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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望着眼前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除了蜈蚣、蝎子、毒蛇、蜘蛛,便是些希奇古怪的毒虫,虽然并不算太难吃,但是一日三餐都是这些,就实在倒胃口得紧。
澹台明珠看出易天行的心思,叹气道:“主人,忍忍吧,为了炼金蚕蛊,所有蛊宗门人都在忙着种植毒花毒草、捕捉毒虫毒蛇,根本没有时间去弄其它食物。”
易天行放下筷子:“我知道,若非这些毒物毒性太差,只是取其毒汁去浇灌和饲养那几种特别的毒物,我们连残渣都吃不到。妈的,那只金蚕蛊母到底是什么怪物,什么有毒的东西都吃,就是不长。”
澹台明珠低声道:“小声点,别被蛊王听到。”
易天行哈哈一笑:“你居然也相信金蚕能偷听对自己不利的说话,进而报复的鬼话?哈哈,笑死我了。”
澹台明珠闻言一愣,愕然道:“难道不是真的?”
易天行笑道:“万事万物,皆要遵循天道。虽然蛊术乃毒、巫二术相合而成,极尽诡秘之能事,但是亦有规律可寻,并非毫无道理。金蚕固然毒冠天下,但是说到底,只是一种毒虫,并非通灵之物,当然,炼成后的金蚕蛊与炼蛊者心意相通,又当别论。似你所信的这种迷信,不过是巫族中愚昧无聊的传言,根本不值一提。”说到这里面容一肃:“我希望你能将蛊术发扬光大,若你不能摆正心态,看透蛊术的本质,而拘泥于虚妄无稽的传说,便白白浪费我一翻心血了。”
澹台明珠急声道:“奴婢怎么敢有此妄想?发扬蛊术应该是主人的事。”
易天行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沉吟片刻,道:“你猜耶律红花什么时候能炼成金蚕蛊?”
澹台明珠摇头道:“我不知道。”
易天行悠悠地道:“恐怕不会晚于立春。”
澹台明珠身躯一颤,失声道:“那岂非只有一月不到的时间!”
易天行笑道:“那么吃惊干什么?迟早的事情,不过耶律红花的确有一手,深谋远虑,早就将准备做好,否则光最后阶段所需要的九种蛇虫、九种花草、九种矿物,共二十七种奇毒之物,其他炼蛊者就是穷尽一生,也未必收集得齐全。”
澹台明珠点头道:“不错,听大……蒙长老说,他在五十年前便开始搜集这二十七种毒物,只是他发现后便秘密栽培驯养,少有人知,而且将这些毒物分成几个地方,以防止被人破坏。不过这些东西也真罕有,以耶律前辈的见识与势力,花了三十多年才搜集到大半,最后两种还是蒙长老在这十五年中替他找到的。”
易天行道:“嗯,蒙长老对耶律红花真是没有话说。对了,蒙长老的伤快好了。”说着望向澹台明珠,满脸都是疑惑之色:“你似乎从没有去探望过他?”
澹台明珠垂首道:“奴婢不想见他。”
易天行道:“上次问及你的身世时,你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耶律红花打断了,是否跟你不想见蒙长老有关?”
澹台明珠双目迷蒙,点了点头,然后哽咽道:“主人似乎对蒙长老甚有好感,奴婢不想再提及此事。”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觉得蒙长老对师忠心,甚是难得,而且对我屡加照顾,虽然他本意是为了耶律红花,但我依然受益非浅,所以对他比较客气。不过要说我与他有多好的感情,却不见得,你有什么话,便明白告诉我,好吗?”
澹台明珠深吸了口气,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奴婢本来有个姐姐,她大奴婢七岁,当年奴婢母亲生下奴婢、无力抚养,便着姐姐将奴婢带到荒野遗弃。她扔下奴婢后,于心不忍,便藏在一旁,希望能遇见好心人将奴婢带走抚养。后来奴婢真的被蒙长老看到,并且带走,他其实发现了奴婢姐姐,不过看她年纪幼小,便没有理会。蒙长老相貌独特,奴婢姐姐虽然在黑暗中见过一面,亦牢记在心。后来更凭此特征找到抚养奴婢的村妇,欲图与奴婢相认,结果……呜呜。”说到这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易天行心中一紧一酸、很不舒服,皱眉道:“蒙长老杀了你姐姐?”
澹台明珠哭泣着点头道:“是。”
易天行隐隐感到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接着问道:“你亲眼看见的?”
