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架子上其余陈列的书册,一行一行看过去。
刹那间,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究其来源,依旧是书架背后的那一堵墙!
目不斜视的望着书架,我慢慢贴过去。
耳朵靠近那堆陈列在架子上的书册。
我辨认了一下声响的方位,从高处缓缓俯下身子。
一层一层的架子,按照顺序从上往下听一遍。
似乎,那种声响的来源位置要更低一些。
可是眼前的架子已经到了末层,若是再低,能低到哪里去?!
我身子颤了颤,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涌了上来。
仔细一想,我自个儿先否定了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呢?!若说麟德殿的地下有异动,那整个西兰皇宫的地下呢?
不会的,再说这里可是皇贵君的住处,若是有异状,难道还能瞒得过女帝。
就算眼下贺衍之失宠了,但是过去的几年中,我说的是季九离开宫后头的日子里,女帝不是一直都对他宠爱有加么?!
衡量受宠的程度,首当其冲就是她到这儿来的次数啊。
女帝三天两天在麟德殿出没的,难道这里的状况还能瞒得过她?!
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只怕她第一个就站出来调查了。
我的想法未免太过奇特。
可是那天明明听到了异动之后,贺衍之回应的态度很是......令人生疑。
我站在那里,飞快的思考着,想从眼前令我迷惑的状况中找出点蛛丝马迹以便能拨云见日了解到真相。
一旦进入到思考的状态,就觉得那个声响越发在耳边清晰的回想着。
有点像是某种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
我愿意在这里停留更长的时间,然而时不我待。
在我动手翻阅架子上那些藏书的册子的时候,从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第一反应是麟德殿的侍从来这边巡视了。
若是他人走到门口,极有可能会进来看看的。
这该如何是好?!
我斜眼瞄到书房另一侧的窗台,行动比思想更快做出反应。
我在地上飞快的移动了几步,就攀上窗台直接翻了出去。
从屋檐下的走廊穿过。我迅疾的躲到了最近的一棵树后头。
想想还是不放心,疤脸男的旧招再一次被我效仿。
我顺着树干就上到了一根高处的枝桠上。
从我现在的角度看过去,远处大半个院子的动静都能映入眼帘。
同样清晰的,还有麟德殿的楼上那扇开着的窗。
我记得青芷跟我说过。以前那位皇贵君总是喜欢讲麟德殿楼上他住的地方拉上帘子,弄得大白天去,常常都是在朦胧的光线中有种天色欲晚的错觉。
如今的贺衍之,也不知道受了何种刺激,转性了。我去的时候完全没有青芷跟我描述的状况出现。
比如现在,楼上对着阳光的窗就是打开的。
微风吹动了幔帐,室内能看清楚一小半的地方。
我在树上缩了缩身子,果然见到麟德殿的侍卫从院子里巡视过来,他先后进了几间屋子查看,等到了书房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我虽然在刚才探视过书房内的陈设,也对那个声音产生过新的疑问,但是并没有动过书房内的任何布置,他应该是看不出来有人到访过的痕迹吧。
可是我看着他停在门口。一双眼睛正对着书架的方向看着,我的心情还是慢慢紧张起来。
要是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会不会找来更多的侍卫巡查院子或者是查看书房。
这样一来,竹园内,包括我先前进来的那一处院墙里的通路就被人为的阻挡了。
最坏的打算是我要在树上呆着,一直呆到天黑,靠着夜幕的掩护再想撤离的方法。
但是我之前就说过的,宫内巡查最严的时候,便是刚入夜的时刻,这意味着我真被困在树上的话。至少要等夜半三更才能走。
别的都好说,青芷可是晓得我今日的路线的,她怎么可能等得起那么久的时间?
一旦她产生了怀疑,直接找来麟德殿。有什么后果是我没法设想的!
我手心捏着一把汗,全神贯注的望着那个侍从,我要看他会怎么做,他的做法将要决定我接下来的行动。
令我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位前来巡查的侍从显然也听到了书房内里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居然做出了一个跟我相似的举动,一模一样的。纠结声响的来源,慢慢贴近书架倾听。
他听得仔细,听得认真不输给我刚才的反应。
我看着他眉头紧皱,脸上起了波澜,好奇心燃烧起来,难道我会因为这个侍从,间接揭开这个书房内隐藏的秘密?!
