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流素望着站在苏子浅身前的君寒,眸光深邃。
他身后的侍从,见着自家主子差点便被君寒所伤,不由脸色沉下,语气颇为不善。
“七王爷,这就是你们然起的待客之道?”
彼时,君寒的视线绞着苏子浅,目光悠悠散散丰.
听此质问,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漫不经心的,而又微微带了些狠戾的笑容。
转眸,他瞥了一眼那位侍从,随后,他毫无情绪的看着东陵流素,“然起,有伤本朝大臣的贵客?”
“是苏城主无礼在前,主子只是……”
“离羽,不得无礼。”
那侍从似是要反唇相讥,却被东陵流素打断了话语。
七王爷君寒,自现身以来,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位苏城主.
且,眼神专注于那个伶牙俐齿的少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东陵流素不由微微垂了垂眼帘。
然起的七王爷,孤傲狂妄,便是连然起的天子,他亦可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他不似君寒,君寒没有担负国家重任,而他,却是晨希国的使者,任何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晨希国。
稍有差池,便是两国交战……
是以,有些时候,他对某些事情,必须隐忍……
东陵流素漆黑如墨的眼眸抬起,“不过只是一场玩笑,苏城主都没有当真,王爷又何必作真?”
他看了一眼苏子浅,笑问:“是罢,苏城主……”
君寒的视线投向苏子浅,苏子浅眸色平静面色无常,任谁也猜不出,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眸微抬,苏子浅静静的望着君寒,她的眼底没有情绪流动,不知是认同东陵流素所说的,还是不认同。
不过……
一般没有反驳的,便当作是默认。
东陵流素薄唇轻轻牵动,“虽是玩笑话,但苏城主的有些话,还望七王爷好好教导一番才是,毕竟,不是所有的言语,都适合用来开玩笑……”
语落,东陵流素紧紧捏着手中的香袋,一只手微微抬了一下手指,离羽会意,木质的轮椅缓缓的驱动起来。
东陵流素的眼神阴霾,他沉着声音吩咐:“给本王查,然起相府嫡子苏子浅,与琼楼玉宇掌权人,到底,是何关系……”
“是。”
在东陵流素离去之后,静寂的长廊,只剩下苏子浅与着君寒。
遥遥相望,两人皆是沉默。
齐神医曾说,君寒在她离席之后,亦一同跟随着离开。
而如今,君寒出现的那般突兀,她不知,君寒知道她多少,与东陵流素的对话之中,他又听到了多少……
心中一紧,苏子浅她,其实很是忌惮君寒。
每每与之交锋,她都能察觉的到,君寒的强大。
他的洞察力,真的……让人心惊不已。
一旦遇上君寒,苏子浅的言辞,便会诸多受限。
君寒盯着苏子浅看了半晌,最终却是伸出手,拉过苏子浅刚刚被东陵流素拽住的那只手。
手腕脱臼,寻常人家若是遭遇此等剧痛,怕是早已痛呼出声。
苏子浅却是没有,并非她不痛,而是她在隐忍……
昔日,她为魔宫少主,由着身份的羁绊,怎可随意在旁人面前弱不禁风……
那只脱臼的左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君寒稍稍的触碰,都剧痛的让苏子浅微皱了一下眉头。
察觉到苏子浅细微的变化,君寒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轻柔了些许。
他的声音低沉,“你,对他说了什么……亦或者做了什么?”
东陵流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性子极为沉稳,不轻易出手,伤人。
自然,每个人都有克星,无论东陵流素怎么情绪不稳定,亦或者太过平静,只要他的克星出现,他的一切,皆会变得无法控制。
齐神医称之为――爱
可眼下,他却对苏子浅,出了手……
苏子浅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眸,那只脱臼的左手任由着君寒拉起。
若是打个哈哈想蒙混过去,怕是不行,毕竟,君寒不是傻子……
可若是要将穆静说出,恐怕君寒会顺藤摸瓜,直接寻出她的另一层身份,届时于她,得不偿失……
思绪百转,加之手腕剧痛,苏子浅的额际沁出冷汗,如墨的双瞳凝着君寒,她语调平静:
“晨希使者之于下官,未曾有过交集,下官亦不知道,他要下官腰间的香袋做什么……”
将苏子浅宽大的袖口卷起,白皙的手腕之上,赫然红肿青紫一片。
君寒危险的眯起了眼眸,眸底迅速掠过一抹暗沉的光芒,大掌抚上苏子浅的皓腕,他道:
“他拿走你的香袋?”
“只是一位好友相赠的香袋,却不知令使者想到了什么,故有此动作,下官……”
苏子浅骤然咬紧嘴唇,伴随着‘咔嚓’一声,脱臼的手腕,猝不及防的被君寒接了回去。
君寒抬眸望着苏子浅,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了些,唇瓣亦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他不由紧了紧眉头。
那隐忍的姿态,不知为何,竟让他感到不满,“痛就喊出来。”
接骨要比脱臼更加的疼痛难忍,额际冷汗缓缓流下脸颊,苏子浅抬起眼睛,看向君寒。
只见……此时的君寒低垂着眉眼,薄唇弧线极为的冷硬。
他的手掌凝着内力,轻柔的帮她化开一些被东陵流素钳出的淤青,那脸上的神情……
竟是透着丝丝的……温柔?
苏子浅的眸光忽然闪了闪,她垂下眼帘,眸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
“骨骼已经恢复原位,剩下的,下官自己会处理,下官多谢王爷相助。”她欲要抽回手,君寒却引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苏子浅拿眼瞧他。
待淤青化开了些,君寒才倪了她一眼,放开她的手,道:“回府之后,本王会遣人给你送些药去,你要记得涂擦。”
苏子浅正想开口推辞,却听君寒一语:“两朝会晤快要结束了,苏城主你,欠本王的承诺,亦该要付诸实践了。”
苏子浅怔住。
半阵微风而至,长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君寒淡漠的神情掩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显得越发的神秘。
他缓缓靠近了苏子浅一步,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紧绞着苏子浅怔住的脸色,语气危险。
“难不成……苏城主已经忘了,当初与本王的赌约之事?”
忘?
怎么可能忘得了……
苏子浅心下一紧,道:“下官不会背弃自己的承诺,请王爷安心。”
话虽如此,可即便自己能够触碰君寒的身体,但那沐浴更衣之事……
真的,是在为难她这个伪男子……
……
…………
………………
由着受伤一事,苏子浅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前脚踏进室内,后脚就有人来报,说七王爷送了一些外敷的药给她。
苏子浅取过其中一瓶,随意看了看,一旁的绿若好奇一问。
“公子,这是治疗什么的药?”
苏子浅尚未回应,在苏子浅身侧候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红绫,却是淡声回道:
“此乃宫中贡品,名为时消,其功效是,消肿祛疤与止痛,是不可多得的好药。”
这么名贵的好药啊…………
绿若挑起柳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飘向苏子浅,她小心翼翼的问:“公子,王爷不会真的对你……”
不会……真的对你有感觉罢?!
之于自己与君寒统一战线的事情,苏子浅大
略的跟绿若讲过一些,眼下亲密的配合,不过只是掩人耳目,不能作真。
可……
绿若却觉得,君寒对自家公子的态度,已是真假难辨了……
苏子浅低垂下长长的眼睫毛,烛光撒在她沉静的面容之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