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姐妹在汤府已经住了半年啦,春节前阿敏产下了一名女婴,取名阿莹,这段日子里,何氏夫人对她们都很照顾,平时也没人打搅她们,倒也清闲自在。比·奇·小·说·网·首·发
熬过一季冬天,迎来了桃红柳绿的季节,豆蔻年华的阿敏和阿萍,也像那复苏的万物一样,内心充满着生机与活力,但却只能憋在这处角院里,对前途一片迷茫。
因为受到过海盗虐待的缘故,刘氏夫人始终对阿敏姐妹俩充满了敌意;何氏夫人有空的时候,常来看看阿莹,和姐妹俩聊会天,姐妹二人更多的日子,是每日面对清扬那冷若冰霜的面孔。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西北角院里的花草允吸着甘露,长得十分茂盛。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汤府的西北角院里,阿萍怀抱着阿莹,在一丛丛的虞美人前赏花,这时,清扬把门打开了,何氏夫人领着汤琼、汤瑶和汤庆,笑呵呵的进来了。
三个孩子围着阿莹逗起乐来,何氏夫人进了阿敏的房间。
可能被关的时间太长了,阿敏显得苍白而憔悴,见何氏来了,微微的点了点头。
何氏夫人把手中的提篮放到桌子上,笑道:“做了几只麻油鸡和酱鸭,正哺乳的时候,好好保养好身子。妹子,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有事就让清扬找我,不用客气的。”
阿敏冷冷地问道:“许灵儿已经走了,我们也不想给你添麻烦,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这得听成国公老王爷和海大人的指令,许姑娘临走前说,她会安排你的小叔子,来看望你们的。”何氏夫人答道。
想起了六官文涛,阿敏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也不再说话了。
何氏夫人安慰道:“现在外面风平浪静,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请示下海大人,看看能不能带你们到莫愁湖去玩耍一回。”
阿萍领着孩子们也都聚到了门口,一听要去莫愁湖玩耍,都高兴得欢呼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刘氏夫人严厉的叫声:“汤庆、汤庆,快给滚我出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清扬叫道:“婶婶,叔叔和朱辉吵起来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何氏夫人尴尬的一笑,道:“阿敏,好好照顾孩子,等到清明的那天,咱们全家到莫愁湖去踏青。”
汤景和朱辉正在一进院的门口对峙着,见何氏夫人过来了,朱辉忙过来施礼,说道:“请婶婶莫怪,保护汤府全家老小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汤景对上次带着朱辉去沈家提亲的事,还在耿耿于怀,怒道:“他娘的,这是我的家,凭什么我要去哪儿,你都得跟着!”
何氏夫人问道:“呵呵,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准备去哪里?”
“我想到山里住几天,你们管得着吗?”汤景气愤地反问道。
“唉,母亲年岁大了,过完年之后,身子一直在闹病,现在是没人能管得住你。你别忘了,许姑娘临走前嘱咐过的,金陵城暗流汹涌,咱家不安全,你一个大男人家,不知你心里整天在算计什么?”何氏夫人也生气地说道。
“婉兮,赶紧给我备马,看你们谁能拦得住我,哼!”汤景叫道。
婉兮和宋河从门房里出来,何氏夫人也知道拦不住他,他又不愿意让朱辉跟着,只好问道:“宋侠士,你也来南京不少日子了,给家里帮了不少忙,还没空能出去耍耍,跟叔叔出去玩一趟吧。”
汤景把眼一瞪,喝道:“不用啦!今后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造反了你们!婉兮,备马去!”
婉兮看了看何氏夫人,何氏心中有了主意,点点头说道:“你叔叔还是一家之主,让你备马,你就去吧。”
汤景和婉兮出门到了车马房,婉兮牵出一匹马来,汤景气哼哼的上了马,催马前往栖霞寺找吴襄去了……
何氏笑着对朱辉和宋河说道:“咱家里没有男仆,前段日子你们都很忙,这刚下过一场春雨下雨,很多重活、脏话都没人干,请二位帮帮忙吧。”
朱辉和宋河跟着何氏回到二进院,何氏赶忙去找清扬,说道:“你叔叔骑马往东走了,你现在赶紧去追,暗中保护他就行,拜托了。”
清扬看了看朱辉,朱辉赶忙说道:“他一定是去栖霞寺了,你现在跟上还来得及。”
清扬听说过朱辉又有了几个女人,全都住在栖霞寺,早就想去看看了,面色绯红的瞥了一眼朱辉,急忙跑了出去。
汤景来到了栖霞寺后山的一处茅舍,刚将马栓好,就被净空、净明给按倒在地。
汤景疼得哇哇直叫,一路跟来的清扬正想上来解救汤景,只见吴襄拍着手出来了,笑道:“汤大官人,你让俺住在这种地方,没有这哥俩保护我,早他娘的被人弄死了。”
净空、净明一听他们认识,便放开了汤景。
汤景从地上爬了起来,拉起吴襄进了院子,问道:“你在这住的习惯吗?”