澹台明珠摇了摇头:“是抚养奴婢的村妇告诉奴婢的。”
易天行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继续问道:“她为什么告诉你?她生于滇郡,应该知道蛊宗的厉害,一个寻常村妇,怎么敢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冒得罪蛊宗长老的危险,告诉你实情?”
澹台明珠闻言一呆,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易天行:“奴婢不知道。”想了一会儿才道:“可能是她在抚养奴婢的日子里,对奴婢产生了感情,害怕奴婢也遭蒙长老毒手,所以提醒奴婢小心。”
易天行道:“那村妇叫什么名字?”
澹台明珠讷讷道:“奴婢离开她时,只有五岁,后来几乎没有出洞的机会,偶尔出来一趟,也有要事在身,根本无暇去探望她,所以……所以……”
易天行冷笑道:“所以你连她的姓名都不记得了,但是你却记得你姐姐是蒙长老所杀!哼,一旦涉及生死,你亲生父母亦会将你抛弃,一个为了钱财而抚育你的村妇却如此情深?此事定有内情。当年你虽年幼,那女人岂能不知道你只有五岁,若你露出知道蒙长老杀你姐姐的事,岂有活路?”
澹台明珠愕然道:“可是奴婢没有什么可利用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易天行拿起筷子,夹了条炸蜈蚣放进嘴中,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地嘟哝道:“此事暂且放下,等我们离开蛊宗,再去查查那女人的底细。快吃,吃完了替我出去一趟,带个口信给唐姑娘。”
耶律红花站在蒙术床前,望着他朽木一般的身躯,默然不语。邱晨坐在蒙术的床沿,给他喂下汤药,起身道:“师父,大师兄似乎好些了,现在不需要我替他按摩胸口,汤药便可以入腹了。Www..Com”
耶律红花徐徐点头:“易天行这小子医术着实了得,乌颉禄那一掌不但击断了蒙术六根肋骨,而且还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虽然你找到蒙术比较及时,但是如果没有易天行接骨施药,蒙术早就死了。照蒙术现在的情况,再调养半月,便可以复原了。”
邱晨瞟了耶律红花一眼,欲言又止。耶律红花看在眼里,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邱晨身体一哆嗦,战战兢兢地道:“弟子想说,易公子对我们并无歹意,师父能否法外施恩、放他条生路。”
耶律红花嘿嘿一阵冷笑,寒声道:“炼金蚕蛊天地共忌、神鬼不容,老夫冥思多年,才想出借物代形之法,利用资质绝佳的炉鼎炼蛊,将劫难转嫁于炉鼎,老夫仅仅从旁协助,便可避开魔难,待金蚕蛊炼成,老夫立即杀掉炉鼎,取其心血重新祭炼金蚕蛊,将其纳为己有。嘿,放过易天行,那老夫岂非白白替他人做嫁衣!”怒目瞪着邱晨:“以后别让老夫听到这种蠢话!好好照顾蒙术。”说罢丢下满脸惶恐的邱晨,拂袖而去。
耶律红花一路急行,来到蛊宗东面,那里是蛊宗范围内最宽广平坦的区域,本是蛊宗子弟耕作的农田,现在则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剧毒植物。耶律红花来到一丛色泽艳丽、枝叶蓬松、开着心形红花的植物面前,面露喜色。
一个身材高瘦、头勒金箍、长发披肩的汉子悄没声息地出现在耶律红花身后,恭敬地道:“恭喜师父。”
耶律红花头也不回,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以平淡的语气道:“符公颜,干得好。其他的毒物培育得怎么样了?”
符公颜躬身道:“除了这株美人心,烈阳果、断魂伞、紫榴子均已经结实;蚀仙草、五毒菇亦已经长成;连最难培育的千叶魔昙也于昨夜开花,被弟子摘下,以待后用;现在七歧叶、玄冰针还差点火候,但是长至成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耶律红花晤了一声:“跟老夫到列尔隆那边去看看。”
符公颜答了声是,紧跟着耶律红花向北面的洞窟走去。随着地势渐趋陡斜,阵阵恶臭随风而至,而且越来越浓。耶律红花望了一眼前面的小山坡,骤然扬声大喝:“列尔隆!”
