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溪是晋城最大的养殖鱼塘,最近几年还办起了农家乐,平时周末或者节假日,人们结伴来到这里体验生活,喂喂鱼,钓钓鱼,用自己钓上来的鱼做一顿饭,短暂的返璞归真也很新鲜。
春节这里游客更多,鸢也身边都是成群结伴,她一个人站在鱼塘边,手里捧着一个鱼饲料罐子,往鱼塘里撒,看鱼儿争先恐后冒出来。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鸢也回头,是尉父来了,他的秘书将周围的人驱逐离开,她微微一笑:“新年好,尉董事长。”
尉父没有兴致客套,开门见山:“游轮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你从三年前就设下这个陷阱要害尉氏,尉氏里到底有多少是你的人?”
尉氏一定有内奸,而且职位还不低,要不然怎么操作得了改变船体这种事?
鸢也看回鱼塘,没了人喂食,鱼群渐渐散去,她风牛马不相及地问:“尉董事长纵横商场数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吧?”
尉父严肃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这个曾经也很乖巧地喊过他“爸”的女人。
“以前的网络没有现在发达,哪怕出什么事,也不至于人尽皆知,现在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传遍全世界。”鸢也又撒了一把鱼饲料,鱼儿又跃了出来。
尉父抿着嘴角微微松动,软了语气:“鸢鸢,你还是尉家的儿媳妇时,我们对你也算不薄,纵然有对你不住的地方,看在阿庭和阿迟母亲的份上,我们好好谈不行吗?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鸢也笑了笑:“我今天约尉董事长来,就是想给您出一个可以缓解眼下困境的办法。”
“什么?”
鸢也不疾不徐道:“我们都很清楚,一个游轮事故不会让尉氏崩盘,舆论也拖不跨尉氏,但影响是一定会有的,至于影响到什么地步,大家都还在观望,尤其是尉氏的合作伙伴,一旦苗头不对,他们将会是跑得最快的人。”
听着她这段话,尉父想起早上那些电话,突然间回过神来,哪怕是要解约,也不该那么不约而同,都在同一时间打来电话,还不是打给尉迟,而是打到老宅给他,这里面一定有人教唆。
能让那么多公司听从的,放眼现在,也就只有HMVL。
只有她。
沅家的家主。
她想要找他谈话,就先施展了手腕,威慑住他。
尉父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被人这样落过威风了。
她是始作俑者,现在反而侃侃而谈尉氏的将来:“尉董事长应该明白,除非是垄断企业,否则没有谁是不可替代,他们弃了尉氏还可以转向别家,而去了别家,再想把他们拉回来就很难了,尉氏拼搏了这么多年才有今天,再退到二线,甘心?”
尉父冷笑:“所以?”
“尉迟若是负了全责,什么下场您清楚,没了尉迟的尉氏群龙无首,前路迷茫,尉董事长为了公司,为了尉家,要再早做打算。”鸢也轻声。
“你想让我放弃阿迟?”荒唐!
尉父想都不用想:“绝不可能!”
鸢也神情始终平静:“放不放弃是尉董事长自己的决定,我只是觉得,让他们知道,尉氏还有别的继承者,哪怕没了尉迟,也不至于周转不过来,是很有必要的事。”
尉父浑浊的眼睛像蛇一样森森地盯着鸢也,别的继承者?
鸢也风云不动,他反应过来什么,蓦地转头,就看到尉深站在两米外,斯文从容,点头致意。
……原来如此。
尉深,姜鸢也是一条线上的,姜鸢也知道尉深的真实身份,她现在是帮着尉深,来抢夺尉氏!
尉深松弛的嘴角微微抽动:“你不是在给我提建议,是在威胁我!”
她没有明说,甚至没有暗示,但是尉深出现在这里就抵得过千言万语,她是在让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她就会把尉深的身份公开出去,完好时的尉氏尚且难以承受秘密被戳穿的后果,何况是现在的尉氏。
一旦说出去,尉氏和尉家就真的全毁了!
鸢也将手里最后一把鱼饵撒了,正视着他:“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尉董事长您清楚。”
尉父看着她,再去看尉深,涔涔地笑了起来:“我真的老了,竟然上了你们的当。”竟然点头让尉深进尉氏,给了他上台面的身份,请神容易送神难,再想把他藏回去,已经不可能。
尉深语气听起来恭敬,话语内容却是尖锐:“您不是老了,是太贪心了。”
他说他能从鸢也这里谋取到利益,他就心动了,连多考虑一下后果都没有。
尉父重重闭上眼睛,将手里的拐杖握得很紧很紧,他是太自信了,以为控制得住尉深,一步错,步步错。
隐忍看好半响,他才开口:“空降高层,哪怕他是尉家人,董事会也不会轻易答应。”
尉深微笑:“你只要负责举荐就可以,其他的,不劳操心。”
尉父睁开眼:“尉深是尉迟的兄长,这个是我唯一的条件。”
是他的私生子,比是老爷子的私生子要体面一点,鸢也没意见,点了头。
尉父说完就走,尉深又拿来一罐鱼饲料给鸢也,鸢也没接,他便自己撒。
鸢也本也是要走了,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有点儿好奇:“晋城的事情,尉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尉深脸上总是带着笑,只是细瞧里面没多少真情实意,“他还警告我,不准威胁尉氏和尉迟。”
“你怎么说?”