就在这个让我心悬起的时刻,我听到第二个人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另一边响起。
难道是同样巡查的侍卫来了?
书房内的人并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我因为位置的关系,在高处能清晰的辨认,而他,则是因为在书房内专注倾听的关系,反而放松了对外头情况的警惕。
拐过走廊,待看清楚那个身影,我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贺衍之!
他不是去了女帝的寝宫么?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书房外的走廊上,我可是亲眼见到贺衍之乘坐的歩辇往女帝寝宫的方向匆忙而去的。
以我的推测,到了那里,他至少会耗去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加上路上经过的时间,怎么可能呢?!
我忽然想到,莫非他设下这个局是因为要抓麟德殿的内鬼?!
宫中争斗,我知道每个上位者都有潜藏的势力作为助力,这几乎是一贯的定律了,同样的,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也不单单是忠心耿耿的属下,还有可能潜藏着别人设下的棋子。
贺衍之......他设局难道只是为了抓住觊觎他秘密的人?!
是书房里头正在倾听动向的那位侍从么?
我躲在树叶间,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看着走廊上的贺衍之下一步的行动。
走廊上的身影步履从容,绕过廊柱慢慢接近书房的门口。
我跟麟德殿的书房之间对着的是一个斜角,皆因此处的大树生长的最茂盛。最容易藏人,换成竹园内那些挺秀纤细的竹竿,那要藏下我,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叫我的功夫不过硬呢!
恍惚间,我见到贺衍之经过走廊的时候。在我躲藏的树正对着的那一处微微停了停脚步,我担心是不是他听到了树上的动静,整个人都快要僵住了。
好在他并没有转头看过来,我看到他嘴角似乎动了动,接着继续往前到了书房的门口。
里头那个侍从眼下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在听着动静,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脚步轻缓的贺衍之进去。
侍从听得实在太专心了,我在树上全程看着,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悲剧了。
贺衍之进去了,径直走到窗边的桌子处,竟然轻轻坐了下来。
我能看到他的侧脸。表情淡然。
侍从终于直起身子,从地上起来。
他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处有能发觉的破绽,一转身,赫然见到身后坐着看他的贺衍之,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皇......贵......君......”那人惶恐的瘫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衍之。
后者摇了摇头,从书桌上的茶壶内替自个儿斟上一杯茶,送到嘴边轻抿了两口。
“你来凑什么热闹,”贺衍之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今儿来的时机很不巧。”
“你说......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贺衍之慢条斯理的道。“是送还给你的主子,还是直接......”
“皇贵君饶命啊!”那人见到幽灵般出现的隐卫惊吓得不住求饶。
......我在树上全程看着,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看到隐卫不过是轻轻抬手,那人就失去了知觉。接着便是麟德殿的侍从后续跟来,转眼间书房内已经是风平浪静。
好像从来都那么平静,刚才的一幕如同错觉。
如果说,冒险潜入的时候我还没有感觉到多危险,见识到这一幕才真正感觉到了恐惧。
那个神出鬼没的隐卫,招之则来挥之即去。轻飘飘不留下一丝痕迹。
贺衍之......贺衍之......
我人躲在树上,心底默念了几遍。
屋子内的他倒是悠闲,处置完了那个侍从,便是坐在桌边继续喝起茶来。
我虽然看到他做了手势让隐卫离去,但是经此一幕,我总怀疑他应该还有隐卫藏在哪个角落里。
贺衍之喝完一杯茶,起身到了书架边。
我心跳了跳。
他在架子上层摸索了一下,接着取出一个盒子来。
那个盒子看着已经有些陈旧了,木头制成的。
我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捧着盒子重新在书桌边坐下。
打开盒盖,倒出来的是一副棋子。
他预备下棋?自个儿跟自个儿下?一个人?!
我在想就算他兴致很好,至少也得有个棋盘吧。
随后我便见到贺衍之在书桌上摆起棋子来,原来那张书桌上竟然就刻着棋盘。
......我在树上呆得手脚都快麻木了,感觉下一秒就有掉下来的可能,才看到贺衍之收起了棋子。
这一局他下得有些意犹未尽,未了做了个手势,对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隐卫道:“所有人都撤出内院,不留一个。”
“包括你。”
“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