“习惯个屁!铁牛这混蛋已经找到这了,你得让那老和尚赶紧给我换个地儿,最好让我跟铁牛的老娘住在一块。”吴襄答道。
汤景自然知道千佛庵里住着的都有谁,笑道:“你小子想得美!我问你,从你妹妹那儿问清楚了么?”
吴襄推开草庵的门,见玄德真人正在静心打坐,便又把汤景拉到了草庵外的一颗大树下面,低声说道:“我妹妹天天每天都去舍利塔打扫院子,已经逼问她好几回了,她说,从不知道蔡德忠在兴记钱庄给她存过银子,你那消息准确吗?”
汤景把眼一瞪,生气地说道:“你他娘的还想甩下我不成,吴学政怎么可能骗我呢?”
吴襄也很焦急,说道:“也许蔡德忠猝死,还没来得及给我妹妹交待,咱们一起到兴记钱庄再去打听打听,问问吴莲手中没有庄票的话,看庞尚鹏能不能给吴莲兑换银子?”
汤景看了看这处草庵,笑道:“必须得把那笔银子弄到手!沈家的亲事,我给你求下来了,你不想把沈家的小姐娶到这儿吧?”
吴襄叹了声气,答道:“唉,不管怎么说,俺还是兴隆钱庄的大掌柜,要是我妹妹真没钱,俺去给沈家做倒插门的女婿,拿沈家的银子,也得把兴隆钱庄继续办下去。”
“呵呵,你这主意也不错,沈老员外一直都很欣赏你这个大才子,呵呵,现在正等着欣赏你的大作呢。”汤景笑道。
吴襄自然知道这大作是指什么,气愤地骂道:“你这混蛋,难道你把那本书的事,说给沈老员外啦?”
“有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婿,他沈家烧了高香啦,赶紧带上你的大作跟我走,得空去拜见你的老丈人,再去兴记钱庄找庞尚鹏,哈哈……”汤景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吴襄白了汤景一眼,知道他没憋好屁,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下,笑道:“是啊,是啊,能流芳千古的佳作,自然该给岳父大人过目,好,我去收拾一下,咱们走吧。”
二人离开栖霞寺,沿着皇城的护城河一路走来,从西安门进了城,两匹马沿西安门外大街继续往前走,眼前就来到了三条巷。
汤景勒马放慢了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吴襄,那身穿一身的破布烂衫,斜挎着一个画布包囊,发髻沾满了稻草,便笑道:“吴公子,我可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亲事给你提成了,剩下就看你的啦,既然来到了沈府门前,你何不去见见你的老泰山?”
吴襄自知现在不是拜见沈老员外的时候,转身瞪了一眼汤景,答道:“还是先去朝天宫找庞尚鹏去吧,办正事要紧。”
汤景也不勉强,催马继续往前走,事有凑巧,迎面正好遇到了沈老员外的大轿,老员外高声叫道:“吴公子留步。”
吴襄的马停住了,沈府的家人和轿夫基本上都认识吴襄,见这位曾经的“阔少”、未来的姑爷,像一位落魄的书生。
沈老员外掀起轿帘望着吴襄,却感觉吴襄现在比之前那身公子哥的装束更有气质,点点头赞道:“嗯,才高运蹇!君子固穷,仍不失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本色,将来必能成大器。”
吴襄见躲不过去了,回头找汤景,汤景已经在小巷子里藏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在轿前拜见沈老员外。
礼毕,沈老员外问道:“吴公子,你这是要去往哪里?”
吴襄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朗声答道:“启禀泰山大人,孩儿暂居在栖霞寺的茅舍之中,悬梁刺股,正要前往文庙和朝天宫焚香膜拜,期望能来年的秋闱,博取个功名,为我们沈吴两家光宗耀祖。”
沈老员外激动得热泪盈眶,颤微微的下了轿子,握住吴襄的手,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取百两纹银送吴公子。”
吴襄握着老员外的手,却说道:“感谢泰山大人的一番好意,小生无论如何不敢接受,请泰山大人海涵。”
小厮把一包银子递来,吴襄赶忙推了回去。
沈老员外觉得这孩子果然洗心革面了,深深地点着头,继续打量着吴襄,越看越是喜爱,不禁问道:“听说贤胥正在著一部大作,可否拿来雅赏?”
