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浅沉默了片刻,道:“我并不想你……参与过度黑暗的东西,嬷嬷是心善之人,她求红凌,莫去追查她的死因,其中最大一个缘由……
便是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之中,想你过的……快乐幸福一些,地狱里的黑暗,有我……足矣。”
绿若低着头,向苏子浅庄重的行了一礼。
“炼狱是个什么样子的,或许奴婢以往,不想去了解,但即日起……奴婢想见识见识……这炼狱的厉害,求公子成全。”
若是,没有苏丞相救济暴雪难民,这生动的一课…溲…
她绿若,未必明白一个道理:
行善之人,未必就是好人……
住在炼狱里的恶鬼,亦未必……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恧!
……
…………
香贵妃诞下龙子,虽被人视之不祥,但香贵妃的地位……却依旧荣宠六宫。
颇有当年……宁贵妃的盛宠气势。
皇后寝宫内,有女子轻声低语。
“母后,香贵妃本就得势,如今又诞下男儿,父皇怕是要,更加的宠爱于她了……”
“说来也是……”皇后雍容华贵,唇角之处,微微扬有笑意。
“这六宫之中……最得宠的妃子,诞下了龙子,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当为她贺喜才是。”
言罢,皇后……目光淡淡的投向,她殿内的主管宫女,“香贵妃初为人母,之于某些事情,她断然是不懂的。
你可有替本宫,为她张罗宫里……最好的乳娘,还有最有经验的嬷嬷?”
主管宫女福了福身子,“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将宫里最得力的嬷嬷,以及最好的乳娘,送至凝香殿了。
并且,依照宫内的赏赐,香贵妃身为贵妃之首,她喜得皇子,奴婢亦将香贵妃……该得的赏赐,替娘娘送过去了。”
“好好好……”皇后似是……极为满意主管宫女的机灵,她笑道:
“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罢。”
“是,奴婢……谢皇后娘娘恩赏。”
林蓝琴秀眉微蹙,眼底闪烁着不解。
皇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道:
“行了,本宫想与琴儿……聊聊皇嗣的事情,你们先下去罢,本宫有事再召。”
“是,奴婢/奴才告退。”
待一众宫女太监……纷纷退离殿内,林蓝琴
小心翼翼的问:
“香贵妃虽说……并非是恃宠而娇之人,但她如此荣获盛宠,难道母后……不怕她……
妾身这般道,并不是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妾身觉得,母后对香贵妃,实在是太好了,只怕长此以往,香贵妃……会不将母后放在眼里,渐渐失了……”
皇后该有的威仪……
这后边的几个字,林蓝琴没有说出来。
有些话语,说得说不得,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闻言,皇后不由笑了一笑。
她是何等人物,能够在这深宫之中,安若泰然,且……
稳坐于六宫女人,最想得到的……皇后宝座多年。
其城府,岂会比年轻小辈差……
林蓝琴的言外之意,她不用想,都可猜的出来。
轻轻地抚了抚,染着丹蔻的指甲,皇后话语浅淡:
“琴儿可曾听过,骄兵必败这个成语?其含意,想必,不用母后多加解释,琴儿亦懂得罢……
香贵妃年轻貌美,整整小了本宫一辈,单论皇上的心思,是愈发的深沉难测了,谁人又知……
皇上宠爱香贵妃,是因她的人,还是,因她背后的……苏丞相?
琴儿是九儿的妻子,母后才如此直言不讳,若是旁人,母后是定然……不会多加提点的。”
皇帝,越老越有心计……
她虽为六宫之首,但大部分实权,却并不在她的手上……
当年宁贵妃,亦是冠宠六宫,其意气风发锋芒毕露,连着六宫之首,都得避让三分……
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宁贵妃自溢身亡,不出几年时日,其子失踪数年……
当年荣冠六宫又如何,下场……还不是一样凄凄惨惨?
皇后神态从容,笑得最甜的人,未必就一定可以……活得长久。
笑的淡雅清风的人,未必就一定……会被一直长期冷落,咸鱼翻不了身……
这,是她身居后宫多年,最为坚信的一句话……
骄兵必败……
皇后此言,有太多的言外之意。
可她的言辞间,却似有阻拦之意,不想让她细细问来。
林蓝琴……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儿媳,她低垂下眼眸,恭敬道:
“妾身多谢母后指点,不论后宫之事如何,自当有母后撑着,谁……亦变不了天,是妾身多虑了。”
她说这话,并非毫无根据。
苏家有子——苏子浅,治水归来,深得民心。
暴雪成灾,苏丞相声名雀起,一朝得势。
香贵妃怀胎数月,诞下龙子,更获荣宠。
这什么好事……都由着苏家人抢了去,而今苏家人的一举一动……
皆被世人传颂赞扬……
甚为春风得意……
只是……功高震主不说,苏丞相近日的种种之举,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的夫君九王爷——君樊,素来不爱干涉朝政,却不意味着……
她不会替他,去了解朝政。
朝堂之上的权术,她与她的父亲——林太尉,尚且……是有过些许讨教的……
苏家气势愈胜,终究……会引火烧身。
皇室所欠缺的……不过只是,养精蓄锐的时日罢了……
……
…………
“公子,公子?”
有婢女轻声呼唤,伏案少年……猛地睁开眼眸。
他眸色清淡,宛若清凉的溪水缓缓淌过雪山。
细细一瞧间,眼眸睁开瞬间……有过片刻的迷茫和恍惚,想来……
绿若重重地叹了口气,“公子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此刻若是觉得累了,不妨先去榻上歇会,晚会儿……奴婢来唤公子便是。”
苏子浅重新闭上眼眸,揉了揉,“不必了,有什么事,就说罢。”
绿若摇了摇头,“公子常劝奴婢,休息好便是效率高,公子几天不曾真正休息过,又何来的效率?”
望着……绿若一本正经的俏脸,苏子浅抿唇笑道:“何时……你也会拿话堵人了?”
绿若的确内敛了不少,亦沉默寡言了不少,“公子,休息罢,奴婢身边,只有你了……”
淡淡言语,夹杂着浓烈的忧伤。
苏子浅心下狠狠一颤,却是道:“待我接待完贵客,再作休息可好?”
她话音未落,两抹身影便破门而入。
木桉追上前来,朝苏子浅拱手道:“大人,属下已经说过,大人此时不见客,可这位姑娘和世子……属下拦也拦不住。”
苏子浅挥了挥手,“无妨,你先退下罢。”
木桉拱手退出书房。
苏子浅站起身来,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世子有礼。”
迷人桃花眼……微微的眯了眯,君悠烈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数月不见苏大人,没想到苏大人……竟消瘦的不成人形。”
苏子浅唇角缓缓勾起,“数月不见世子,世子瞧人的本领,还是如此毒辣……
下官近日……公务繁多,连用膳的时间……都无有多少,这一天天下来,想必……下官是饿瘦了,还望世子,莫要见笑才是。”
君悠烈一下子……被苏子浅一语逗乐。
他身旁的女子,却是紧紧的盯着她瞧。
眼神极为犀利,似是要将苏子浅浑身上下,看穿一般。
“你,就是苏子浅?”女子不甘心的撇了嘴,“看起来,也不咋地嘛!”
苏子浅淡淡道:“我不是苏子浅,姑娘若是想找苏子浅,可转身向前,转个弯,再转个弯过个桥,出了相府,便好寻多了。”
关婠婠微微黑了脸,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到好……
直接顺势而下,意要赶她出相府!
“这嘴巴……倒是伶牙俐齿,可尽管如此,亦不至于……让柒寒师兄心系于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