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的一把扣住她的下巴,逼她对上他的眼睛,躲避不了他的目光,“不准你用这样的语气,与本王讲话!”
苏子浅刚平复下去的波动情绪,在君寒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被硬生生的挑起尽。
特么的,君寒你不可理喻!
如果苏子浅会爆粗口的话,这句,应该最为贴切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迎上君寒同样染着丝丝怒火的眼眸,苏子浅许以沉默相对丰。
清风拂面,两人皆是青衫素袖,娇小的少年,三千青丝只用一根长长的丝带系上,发丝随风扬起,眸色清亮如炬,却是噙着些许怒意。
高大的少年单手扣着眼中人的下巴,眸色幽深,如泼墨的黑发亦扬起空中,随风飘舞。
沉默,无言的沉默。
在小小的草屋中,渐渐地弥漫开来……
……
…………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夜幕铺天盖地的席卷涌来。
苏子浅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与七王爷君寒有冷战的机会。
午时,君寒见她一直保持沉默,无言抵抗,漆黑的眼底,里面燃烧的怒火,更加的旺盛了些。
松开桎梏她的手,然他亦放下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木插,瞥了她一眼,道了一句明日回去,便离开了草屋,至今未归。
该说什么好?
论自制力,她苏子浅不会比君寒差。
而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君寒激怒,苏子浅不由的深思。
从何时起,她的情绪,会受他的的影响而波动起伏?
单手支着自己的额头,苏子浅思索良久。
许是自己当初,放下了对君寒报复的心思,而君寒却一直若有若无的出手帮她,尤其是此次断崖一事,他以身相护,真的令人动容。
即便……
他的确有此能力,不让他自己受伤。
可,依着他们不亲不疏,不冷不淡的关系,君寒愿意护她,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
若说当初,藏书阁一事,君寒救她一命,可以解释说,君寒是为了引出设局之人。
此次刺杀一事,君寒却是完全的……可以抛弃她。
毕竟……设局之人,他已经知晓是谁,他们的合作关系,亦该结束了。
是以,在昨日,那场跳崖之举,他护着她的姿态,令她心悸。
故而,意识中,已经将他归为朋友了罢……
所以……
在他如此不近人情的时候,才会感到恼火……
为自己的异样找到了一个缘由,苏子浅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她望了一眼漆黑的屋外,依旧静谧,不见任何一丝人影。
幽深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她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装。
这里,她只发现了一个深潭,可以沐浴之外,便没有再发现过其他有水的地方。
今日捕捉野鸡,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在她习的武艺,是那种至阴至寒的,四季里,不太会有出汗的时候,否则……
自然,她还是无法忍受,若不是顾及君寒,她定会下湖沐浴一番。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将白布绑的太紧还是如何,今日竟感觉很是难受……
尤其是腹部那里……
思绪一转,苏子浅忽然想到了什么,眸色闪烁,她倏地抬眸。
莫非……
可她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有血腥的味道……
到底是心存疑虑,苏子浅刚站起身来,君寒便从屋外踏进。
视线落在苏子浅的脸上,见她的脸色微微苍白了些,君寒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你没用膳?”
尽管心中慌乱无比,可苏子浅的脸上依旧沉静,不见丝毫异常。
她清凉的眼瞳看着君寒,道:“吃了些野果,王爷吃了么?”
