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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雪密还疏,万里垂云冻不舒。
天宝十三载腊月二十日申时时分,二百余名白袍骑兵一人三马,风驰电掣撕破咆哮的朔风,狂奔在一望无际的雪野。雪原向北延绵百余里,横亘着巍巍太行;向南数十里,片片雪花悄无声息落到薄透的冰面,将蜿蜒曲折的大河装裹成银色巨龙。
“驾!”柳萧菲猛踢坐骑腹部,恨不得战马肋生双翼,立即飞到师父和师祖身边。
“柳小娘子,某知汝心急如焚。可曳落河在附近,吾等随时会与之遭遇,故切不可在行军时将任何一匹战马的气力榨干,以免接战之际发生不测。”素叶军校尉南霁云见柳萧菲心浮气躁,出言提醒。
“诺!”柳萧菲竭力平定紊乱如麻的心绪,轻身而起,跳一匹白色备用战马。她在素叶义学跟随北庭老兵习过骑战之技,明白南霁云所言不差。
“萧菲妹子身姿若行云流水,不亏是雯霞师父的亲传弟子。”紧随柳萧菲马后的素叶军斥候黄磬低笑道。
“黄磬!行军之际,若无军情禀报,不得随意出声!”南霁云扭头厉声斥责:“念汝初犯,暂且饶过。若敢再犯,某绝不留情。虞候团的五色军棍打军使、下打士卒,不偏不倚,汝难道霨军使的面子还大,可凌驾军纪之?”
“属下不敢!”虽有棉袍御寒,可想到凶神恶煞、铁面无私的虞候团,黄磬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与他并驾齐驱的同乡好友吴羿则闷头赶路,毫不在意同伴被司呵斥。
“南校尉,以汝之言,似乎霨郎君可逾越军纪。可吾在霨郎君身边服侍许久,却常听他讲,无人能超越律法之威。”柳萧菲生性活泼,虽因忧心师父和师祖急火攻心,但她还是忍不住质疑南霁云。
“这……”南霁云一时语塞。细细回味,他也觉得方才的话有疏漏。
“南校尉,属下有事禀告!”黄磬一本正经道。
“可!”
“柳萧菲未经校尉许可擅自开口,违反素叶军军纪!”黄磬嘿嘿一笑。
“黄磬胡乱攀诬,记五军棍!”南霁云面若寒霜。
“禀校尉,属下不服!”黄磬故意装出气鼓鼓的样子,仿佛不知罪从何来。
“萧菲妹子何时编入素叶军了?她是雯霞师父派来照顾霨军使的。”吴羿嘟囔了一句。
“吴羿未经许可随意出声,暂记五军棍!”南霁云冷冷道:“念尔提醒袍泽有功,战后可以军功抵罚。”
“诺!”吴羿浑不将五军棍当回事。
“害人反害己,活该!”柳萧菲挤眉弄眼、开心不已。
黄磬见柳萧菲不再焦灼,心暗暗高兴。南霁云瞥了眼他和吴羿,冷峻的脸也浮现一丝笑意。
“驾!”柳萧菲挥鞭催马,不过经过一番插科打诨,她心澜渐平,思绪也回到平叛战事。
夏日跟随霨郎君赴骊山祈雨后,自认为经历过大阵仗的柳萧菲不再能忍受素叶义学枯燥而平淡的日子,可之后除了夜战曳落河、盯梢闻喜堂外,再无其他惊险刺激的任务,令初出茅庐的她颇感无聊。柳萧菲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性令她在义学的至交好友薛雅歌又气又笑。
天宝十三载十一月十二日,也盯梢闻喜堂后不久,前东平郡王、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忽然竖起“奉旨除奸”的大旗,率领麾下铁骑滚滚南下。其先锋田乾真更是借献马之名,带三千曳落河直奔潼关。若非王都护及时识破阴谋,战火或已烧至京畿。
前来怀州路,柳萧菲从师父和师祖的只言片语听出,长安朝堂对安禄山起兵作乱毫无防备,圣人、杨国忠、太子等对如何平叛也莫衷一是,直到十一月十五日才召集武重臣廷议,匆匆定下平叛方略。
义学设有讲授大唐枢机制、各地节镇兵力、四方藩属风貌的课程,可痴迷剑技的柳萧菲对天下大局并不心,她既不清楚叛军的进军路线,也不明白朝廷的平叛战略,只是懵懵懂懂、满腔激情地跟着师父、师祖,尾随北庭都护兼河东节度使王正见的兵马从蒲津渡进入河东道,北绛州。
绛州距离叛军安庆宗部兵锋不过数百里,王都护至此不再北,而是扎营宣旨、开府建牙、招兵买马,防御叛军南下。
河东裴氏的郡望闻喜即在绛州,裴家下对王都护领兵平叛格外重视,不仅无偿提供十万石军粮和近千名部曲,还举荐不少裴家才俊入王都护幕参赞军事。
王都护对裴家的善意一并笑纳,可转任河东素叶军使的霨郎君却对裴家敬而远之,不允许任何一名裴家子弟和武士混入自领的素叶军。
