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双肩抖了抖,垂下头,咬紧腮帮子不言不语。
姬玉萝在坐榻坐下,脸色软和了些,“小桂!你做得对!谢谢你!”
小桂怨恨地道:“谢我什么?”
姬玉萝噗哧一笑,“谢你当时没揭我!”
小桂没弄明白是好话还是歹话,愈加负气地道:“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定揭你。”
小桂还是愤恨未消,这令姬玉萝蓦然想起冷宫的江如雪,心中那火陡然窜起,愤愤不平地厉声道:“小桂!我知道夏侯夫人对你好。但若是说报仇,那在大火中丧生的江如雪以及诸多的冤魂又找谁报仇?”
小桂是夏侯夫人的心腹,姬玉萝相信,小桂知道的事很多。果然,这事一提,小桂眼神闪躲,没有了之前的锋芒。
近身久跟月夜,锥心审视,姬玉萝也学会了。她现在有着极好的耐心,冰冷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小桂,静默等着。
小桂经不住她如剑的目光审视,死猪不怕开水烫,正视姬玉萝时道:“夏侯夫人已经不在。告诉你也无妨。四年前兰台苑那把火是夏侯夫人主使宫人所放。放火的宫人在小皇子出事后也被连累。当然,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尽管姬玉萝心里已经早有准备,可江如雪那凄惨样又浮现在眼前,她实难相信,皱着眉,“为什么?”
小桂轻蔑地道:“江如雪酷似朝隆皇后花依雪。皇上对皇后那是一个宠爱。在皇上眼里,只有朝隆皇后,六宫粉黛无颜色。好不容易朝隆皇后不在了。却又来一个江如雪。江如雪不死谁死?而且你以为只有夏侯夫人想杀江如雪吗?我告诉你,这后宫女人谁都想杀了她,包括姜夫人。”
终逃不脱两字:争宠!姬玉萝怅然一叹。
小桂眼珠滴溜溜一转,嚣张地指着姬玉萝,“你见过允乐师啦?”
“你何时听我传他来我宫中啦?”这话有隐义,不善!姬玉萝狠瞥眼小桂,又问,“这些陈年往事是明里禁令不准说,可私下里谁人不在说。本宫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小桂失望地低头,而姬玉萝趁机追问:“那小皇子的死?”
小桂瞅一眼身后,走近姬玉萝,声音压得低低的,“允乐师那箫声那天太过动听,桂花香也浓。我猜想,有诡异。后来,我又猜想,定是允乐师被姜夫人收买。”
侍女一脸神秘,恐这深埋心里多年的秘密还不吐不快。姬玉萝便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心口前一绺丝,“那夏侯夫人为何不报仇?”
小桂直起身,隐有遗憾,“没凭没据,允乐师又在宫中正红时。我没敢给夏侯夫人说心中的怀疑。事出后,我曾到宫乐司找过允乐师。可几次都没找着,有一次还被张奶娘撞见。我只好等风平浪静再找允乐师问过究竟。可没多久,姜夫人的女儿就出事了。这事一出,我也就打消了对允乐师的怀疑。这事,我到如今也是想不通。”
小皇子与小公主的死是不是允子文下的手有待查实。而既然兰台苑起火已经证实是夏侯夫人所干,那她就死得不冤。姬玉萝的心安然了些,“小桂!你坦言相待。我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我在夏侯夫人出事后根本没想保下你。因为在我看来,你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你虽说是主子派来协助我的。可暗地里也兼着监视我的责任。我大可不必保你。可我还是保下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桂一惊后,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再有矛盾。是内部矛盾!本宫这点还是明白的!”姬玉萝伸手拉了小桂受惩罚的手在掌心,眼中多了份关切,“手还疼吗?”
小桂受宠若惊,却有几分迷茫。一眨眼,诡异地笑着道:“姬玉萝!听得夏侯夫人死有余辜。你心安了吧?”
姬玉萝拧了下秀眉,恍然大悟刚才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安然。原来,她杀人也需要理由!她还不是一个对月夜惟命是从,乱杀无辜的冷血人。只是,为何道破这的是小桂?
真是个讽刺!还时常骂她猪头!
小桂继续道:“公主!一言击中心房。看来,你也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杀手!”
姬玉萝愤愤地低吼,“住嘴!我不是杀手!”
小桂再次重重地重申,“你是!你与我一样!不过是主子手中的一卒子。”
确切的说此时贵为公主的她是杀手是卒子,可初出荷苑的她在心里就是不肯承认。可想想,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黯然神伤,耳听着外面隐隐绰绰有宫人走动的微响。回过神来,笑颇有些凄然,向小桂道:“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回去吧!你本与夏侯夫人沾亲。宫中的侍卫又不是吃素的。恐你一举一动早有人监视着。自个儿注意,见机行事。如果情况危急不用管我,能逃出去就逃出去。逃得远远的。记住,永远不要被主子找到。”
小桂甩手大步走向殿门,却突然回过身来,“公主!你真的不计较奴是监视你的身份吗?”
介意!为何会不介意?姬玉萝这时心底窜起一缕莫名的悲哀。
她对月夜不止是主仆之间的那种感情。而是生死相许的那种情愫。知道小桂兼着监视她的身份,那心头的悲哀岂是能用世间的语言来形容。
勉强勾了勾唇,“如果没有你。我相信,也会有其他人!”
小桂咬了咬腮帮子,默认了姬玉萝的说法。
悲哀是悲哀,但动之以情,坦言相待,总算暂时消除了小桂心里的反叛。消除小桂心里的反叛姬玉萝悄悄松了口气。
“你回去后。马上飞鸽传书主子。加急!我今晚……就丑时吧!我丑时要见他。有要紧事。在我寝殿吧!记住,我宫中的人除了小昭与奶娘,你谁都不可以相信。”
小桂点了下头。刚拉开门,就惊呼一声,“张奶娘!”
张奶娘何时来的?姬玉萝惊愕一怔,随即意识到刚才与小桂的谈话太过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