日内启程回大魏,本候可以帮你挡下那些杀手。”苏若水看着未有尘作揖的样子,不由想起了他还只是一个小和尚的时候,比自己矮一大截,总是抬着头用他那清澈透亮的眼眸和自己说着话的样子。
一时之间也有些心酸,两人何以到这一步的?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当年这个小和尚,突然就疏远了自己。
明明当时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他也曾真心将未有尘当做是自己唯一的知己。
苏若水从小就是一个神童,所以他的童年其实很寂寞。遇到未有尘的时候,他其实就像是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他没有朋友是因为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未有尘的孤独,仅仅是因为他有着一只紫色的瞳眸。不一样的际遇,却是一样的孤独。
“不必了,本太子先多谢侯爷的一番美意了。”未有尘云淡风轻的说完,便不再逗留,往着言禅衣离开的方向追去。
苏若水看着未有尘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只觉他是逞强,但既然他说不必自己相帮,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苏若水深深的望了一眼未有尘的背影,便也抬脚跟了上去。
未有尘走到荷塘边时,便看到言禅衣正和沈善睐厉妖娆三人坐在荷塘中的凉亭里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聊着天,不知说起了什么,言禅衣笑的前俯后仰,连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一路走来他都在想着苏若水的话,一颗心都变的阴霾不安,但却在看见这连后槽牙都露出来的笑后,整颗心都放晴了。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言禅衣见到未有尘走了过来,手上被咬了一口的糕点也忘记放下,便直接一路跳跃着跑到了未有尘的身边。
她想去牵着他的手,但周围都是人,她便只敢轻轻的拽了拽未有尘的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