君寒点了点头,视线笼罩在她的身上,想到昨夜她支着额头,在桌上闭目休息的场景。
抬脚,向她缓缓靠近,他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本想去查证一下,自己是否来了例假,但听君寒这般问着,不由得应道:
“没有了,下官准备休息。”
“既然如此……”君寒俯视着苏子浅沉静的面容,出手快如闪电。
在苏子浅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他的手指,迅速在苏子浅身上点了两下。
苏子浅尚未有所反应,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了君寒的怀里。
将手中的草药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君寒抱起苏子浅,将其抱到了床榻之上。
他垂眸看她,淡漠的双眸盯着她,陷入昏睡安静时候的脸庞。
清秀风雅……
她那卷长浓密的睫毛,半覆在眼睑上,在暗黄的烛光下,落着淡淡的剪影。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收回视线,君寒将挂在一旁的黑袍取来,轻轻地盖在苏子浅的身上。
虽说如今已进‐入初夏,天气亦逐渐的炎热。
但在断崖之下,尤其是清晨和夜晚的气候,却还是有些寒冷。
草屋之内没有薄被,亦只能用自身的衣物,当作保暖的工具了……
之于午时的事情,虽说他早已恢复平静,却并没有忘却,在瞧见苏子浅脸色不对之后,却立时抛在脑后……
自己有那么奇怪的表现,君寒不自觉的冷了脸,他凉凉的瞥了一眼苏子浅,道出两个字:
“麻烦……”
静寂的夜里,君寒将桌上的草药挑好,分成两份的剂量,而后躺在榻上。
大手一挥,暗黄的烛光灭尽,他与苏子浅,和衣而睡。
他可没有苏子浅的怪癖,半夜惊醒会对身侧人动手。
依着他的性子,要他将床榻让给苏子浅,委屈自己,支着下巴到天明,那更是痴人说梦……
是以,为了让苏子浅明日有足够的气力,扶他回府,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今日他为了寻那些草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眼睛一闭,顿时有了睡意。
昏昏沉沉间,苏子浅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绞痛,很是不舒服,她蜷缩着身子,侧了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松松垮垮的,半掉落在与君寒相隔的细小缝隙中,有些冷,她便离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往昔,苏子浅的睡姿是最为安稳的。
睡前如何,她醒来之后,便是怎样,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君寒亦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同她共一个床榻。
那跟之前与苏子浅共一个帐篷不同。
他的帐篷,空间极大,两人躺在帐篷内,都还有多余的地方,可草屋中的床榻,没有。
若是两人都不动,尚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一旦有一方移动了位置,另一方则会轻易碰触对方。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入鼻中,有温暖的气息浮动在脖颈之处,有些痒。
君寒不适的侧了身子,离那浮动的气息远了些,似是有了意识,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睁开眼眸的同时,低头向那股热源看去。
一看,却是一瞬间呆滞。
长发散落在床榻之上,苏子浅紧蹙着眉头,整个人是以蜷缩的姿态,朝着他这个方向侧卧着。
而他亦是朝着她那个方向侧卧着,两人本就挨得近,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不期然的……
两唇相贴……
君寒脸色骤然一变,急速的移开脑袋,似沾染到热烫的沸水一般。
心,砰砰的,丝毫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原本的困意,亦随着
刚刚的事情,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
由着,苏子浅所学的武艺,是至阴至冷的……加之临近月事,是以她对冷极为敏感。
如今情况凄惨,没有温暖的棉被暖身,腹内疼痛。
她又被君寒点了睡穴,只能是下意识的往君寒身上靠去。
待她无意识的……再往君寒身边移了移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更是落下大半,断崖之下的气温,不是如今的苏子浅可以忍受的。
熟悉的清香袭来,伴随着那乱人心智的温热的气息,再次浮动在他的脖颈之间。
刺激着,他本就紧绷而起的身体。
欣长的身子僵住,身旁的人却是像极为不舒服一般,蜷缩着身子,双腿不断的摩挲。
因着她不断动着,靠在他的身上,便一直蹭着他的身子,力道不大,想猫儿一样,但……
但君寒可以感觉到,僵住不能动弹的身子,却有一股热血涌动上来,直冲他的脑门……
腹内又是一阵绞痛,苏子浅紧蹙着眉头,极为不舒服的侧了侧脑袋,冰凉的唇不经意间……磨蹭到君寒的脖颈之上。
漆黑的眼眸倏地一深,震得君寒像是炸毛的鸡一般,伸出手将苏子浅推至一旁,惊跳起来。
疾速的落地,他不敢再看床榻之上的苏子浅一眼,飞快的跑出草屋。
屋外凉风吹来,君寒却是完全的不能淡然,扑通一声,跳入了深潭之中。
怎么可以……?!
即便苏子浅……长相娇柔,行事作风有许多……值得探究之处,甚至是在掩藏着什么秘密……
却都不是他所猜想的那般―――他是在……掩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自苏子浅,可以碰触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打消他是……女子身份的怀疑……
而不是……
苏子浅,的确是个男子……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男子起了反应?!