随着一声暴喝,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汉子从山坡上现出身来,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奔至,扬起满天尘土。他来到耶律红花和符公颜面前,躬身道:“师父,八师兄。”
耶律红花微一颔首:“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列尔隆道:“除了飞天目还差点火候,其他的诸如金纹银蚺、龙甲虫、白刺子、王蛛、吞月寒蟾、鬼面妖蜈和蜂蝎都已经成形;不过由于蜂蝎和鬼面妖蜈都是放养的,数量既多、性又凶恶,弟子尚未能够将其收服。至于噬魂蛆是七师兄在饲养,他在洞口设下禁法,不让任何人入内,弟子不知道他的进度。”
耶律红花怒瞪了列尔隆一眼,骂道:“没用的废物,老夫不是已经教给你怎么收服鬼面妖蜈和蜂蝎了吗?”
列尔隆满脸通红,愧然垂首:“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耶律红花哼了一声,也不理他,撇下两个徒弟,径自前行,快步翻过那座小山坡,走到一面巨大的黑色幡幢下面,抬头望了望,纵身一跃,跳上一块高达十丈的岩石。对着对面满是蜂窝状小孔的石壁,尖声长啸,孔穴内登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嗡嗡声,接着涌出一群紫身碧钳、形如蝎子、肋生蜻蜓般薄翼的怪虫,向耶律红花扑了过来。
随后跟至的符公颜甫一到达,便看见这种景象,不禁骇然道:“师父小心!”身形一闪,已经抢到耶律红花面前,右手一挥,掌心已然凝聚起一团赤烟,便欲出手。
耶律红花大喝道:“住手!”一拉符公颜,双双退至那面黑幡之下,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日的蜂蝎如乌云压顶般笼罩下来。符公颜看得暗自心惊,却碍于耶律红花的命令,不敢出手,一脸焦急地望着耶律红花,只觉心脏猛烈跳动、直欲脱体而出。耶律红花瞥了徒弟一眼,冷笑一声,将手一指,黑幡上立时泛起一片乌光,随即冒起一道黑气,向蜂蝎席卷而去。那些蜂蝎似乎很怕那道黑气,一见其出现,便发出吱吱的叫声,四散飞逃,谁知那道黑气像有灵性般,爆散开来,化作漫天黑丝,将那些蜂蝎一一缚住,拉扯着回到黑幡中去,不消片刻,蜂蝎便全部被黑幡收去、不留一丝痕迹,天空又回复清朗。
此时列尔隆方才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师父真厉害。”
耶律红花淡然道:“你自己多反省一下,如果是蒙术或者符公颜,有老夫传授的法诀,配合这面影形摄魂幡,收服鬼面妖蜈和蜂蝎易如反掌。”
列尔隆脸色一红:“大师兄和八师兄资质过人、功力超卓,向来便是本门翘楚,我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他们。”
符公颜闻言脸色一沉:“九师弟,虽然资质很重要,你亦应该知道勤能补拙,有空多下点工夫在修行上,别那么沉迷酒色。”
列尔隆连忙申辩道:“我最近一心帮师父炼蛊,可没有干其他的事情!”
符公颜冷冷地道:“功夫需在平常下,临时抱佛脚是没有用的。”
耶律红花断然喝道:“够了!别吵了!”指着那面影形摄魂幡道:“符公颜,去把鬼面妖蜈收了!”
符公颜闻言一愣:“师父,我不知道使用影形摄魂幡的法诀。”
耶律红花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就是收魂纳形咒,你学过的,速去速回。”
符公颜应声而动,拔出影形摄魂幡,扛在肩上,沿着石壁攀缘而上,眨眼间便消失在耶律红花与列尔隆视线之外。
耶律红花昂着头,就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跟老夫到共霆那里去一趟。”一面说,一面已经动身。列尔隆自然不会认为耶律红花在自说自话,连忙跑步跟上。
耶律红花领着列尔隆,翻过石壁,沿着陡峭的山路,朝接近山顶处一个深邃的山洞急行而去。耶律红花二人刚走至半山,忽然白影一闪,一个人从山洞中窜了出来,身子一矮,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耶律红花面色一沉,瞪着列尔隆:“你说共霆在洞口设有禁法,连你都无法进入?”
列尔隆吓得一哆嗦,慌忙应道:“是,是。”
耶律红花盯着洞口,声音中充满了阴森的味道:“易天行真的那么本事?短短数月便可以在法术上超过老夫的弟子?”
