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哪吒来到昊倾城的房间门外,敲了敲门:“倾城,我能进来吗?”
里面沉默了下,然后昊倾城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哪吒推门进去。
昊倾城穿着粉色的睡衣,披散下如瀑长发,正坐在妆台前做着睡前护肤。
“今晚你怎么没来我房间?”哪吒问。
“往常你不是不让我去嘛?”昊倾城说。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哪吒说。
“还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说清楚了吗?”昊倾城说。
“那你都不来我房间!”哪吒说。
昊倾城转过身来,有点好笑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让我去你房间?”
哪吒顿了顿,说:“呃,不是,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昊倾城收敛住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既然你不生气了,那我就回去睡了。”哪吒说着转身要走,昊倾城叫住他:“等等!”
哪吒回过身去,只见昊倾城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进了我房间还想走?”昊倾城嘴角扬起一道不怀好意的笑。
哪吒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进一步举动。
但没等她有所举动,门外有人敲道:“倾城,我能进来一下吗?”
是哪吒的声音。
昊倾城看向眼前人,对他道:“笑一个!”
哪吒笑不出来。
“原来你是……”昊倾城指着他道。
门外,哪吒听到房里的动静不太对劲,不等昊倾城应声,便推门进来。
不出片刻,院里炸起一阵火光,有两道人影蹿上屋顶,一前一后蹿跃着消失在夜色中。
“又怎么了?”闻讯赶来的昊天下和少槿问道。
昊倾城站在门前,长发被热浪拂起。
“这次不是我!”昊倾城说。
翌日,哪吒在城楼上值守,远处海岸,昊倾城带队巡逻。
在通往腹地的那条道上,有个白衣老者倒骑着青牛而来。
接近城门口时,老者回过身来,往城楼上望过来,冲着哪吒举起手中的酒葫芦。
哪吒愣了下,这不是老聃吗?
老聃,又称老子,姓李,名耳,字聃。曾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着书。”于是老子乃着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还在天庭时,哪吒见过老聃,从一品太师,昊倾城的文治即是师从于他。
这个时候,老聃怎会出现在这里?
昊九天神殿里,嘉宾至,太子庙的所有人等也都齐聚在这里。
“得知先生此次出游,便请至关内一同讲学。”昊九天说。
坐在一旁的老聃捋了捋白胡须,微微颔首。
见到自己的老师,昊倾城甚是欣喜。
昊天下听出了“出游”这个字眼的意味。
依老聃的性子,天下太平则出而治之,天下大乱则退而隐之。昔日周室衰微,老聃倒骑青牛出函谷关,留下道德之意上下两篇五千余言后便不知所踪。此次老聃再次从天庭出游,可知天庭此刻的局势已不是一般的严峻。
昊九天看得出昊天下的思虑,却也不好说什么。
老聃无论是治学还是辅政,原则就是“无为”,即是顺应自然的规律,也即天道。来去如风,任谁都管不住。昊千秋的为政风格,遵行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严格等级制,与老聃的原则格格不入,此次他再次出游也不奇怪。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昔日孔子问礼于老子,老子劝其去除骄气与多欲。盖指孔子尊德似骄人,欲道之行似多欲。孔子评价老子似龙而不能知,不似鸟、鱼、兽可知而有可服之。两者是不同道之人,相见不能相合。
天帝为天道所生,为政治世也须遵循天道,与礼制很多时候是相悖的,一方面是大位天定,另一方面是礼制的束缚,这一矛盾持续了上千万年。
茶余饭后,宽阔的庄园里,其他人在休闲玩乐,昊九天与昊天下散步聊着天。
“你也别想得那么复杂,先生虽然出游,但仍愿意与咱们往来,说明他对咱们还没失去信心。”昊九天说,“眼下千秋皇孙的做法与先生的原则相悖,先生也只是来寻求同道中人而已。”
“先是魔界的反应,然后是先生出游,不是我往复杂了想,而是如今天庭的局势确实不容乐观!”昊天下说。
“如今天庭的局势并非一日之寒,早在倾城皇孙帝位被削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昊九天说,“因为礼制的存在,帝位之争历来都无可避免,局势也呈周期律般起起伏伏,想要彻底摆脱这种状况,恐怕非走魔界所走的路子不可。”
昊天下停下脚步,看着他道:“这谈何容易?近来我才从白华口中得知,倾城皇儿当初就是打算改制才被削的帝位!”