难不成,他对苏子浅……
猛地从湖中探出脑袋,君寒神色大骇……
……
…………
一夜睡到天亮。
确切的说,是昏睡到天亮。
比起昨夜,苏子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苏子浅蹙着秀眉,捂着腹部,缓慢的支起了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自胸口之处无声滑落,空气中……依旧没有血腥味。
稍稍安了心,苏子浅扫了一眼草屋,却没有见到君寒的身影。
敛眸沉思,一下子……猜到了君寒,为何要点她穴道的用意。
难怪他的条件之中,有一条是让她在屋内安睡……
好冷……
应是上次那碗药汤的副作用……
苏子浅微微抿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将黑袍穿在身上,下榻。
她踏出草屋,便瞧见君寒静静的站在湖边,负手而立。
不再是青衫裹身,而是熟悉的大红黑袍。
红黑相衬间,张扬着一抹猖狂的气息。
那般的狂妄自傲……
恍然间,苏子浅想起,断崖之上,谁人也不放在眼里的,轻狂少年……
那才是君寒。
轻轻的垂下了眼帘,瞧见了自己身上宽大的黑袍,有什么异样光芒,在幽深的眼眸之中浮起。
苏子浅转了身子,回了草屋洗漱。
也对,该是时候,回到自己原有的轨道上了……
没有皇权朝堂的争斗的日子,已然结束……
淮安城主苏子浅,与七王爷君寒,不能再没有分别……
洗漱完毕过后,苏子浅望了一眼君寒,见他仍
站立在湖岸边。
微微侧了身子,苏子浅褪下黑袍青衫,又迅速的将黑袍裹于身上。
抬脚,她手中拿着青衫,缓缓的走到君寒身边。
对君寒微微颔首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衣衫,没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低垂下脑袋,一缕发丝亦跟着垂了下来,覆在脸颊之上。
苏子浅抬手,将发丝捋于耳后,君寒垂眸,望着苏子浅的动作,目光淡淡。
将衣衫洗净,苏子浅拧干了水,原本冰冷的手,刹那间,变得更加的冰冷。
她站起身来,对上君寒的眼睛。
苏子浅问道:“王爷,我们何时走?”
君寒扫了她一眼,似不经意间……顿在她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
眼眸一动,他收回视线,道:“现在。”
苏子浅点了点头,还好是现在,不若,再拖延时间的话……
她身为女子的身份,就可能真的会暴露……
将青衫挂于草屋内,苏子浅正要往回走,恰好君寒踏进草屋,眼看苏子浅一头就要撞进君寒怀里。
君寒却像是避讳什么一般,身形一闪,避开了苏子浅。
那本就是一连串的惯性动作,苏子浅并没有察觉什么,倒是君寒对她道:
“走之前,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把药炉中的药喝了。”
眸色微闪,苏子浅心下一紧,月事来临之际,或者将完之际,是不可以服用任何药物的。
前者,会加速月事的来临,后者,会增加月事的时间。
眼下这般特殊的时日,她更是不能服用……
苏子浅走上前蹲下身子,取过一个干净的瓷碗,将药炉中的药水全部倒在碗中。
她似无意的问起,“王爷,下官为何要喝这药?”
君寒道:“离开断崖的时候,或许会遇上什么毒蛇猛兽,喝了这药,可解百毒。”
君寒不会医术,苏子浅却不奇怪于,他知道解百毒的草药。
毕竟他的师兄,是个神医……
知道此药可有可无,苏子浅下手,也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她吃了一个野果,但因着腹内不适,实在没有胃口吃多一个。
她的异常,悉数落在君寒的眼中。
他想问,明明彻夜未眠的人是他,为何苏子浅的脸色,比他的更加难看?!
只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他尚未理清思绪,到底是因他碰不得女子,禁‐欲太久,故而对苏子浅有了冲动,还是……
还是,就只针对他一人……
毕竟……昨夜的事情,发生的是在是太过仓促……
令他,比发现设局之人是君樊,还要难以置信。
甚至是……下意识的,不想去深思此事……
背过身子,君寒移了目光,不再看苏子浅一眼。
恰在此时,瓷碗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君寒近乎是立即回眸,看向苏子浅。
苏子浅一脸歉意的望着他,倒是没有被烫伤,“对不起,这药太烫了……”
“……”
两人皆没有再提起昨日的事情,君寒走在前方,苏子浅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穿梭在山野之间,不知走了多久,苏子浅只知,她的身子愈发的不适。
额间冒出冷汗,苏子浅咬着唇,却没有同君寒说过,要歇息一会。
日上三竿,太阳越发的火热起来。
待他们正要穿过一片极为难走的丛林时,君寒忽然向苏子浅伸出手,其目的,很是明朗。
苏子浅没有拒绝。
两手相触之际,一个冰冷,一个温热。
一冷一热,如此刚好。
苏子浅
原以为,他们会是完好无缺的回到京都。
可谁也没有预料到是,事情竟是这样进展……
……
…………
阡陌苑
方嬷嬷神色担忧,立在床沿边上。
绿若亦望着苏子浅,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红绫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将药汤搁置在桌面上。
论起院中的婢女们,便数她最为沉稳,看了看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的黑袍少年,红绫的面色亦是不怎么好看。
闻到消息,苏染笑自院外疾步向院内走来。
踏进苏子浅的室内,她的脸色充满了忧虑,静看了苏子浅片刻,她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三哥哥何时能够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