列尔隆不知死活地凑上一句:“绝对不可能,法术不可能速成。”
耶律红花反手一掌扇在列尔隆脸上,冷然喝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袖子一拂,身体有若一缕轻烟,向顶上山洞飘去,其疾如电。
列尔隆眼中凶芒一闪,随即逝去,身体一弹,紧随乃师身后,扑向山洞。
耶律红花来到山洞,也不等列尔隆追上,看也不看洞中布置,立即冲了进去,蓬的一声,地下冒起一团色泽暗绿的火焰,向耶律红花卷了过去,同时四面墙壁一声怪啸,无数金眼黄身的毛虫弹射而出,犹如飞蝗蔽日般将耶律红花退路全部封死。
耶律红花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右手一扬,外袍已经脱手而出,一离手便即化作一幢火云,笼罩在其周围,那些毛虫一接近,便被烧成黑炭,跌落地下;接着左手拿出一只三首水蜥,右手一指,那只小蜥蜴口一张,便是三道青碧色水柱射向地底喷出的火焰,不消片刻,便将绿火扑灭。
耶律红花落在地上,脸色更加阴沉,望了望即将烧尽的外袍,手指一弹,一片绚丽无比的红色花雨随手而出,将剩余的毛虫团团为住,接着向里一合,随即爆散开来,落得满地,内里的那些毛虫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列尔隆业已赶到,连忙赞道:“师父神功盖世。”
耶律红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面色随即又被阴云笼罩,一声不吭地走进洞穴深处。列尔隆则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他后面。
洞穴深处,共霆盘膝坐在两团血肉模糊的人头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在周围阴暗如鬼火的绿色油灯映照下,那两个人头七窍中不停地爬进爬出许多白色肥蛆,却不从其脸上跌落,阵阵尸臭扑面而来,情景诡异恐怖之极、令人作呕。
共霆发现了有人靠近,猛然弹跳起来,转身喝道:“谁?!”
耶律红花的身形才黑暗中慢慢显露出来,寒声道:“老夫。”
共霆赶紧跪倒在地:“弟子不知师父驾到,未曾迎接,还望师父恕罪。”
耶律红花冷冷地道:“噬魂蛆养的怎么样了?”
共霆战战兢兢地道:“噬魂蛆已经将乌、查两个叛徒的残魂吞噬殆尽,可是不知为何,却迟迟不能成形。”
耶律红花的目光停留在那些蛆虫上面:“你真的尽心在培育它们?”
共霆大骇,连磕三个响头:“师父明鉴!”
耶律红花漠然回转目光,望着共霆的脑袋:“他们二人的魂魄已将消散,没有食物,噬魂蛆会死的。”
共霆颤声道:“弟子这就去抓活人来生饲噬魂蛆。”
耶律红花怒道:“乌、查二人精通法术,他们的元神岂是寻常生魂可比?”盯着共霆的目光渐趋冷酷:“你在洞口设的禁法不错,连老夫都要靠你的三首水蜥才能破去你的青磷魔火。”
共霆没有听懂耶律红花的意思,但却深切感受到耶律红花的杀机,一面连连磕头,一面哀号道:“师父饶命!”
耶律红花徐徐道:“易天行为什么来这里?”
共霆闻言一愣,茫然道:“易天行?他来过吗?弟子不知道。”
耶律红花眼中厉芒骤现,手一挥,那两个人头上的噬魂蛆便被其引出、凌空悬在那里。共霆心中暗叫不妙,身体骤然弹起,向洞外冲去。
一个矮胖的身影一闪,便挡住共霆的去路。啪啪两声脆响,共霆被逼回原处,那矮胖身影亦被共霆击退三步,现出真容,正是一直跟在耶律红花身后的列尔隆。
共霆逃跑不成,只觉一股凉意顺着自己的脊梁骨直窜头顶,将牙一咬,拔出腰间短棍,横在胸前,颤声道:“师父,弟子没有勾结外人。”
耶律红花冷笑一声:“你在洞口设置的禁法,连老夫都不免要触动该术,易天行却能出入自如,嘿,易天行难道比老夫法力还高?就算你没有勾结易天行,凭你在这十五年中甘心附贼,便是死罪!”