吴襄微微一乐,松开沈老员外的手,从包囊中取出一本线装的抄本,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老员外的手中,躬身说道:“孩儿学识浅薄,孤陋寡闻,还请泰山大人雅正。”说完,便低着了头。
沈老员外接过抄本,翻了一张,只见扉页写有吴承恩三个字,抬头看看吴襄,问道:“吴承恩是谁?”
“启禀泰山大人,小生感念泰山大人不计前嫌,对俺恩重如山,故此取字‘承恩’,此书乃读圣贤之余,闲来无事所作,多是一些志怪传奇,却也表示孩儿对佛祖的敬仰。”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沈老员外看到这里,又继续往后翻看了一会,点头赞道:“善哉、善哉!佳婿,栖霞寺清苦,等明儿就搬到府里来住吧。”
吴襄赶忙摇头,答道:“感激泰山大人的一番美意,圣人云:发奋忘食,乐以忘优。对小生来讲,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嗯,诸葛先生曾言:志当存高远。佳婿,那就赶快去拜文庙吧。”
汤景看到了这会儿,惊呼道:“吴襄和这沈老头,都他娘的疯了!”
等沈家的大轿过去,沈老员外往后看了一眼,吴襄依然站立在大路中间,躬身拱手相送,不由得想起了那名少年英武的锦衣卫朱辉,激动得热泪盈眶,叹道:“真是跟着巫婆学下神,跟着啥人学啥人……”
汤景从巷子里冒出来,给了吴襄一脚,吴襄差点摔倒,转而怒视汤景。
“赶紧走吧。”汤景催促道。
吴襄也没有再理会汤景,二人又上了马,继续沿着西安门外大街,往朝天宫方向而去。
到了兴记钱庄,店里的伙计把二人迎进了钱庄门店的客厅,正在品茶的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既然贵客到了,庞掌柜请二位到书房一叙。
庞尚鹏站在书房门口,拱手叫道:“汤大官人、吴公子,里面请。”
三人落座客套了一会,汤景问道:“庞掌柜,既然吴公子不要意思讲,那我就明言吧,吴公子之妹吴莲有一笔款项存在贵庄,吴莲的情况您也都知道了,她不便来取,特托我们二人,把那笔款项取走,请庞掌柜给个方便。”
庞尚鹏一愣,说道:“汤大官人,你不是不懂规矩,更何况我连庄票都没见到啊。”
汤景手里拿着徐鲲的好几张庄票,庞尚鹏就是不给兑换现银,早就对庞尚鹏恨得咬牙切齿,趁此机会,便不客气地讲道:“庞掌柜,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拿吴公子当什么人啦!”
庞尚鹏仔细打量这吴公子,一幅落魄书生的模样。
吴襄倒也没有激动,如谦谦君子一般,起身给庞尚鹏作揖,谦恭地讲道:“请庞大人海涵,小生如今闭门谢客、悬梁刺股、奋发图强,只为来年的秋闱,本不愿多事,只是刚刚得到家妹自京城的来信:蔡德忠虽然被抄家,五军都护府都督成国公老王爷却对家妹网开一面,将她许配给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总旗,信中所言,在贵庄有一笔巨款。”
庞尚鹏没有理会吴襄,转而看看汤景,问道:“汤大官人,这是你从吴学政那儿听来的吧?”
吴襄心中一阵狂喜,虽然吴莲死活不承认有这笔钱,听庞尚鹏的弦外之音,应该确实有的。
汤景答道:“呵呵,庞掌柜说笑了,吴学政是吴公子的叔叔,要是有什么事,何必我来传话。”
“吴学政籍贯松江府,吴公子的老家在徽州黄山,呵呵。”庞尚鹏笑道。
其实对吴襄来讲,只要能确定有这笔钱就行,又知庞尚鹏和吴学政很熟,赶忙说道:“庞大人,晚辈今日不是为取款来的,您也知道,蔡府被抄家,家妹手中的庄票丢了,只想核对一个金额,请庞大人行个方便。”
“呵呵,蔡府已被抄家,如此说来,这笔属于蔡府的款项应当充公了?”庞尚鹏问道。
“庞大人明鉴,就晚辈所知,这笔钱是以家妹之名存在贵庄的,如今朝廷已经赦免了家妹,当然不用充公。”吴襄有理有据地驳斥道。
庞尚鹏也不是想黑他们这笔银子,听说吴襄的妹妹改嫁了锦衣卫,只是在彼此试探。
汤景也不想在身无分文的吴襄身上搭银子,便笑道:“呵呵,庞掌柜,吴公子如今十分清苦,能不能先借给吴公子一些呢?”