柳萧菲在长安时听闻素叶居与闻喜堂有过节,但她没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霨郎君严肃起来竟凛若冰霜、毫不退让。连师父也私下抱怨,自从安禄山反叛以来,向来乐观开朗的霨郎君日益阴沉、脾气见长。不过埋怨归埋怨,师父依然悉心照顾食不甘味的霨郎君。
师父对霨郎君的一片痴心,义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柳萧菲在霨郎君身边久了,不必刻意留心也能察觉霨郎君对素叶郡主的深情,暗自替师父发愁,却也束手无策。
当然,情窦未开的柳萧菲更热衷的还是紧锣密鼓操练兵马的热闹场面,而非幽玄曲绕的儿女情长。素叶居各地分号招募的精锐武士源源不断抵达绛州,日益壮大的素叶军的确有底气拒绝河东裴家襄助人手。
柳萧菲听师父讲,各地分号,灵州镖局输送来的甲士最多,既有精通骑射的边城健儿和迅捷如风的同罗轻骑,还有强悍勇猛的仆固精兵和骁勇善战的党项武士。师祖则笑道,朔方各部族如此倾力支持霨郎君,泰半看的是素叶镖局总镖头同罗蒲丽的面子。
留在长安的真珠郡主对霨郎君的安危也颇为关心,执意分出一半附离亲卫编入素叶军。霨郎君则从义学征召了五十名最优秀的学员出征。在绛州驻扎期间,素叶军还招募不少河东健儿。
但让柳萧菲气愤的是,霨郎君明令女性学员不能冲锋陷阵,给跃跃欲试的她当头泼了一瓢冷水。柳萧菲缠了师父半天,阿史那雯霞才同意以公孙门的名义将她要走。整天伺候花花草草的薛雅歌则只能待在医护营救死扶伤。
在柳萧菲日夜期盼大战太原叛军之时,王都护忽命霨郎君率军东出轵关陉,援助坐镇洛阳的封常清。
霨郎君一动,师父自然如影相随,但柳萧菲没料到师祖也会同行。
“师父,霨郎君不是早将师祖双亲从怀州接到长安了吗?”行军途,柳萧菲忍不住嘀咕道。
“田乾真部在陕州被封节帅击退后,据说北渡黄河在怀州劫掠;叛军主力一部也正从滑州逼近河内郡。汝师祖心念桑梓,岂会安居绛州?”阿史那雯霞出身将门,又常听王霨与李晟等商议军略,对战况略有所知。
出了轵关陉,地势渐而平坦,风雪也密了起来。故园在望,急不可待的苏十三娘嫌大军行进太慢,与王霨商议后,带领阿史那雯霞、柳萧菲、五六名公孙门弟子及一个队的斥候,马不停蹄直奔怀州而去。
乌鸢啄人肠,衔飞挂枯杨。
天空盘旋争抢的鸦群、大地烧焦的断壁残垣和沟渠里冻僵的尸体,无不昭示怀州已被叛军蹂躏成修罗地狱。
“该死的叛军!”入义学前,柳萧菲在长安城流浪多年,自认为历经磨难,可眼前的人间惨剧使她蓦然觉得,当年食不果腹的经历实在不值一提。
“雯霞随某经历过怛罗斯之战,当知战场乃修罗场,兵燹过后、玉石俱焚。”苏十三娘怒容满面:“霨郎君、王都护与吾夫君三年来在长安费尽心血,所求者正是削弱方镇之兵权,避免祸起萧墙。奈何时运不济,长安朝堂君昏臣佞,安禄山此贼借故发难,祸乱天下。”
“师父勿忧,庭州、河、安西、陇右、朔方和河西六镇兵强马壮,且皆忠心不二;王都护、高枢密使、封节帅更是威震天下的名将,有他们在,安贼定将授首。”阿史那雯霞甚是乐观:“据李兵马使言,家父在进京途听闻安禄山叛乱,当即返回拓枝城调兵遣将勤王平叛,由河长史谋剌思翰统率的四千轻骑正飞驰长安。”
“天子已诏令四方边镇勤王,元判官和马别将带领的北庭兵马、席副使统领的安西健儿、崔副使麾下的剑南军、沙陀部、黠戛斯部等藩属兵马也正驰援关。然远水救不了近火,封节帅多谋善断,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否则又何必通过高枢密使恳求王都护分兵相助。洛阳能否守住、长安可否避开战火,关键在于陇右、河西两镇兵马何时抵达前线。”
“师祖,朔方军呢?”柳萧菲被苏十三娘话的接二连三的边镇将领和藩属部族弄得眼花缭乱,不过在义学课堂捡到的一星半点知识还是让她察觉少了个朔方镇。
“廷议之时,圣人与盛王、杨国忠定下三路出击之策,南路以封节帅为首,坐镇洛阳抵御叛军,尝试光复河北道;路以王都护为首,出兵河东收复太原;北路则是朔方节度使李光弼,剑指大同、虎视幽州。”阿史那雯霞屈指盘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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