共霆情知不免,将心一横,指着耶律红花怒骂道:“耶律老狗,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不过要借我元神饲养噬魂恶蛆!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说着双目赤红,一掌拍向自己天灵。
耶律红花狞笑一声,手向下猛然一斩,悬浮在空中的噬魂蛆立即如流星般飞坠,射向共霆。共霆手掌尚未劈至自己头顶,便被这些恶蛆扑上身来。噬魂蛆一接触到血肉之躯,立即钻进共霆体内,共霆只觉一阵锥心疼痛,自己的躯体仿佛变得不是自己一般,再不听自己使唤,而且身体清楚地感受到无数蠕动的虫子顺着自己的经脉向脑门爬去,心中惊骇莫名,经脉疼痛欲裂,偏偏神智却出奇的清醒,在脑海中清晰无误地反映着自己的惨状。共霆终于了解到噬魂蛆的恐怖之处,却完全没有办法,只有躺在地上等待神形俱灭之时的到来。
耶律红花上前一步,望着共霆,冷冷地道:“放心,凭你的修为,三日之后便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共霆头脑猛然一阵刺痛,身体不由自主地抽筋般弓起。极度痛苦中,共霆的身体反而有了点反应的能力,知道噬魂蛆已经侵入紫府,想到元神迟早不保,顿时生出玉石俱焚的决心,强提起最后的理智,猛然将舌尖一咬,趁着神智一清,念动法诀,将口一张,喷出一口血雨,一出口便化作满天火星,向耶律红花与列尔隆笼罩上来。列尔隆暴喝一声,一面脱下衣服舞起一面衣墙,护住身体,一面抽身急退,谁知道那些火星来势强劲,完全不受列尔隆灌注了十成功力的衣墙阻碍,纷纷透衣而过,命中列尔隆身体。列尔隆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不住翻滚,显然痛苦已极。耶律红花一见共霆火星出口,立知不妙,身形一展,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经脱出火星范围,出现在共霆身后,满脸怒容地抓住共霆的头颅,右手聚掌为刀,正欲斩下,猛然觉得胸口有一团似冷似热的气流在振动,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大骇,顾不得杀共霆,右手立即转掌为爪,伸入怀中。饶他心机敏锐,仍然慢了一着,轰的一声闷响,共霆的本命蛊三首水蜥在耶律红花怀中爆炸开来,寒冷胜冰的三首水蜥丹气夹杂着共霆数十年苦修的元神精血在蛊宗秘术的驱使下,结结实实地命中耶律红花的要害,任由耶律红花功力如何强横,也禁受不起如此重创,胸口登时一片血肉模糊,右手自腕而下,炸得粉碎。爆炸余波所至,将不能提运真气护体的共霆炸成满天肉屑,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血雾弥漫中,一缕黑烟徐徐升起,飘荡不定,上面布满了白色蛆虫,只只体绽血花、萎靡不振。
耶律红花厉声怪啸,双目充满了杀机,用秃腕指着共霆的元神,急怒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掌握着共霆的本命蛊,根本不惧共霆反叛,加上自恃过高,认为共霆绝对没有反抗之力,却没有想到共霆身受噬魂蛆之危,自己毁灭元神跟被噬魂蛆吞噬元神毫无二致,干脆将自己本命蛊引爆,作最后反抗,现在共霆的元神受创甚重,灵智大损,连普通人的生魂都有所不如,拿来折磨恐怕他都不知道痛苦了,以这样的残魂喂养噬魂蛆,对噬魂蛆的成长根本没有好处,而且噬魂蛆亦受爆炸殃及,受到伤害,看样子功行大减,距离成形之日更加遥远,想到这里,将目光略一扫视,落在尚在地上翻滚不休的列尔隆身上,看出他是被焚玉劫火所伤,想到这种秘传于巫族诸脉之中、大耗施法人真元方能施展的邪法,最是恶毒,人若为其所伤,就算不死、治好了也是废人,思念及此,立刻把心一狠,尖声长啸一声,附着在共霆元神上的噬魂蛆纷纷离开附体,扑到列尔隆身上。列尔隆连遭两种常人难以忍受的邪法毒虫摧残,不但再没有力气翻滚哀号,就是连张口说话的力气也无,只剩下肌肉不停抽搐,用外凸的双睛恶狠狠地瞪着耶律红花,发泄着心中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仇恨。
耶律红花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列尔隆,眼中悲悯之色一闪而逝,转瞬间便重又恢复冷酷的神情,左手一弹,一股阴火从指尖激射而出,射在共霆元神之上,将其炼为飞烟,然后漠然转身离去。
易天行潜伏在山洞外数里外的一堆岩石后面,一动不动地静静看着耶律红花与列尔隆冲进洞去,亦静静地看着耶律红花捧着断腕、满身血迹的跑了出来,与刚收服了鬼面妖蜈、匆忙赶来的符公颜甫一碰头,便一起往丹室奔去。