庞尚鹏看了看这位悬梁刺股的公子哥,心存怜悯,问道:“既然吴公子等来年秋闱参加科举,老夫先暂借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吴襄面无表情,没有啃声,汤景赶忙说道:“庞大人,如今吴公子好歹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少年英武总旗爷的大舅子,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我看,至少得一千两银子。”
“呵呵,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当然,吴公子要借也没问题,得有人作保才行。”庞尚鹏笑道。
“吴莲不是在你这存有巨款吗,难道不能作保?”汤景问道。
“呵呵,那得吴莲前来签字画押,汤大官人,你……”
没等庞尚鹏说完,汤景可是知道吴襄有多能糟,怕庞尚鹏让自己作保,赶紧把吴襄身边的包裹拿过来,笑道:“这有吴公子的书卷,留给你做抵押吧。”
吴襄赶紧把包裹夺了过来,怒视着汤景,喝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小生宁可饿死,也不用这样低三下四。”
庞尚鹏一听,反而有了兴趣,问道:“吴公子能否赏脸借老夫一阅呢?”
吴襄绷着脸,见庞尚鹏一副真诚的样子,便从包囊中取出一本抄录好的递了过去。
庞尚鹏随手翻了翻,高声赞道:“好书!”
汤景纳闷了,心道:前三品的大理寺卿,还他娘的好这一口!笑着问道:“呵呵,庞大人、庞掌柜,您好好瞧瞧,自己是不是和书里的西门大官人很像呢?”
“西门大官人?”庞尚鹏便问便翻书,问道:“哪里有什么西门大官人啊?吴公子,老夫绝没想到你如此不见圭角,既然还有佳作,何不拿来给老夫看看?”
汤景夺过来吴襄的包囊,全都倒在庞尚鹏的书桌上,问道:“庞掌柜,全给你押在这儿,你看能借给吴公子多少银子呢?”
庞尚鹏笑道:“感念苍天赐给吴公子大才,庞贵,快去取两千两纹银来。”
汤景哈哈大笑,吴襄则呆若木鸡……公子哥,心存怜悯,问道:“既然吴公子等来年秋闱参加科举,老夫先暂借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吴襄面无表情,没有啃声,汤景赶忙说道:“庞大人,如今吴公子好歹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少年英武总旗爷的大舅子,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我看,至少得一千两银子。”
“呵呵,千两银子不是小数,当然,吴公子要借也没问题,得有人作保才行。”庞尚鹏笑道。
“吴莲不是在你这存有巨款吗,难道不能作保?”汤景问道。
“呵呵,那得吴莲前来签字画押,汤大官人,你……”
没等庞尚鹏说完,汤景可是知道吴襄有多能糟,怕庞尚鹏让自己作保,赶紧把吴襄身边的包裹拿过来,笑道:“这有吴公子的书卷,留给你做抵押吧。”
吴襄赶紧把包裹夺了过来,怒视着汤景,喝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小生宁可饿死,也不用这样低三下四。”
庞尚鹏一听,反而有了兴趣,问道:“吴公子能否赏脸借老夫一阅呢?”
吴襄绷着脸,见庞尚鹏一副真诚的样子,便从包囊中取出一本抄录好的递了过去。
庞尚鹏随手翻了翻,高声赞道:“好书!”
汤景纳闷了,心道:前三品的大理寺卿,还他娘的好这一口!笑着问道:“呵呵,庞大人、庞掌柜,您好好瞧瞧,自己是不是和书里的西门大官人很像呢?”
“西门大官人?”庞尚鹏便问便翻书,问道:“哪里有什么西门大官人啊?吴公子,老夫绝没想到你如此不见圭角,既然还有佳作,何不拿来给老夫看看?”
汤景夺过来吴襄的包囊,全都倒在庞尚鹏的书桌上,问道:“庞掌柜,全给你押在这儿,你看能借给吴公子多少银子呢?”
庞尚鹏笑道:“感念苍天赐给吴公子大才,庞贵,快去取两千两纹银来。”
汤景哈哈大笑,吴襄则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