尉深笑意更浓:“我说,您把我生下来,不就是想让我威胁尉氏和尉迟?然后他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鸢也嗤笑:“难得。”
难得畜生也知道反省。
那个老人留在里昂不回国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因为发妻在里昂去世,他便想在这里陪伴她的魂灵?
呵,怎么不敢说,是为了可以肆无忌惮地糟蹋更多豆蔻年华的女孩,不被人发现?
那些在里昂照顾他的佣人,到他身边时都才那么几岁,他美其名曰,是喜欢孩子喜欢热闹,事实上,哪个逃得过他的毒手?
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着他去了异国他乡,哪怕遭遇侵害也不敢反抗,反抗了也无处可去,何况才那么几岁,根本什么都不懂,以为这也是“照顾”主子的工作之一。
尉深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鱼塘有腥味,结合尉老爷子那些事,鸢也犯恶心:“下午尉氏就会召开董事会,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尉深眉眼一弯:“多谢沅总抬举。”
鸢也原本没想回话,不过在擦肩而过时,还是停下来说:“我们合作愉快,你的母亲,我也会照顾好。”
尉深的笑意一敛,鸢也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大步离开。
……
事态一刻比一刻严峻,当天下午,原本要年初八才复工的尉氏大厦也开了大门,董事会将在三点召开。
会议开始之前,尉迟的办公室被人敲响,来者是尉父:“阿迟。”
公司的董事会,董事长应该出席,尉迟颔首:“爸。”
尉父站到他的办公桌前:“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尉迟温淡地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宣布尉深是你的兄长,同事提拔他担任副总。”尉父沉声,“公司现在的状况,你一定比谁都清楚,走这一步,也是为了稳固大局。”
这些话尉父说着都有些难以启齿,尉迟神情却始终平静,眼底甚至没有波澜,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而且答应得也很容易:“爸说的,我明白,您是董事长,自然可以插手公司的事情,至于提拔高管,按照公司的规章,只要半数以上董事没有意见,我也没意见。”
尉父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走在大厦里,刚好遇到程董事长。
尉氏和HD交叉持股,程董事长已经是尉氏第四大股东,今天董事会,他自然也出席,两人对面相逢,程董事长率先打招呼:“尉董事长。”
尉父整出个笑,迎了上去。
就在尉氏董事会召开时,尉公馆外的小树林里,几辆黑色的轿车藏在其中。
鸢也将IPAD递给前座的人:“这个是尉公馆的安防,你比我专业,看要怎么突破?”
比伯接过,仔细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把守虽然严密,但是也有几个薄弱的地方,今晚可以试试的。”
鸢也没时间等到今晚,他就是要趁尉迟开会,自顾不暇的时候动手:“现在就试试。”
比伯想想也没大问题:“好。”
而此刻尉公馆里,尉母正陪着阿庭画画,无论外面怎么风雨飘摇,都影响不到这一处安宁。
只是,自从和尉迟吵架后,阿庭变得十分寡言,哪怕是对着尉母,也很少说话,平日里不是埋头画画,就是一个人看动画片,和以前活泼又懂事的样子大相庭径。
尉母心里着急,想多交流,故意问他:“阿庭在画什么啊?”
阿庭抿了下嘴唇:“莲子。”
“为什么画莲子?”尉母又问。
“今天看动画片,里面的人说,莲子也有怜子的意思,我问管家伯伯,怜子是什么意思?”
三天来,阿庭第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尉母惊喜不已:“管家伯伯怎么说?”
阿庭垂下画趣÷阁,摸着那颗莲子说:“管家伯伯说,就是妈妈疼爱孩子的意思。”
……怎么又提起妈妈?尉母这几天一直在回避这两个字:“阿庭还是想妈妈?”
阿庭点点头:“嗯。”
人就是越得不到什么越惦记什么,何况那还是还是他的妈妈。
尉母看他的神情又有些低落,连忙转移话题:“那这个大莲子是谁呢?”
阿庭画了两颗莲子,刚才指着小的那颗说是妈妈,那么这颗大的莲子呢?
尉母心里有了个猜测:“是爸爸吗?”
妈妈怜子,爸爸也怜子,阿庭那么聪明,其实是懂得的吧?
但是没等阿庭回答,尉母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佣人:“怎么了?”
结果下一秒,出现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人,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倏地站起来:“你……”
阿庭也看到了,眼睛一下亮起,马上扑了出去:“妈妈!”
鸢也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鼻尖一下就酸了:“阿庭,妈妈来带你走了,跟妈妈走,好不好?”
阿庭想都没想:“嗯!”
鸢也立即抱起他就走,尉母才回过神追出来:“鸢鸢!”
鸢也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深深地问:“您阻拦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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