待耶律红花与符公颜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良久,易天行才小心翼翼地悄然潜进山洞,进入洞穴深处。赫然入目的是七窍生蛆的列尔隆,他面部肌肉尤在不住搐动,仿佛尚有知觉,双目已经爆裂,只能见到肥硕的蛆虫在不住涌出血水的眼眶中爬来爬去,甚是恶心。易天行看得睚眦俱裂,生平第一次生出不可抑制的杀机,他向来沉稳,就是乍闻外公噩耗,亦能静下心来思索,但是现在的情景实在令他热血翻腾、心潮澎湃,不由怒从心头起,几乎不假思索地一掌击向列尔隆天灵,啪的一声脆响,列尔隆头顶迸裂,冒起一道黑烟,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噬魂恶蛆。易天行冷哼一声,背后白玉剑化作点点繁星,如雨打芭蕉一般刺落在噬魂蛆身上,那些噬魂蛆一被刺中,即便爆裂成一片白浆,四处飞溅,带起一阵腐尸般恶臭,熏人欲呕。
待噬魂蛆尽遭杀戮,那道黑烟绕着易天行略一旋转,便向洞外飘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洞外。易天行望着满地白浆,激情一退,立即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转身狂奔,出了洞口亦不敢松懈,一直跑到神溪边将白玉剑洗涤数遍,直至闻不到上面沾染的尸臭,才全力施展轻功,回到住所。
易天行一进屋便见澹台明珠已经在内等候,立即问道:“耶律红花来过没有?”
澹台明珠茫然摇头:“没有,什么事?”
易天行心中一松:“还好,等会儿给你解释,小心点,我们可能马上便要与他翻脸。”
澹台明珠虽然不明白内中缘由,但见平时从容不迫的易天行现在一脸焦急,亦知道发生了非比寻常的变故,立即站到易天行身后,潜运真气,蓄力待发。
过了约一柱香时间,澹台明珠见门外没有动静,心中微感不耐,张口欲言,却被易天行用眼色止住,只好闭嘴。易天行望着她微微一笑,徐徐道:“客人既然来了,便请进吧,门没有锁。”
门一开,身材高瘦的符公颜钻了进来,似乎嫌门太矮般皱眉瞪了门框一眼,这才进屋,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找了只椅子坐下,目光如炬,盯着易天行:“你好大胆子?!”
易天行漫不经心地道:“什么意思?”
符公颜冷哼道:“你以为你杀死噬魂蛆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嘿,噬魂蛆浑身刀枪不入,一般法术亦奈何它不得,在蛊宗内能在刹那间将其全部杀死的人屈指可数。”说着骤然提高声音:“最可疑的便是你!”
易天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为什么要除掉噬魂蛆?没有了噬魂蛆,耶律前辈岂非炼不成金蚕蛊?那我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
符公颜目不转睛地看着易天行,一字一顿地道:“都说你们赤帝族人阴险,果然不错,连撒谎都说得跟真的一样。”
易天行道:“符老哥既然已经认定是小弟,那又何必多言?嘿,这可不像蛊宗处事的方法。”
符公颜猛然一拍桌子,起身怒斥道:“好哇,你终于认了!”
易天行悠然一笑:“列尔隆既然已经告诉你了,我又何必骗你。”
符公颜愕然道:“你怎么知道九师弟的元神来找过我?”
易天行冷笑道:“列尔隆就跟你交情好点,他现在元神受创甚深,必须找人帮助才能脱难,不找你找谁?难道找你们的好师父?”
符公颜双目中露出深彻的恨意,咬牙道:“枉我和九师弟对他一片忠心,他居然如此狠心!”
易天行淡淡地道:“耶律红花想炼金蚕蛊想疯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对了,怎么他不亲自来兴师问罪?”
符公颜寒声道:“你不是说他想炼金蚕蛊想疯了吗?他一发现自己饲养的噬魂蛆死光了,便立即抛下一切,连伤都没有治,就出山寻找噬魂蛆去了,除非他此行不果、找不到噬魂蛆,否则他怎么也不会伤害你这个绝佳的炉鼎。”
易天行笑道:“符老哥也猜到了我的处境?呵呵,不过噬魂蛆很难寻觅,看来他回来找我拼命的机会很大。”
符公颜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那倒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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