“想要改制哪有不流血的理儿?昔日商君变法,落得个车裂的下场,但他的主张却被沿用了下来,最后秦王得以扫六合、统一中原!”昊九天说,“大势所趋,再顽固强大的老派势力也抗衡不了多久,恐怕这就是倾城皇孙所要完成的文治武功!”
昊天下愣住。
“她只是个弱女子!”昊天下说。
“天帝生于天道,天道不论男女。”昊九天说。
“我从没想过,天道会选定倾城皇儿!”昊天下说,“这些原本都不该由她来背负!”
昊九天默然地看着他。
“我千方百计、极尽所能地保护好她,让她平安成长,本想着待到卸位之后,便带着她们娘俩远走高飞,远离这一切是非!”昊天下说,“没成想,帝星变红,天道选择了她!”
“她从一开始就是天选之人。”昊九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再说,这世上从来没有岁月静好,即使有,也是你曾替她挡住了风雨,可你终究护不了她一世。任何人都不能,哪吒不能,上神也不能。该是她面对的,终究要她自己去面对。”
昊天下愣怔了片刻,继而问道:“为什么是倾城皇儿?”
“天道从来不问为什么,它有它的规则。”昊九天说,“自礼制产生时起,便一直与天道相对峙,帝星变红,开天辟地第一女帝出现,怕是天道抗衡礼制的极致。”
另一边,老聃与昊倾城他们谈天说地。
“先生曾提过的治世,与如今的魔界颇为相似。”昊倾城说。
“诶,还差得远呢,如今的魔界也只是刚步入初级阶段,要彻底实现那等治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老聃说。
“还不是呀?”昊倾城感慨道,“那得要达到什么程度才算呢?”
“你能想象得到吗?”老聃捋着胡须问。
昊倾城不止一次地设想,每次把所能想象到的描绘给老师听,但老师都说还远远达不到那程度。
“肯定还想象不到!”昊倾城说。
“不瞒你们说,我也想象不到!”老聃说。
“那您怎么肯定未来会存在那样的治世?”昊倾城问道。
“世间的一切都是对立统一的,现实的苦难令人们不禁向往与此相对立的美好,正是因为苦难,所以才促使人们去思考如何才能摆脱这层困扰,进而去实践,再探索,再实践,一个治世就这样呼之欲出。”老聃说,“如今的魔界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昊倾城道,“但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趴在昊倾城膝盖上的小哪吒眨了眨大眼睛,似懂非懂。
从神殿回太子庙的路上,昊倾城对哪吒说道:“先生的话总是难以参透。”
“或许要等时日再久一点,你才能参透先生的话。”哪吒说。
“为什么呢?”昊倾城问。
“我感觉先生说的话都是很长远性的,他似乎不是在说当下的事,而是透过未来说的。”哪吒说。
昊倾城觉得有几分在理。
入夜,昊倾城的房间又响起了敲门声,小哪吒的声音传进来:“倾城,我能进来吗?”
“你还没被他修理够呀?”昊倾城正在看书道。
“这次我又没假装是他,我已经老老实实变回小孩了!”小哪吒说。
昊倾城偷笑了下,然后说:“那也不行,有什么事你在外面说吧!”
“慕斯蛋糕,芒果千层的,老爷子做的限量款!”小哪吒说,“不要我拿回去了啊!”
昊倾城赶紧放下书,“嗖”地一下子来到门边,开门。
只见廊道灯笼下,小哪吒一手托着只大蛋糕,如蕾丝般的白色奶油,上面覆盖着一层诱人的芒果丁。
“嚯,好家伙!”昊倾城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有皇祖父做的蛋糕?”
“老爷子刚带过来的,说我很灵验呢,好像与翠花有新的进展了!”小哪吒说。
“好吧!”昊倾城不知说什么好了。
“进你房间切?”小哪吒说。
“呃……”昊倾城四下看了看。
“他们都睡了!”小哪吒说。
昊倾城还在犹豫,一边是诱人的蛋糕,一边是不知该不该放这家伙进来。
“今晚就咱们两个人的世界!”小哪吒捧着大蛋糕,仰头双目炯炯道。
“老爷子说我很灵验呢!”哪吒忽然出现在小哪吒身后,一手撑在门框边,摆着造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