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多谢秦公子救命之恩。”云楚抬头,正视秦焰的挑衅,俯首,脊背一弯,俯下去的刹那,秦焰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嘲讽。
“秦公子和云姐的缘分当真奇妙,扬州与尚京两地相隔岂止千里,竟然也遇上了,可不是应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么!”这话是一个云楚不认识的女子的,那女子穿着素雅,与其他姐相比是十分不起眼的,她完这话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又羞涩地低下头去。
那李姐一阵冷笑,“你一庶出的懂什么!”
原来先前话那女子是李家的庶出姐,此刻听了嫡姐的话,脸上的羞涩变成了羞愧。
云楚的唇角勾了勾,所谓嫡庶之别,哪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宫中,因为宫里,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皆是庶出,很可能皇帝本身也是庶出,今日这位李家嫡姐的话如果传出去,那就真的有好戏瞧了。
秦焰丝毫不领情,语带讽刺地道,“李三姐这话真有意思,从扬州到尚京,与她云楚有缘的哪里只有我秦焰一人!”
那李三姐顿时傻眼了,其余几位以为秦焰庇护云楚的人也傻眼了,这秦焰虽已风流出名,但话也从不见如今这般刻薄。
钦慕秦焰的姐们此刻都是狂喜,看样子,秦公子并不待见这位故人啊。
云楚微微笑着,“阿楚几年来四处游玩,认识的人不计其数,尚京乃晋华最繁华之地,大家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有何奇怪!”
秦焰不过她,又是一声冷哼。
这场面,着实有冷。
凤渊明见所有人都围在这里,便轻声道,“今日是母妃的秋菊宴,别处还有许多盛开的菊花,本王带众位四处走走吧。”
云楚此刻才记起除了凤雪倾,其他的皇子都已经封王了,连十二岁的凤烈稠也不除外。
“对对对,父皇不是了,云姐初来乍到,不要在一处看着,本宫带云姐四处看看吧。”凤曜不知什么时候离云楚走得这般近了,对着众人这般道,语气里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王意之上前一步,“我虽来过朝阳宫,但今年是第一次赏菊,太子如此熟悉这里,不如也带着我一块儿看?”王意之此话一出口,王允之自然也贴着自家弟弟一寸不离了。
太子的脸都快扭曲了,这些人会不会看脸色,当真是不要脸!
云楚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眼中满含感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多谢太子殿下和二位表哥相陪。”
“云妹妹一人和你们三个男子走实在吃亏,不如叫上我和温岚一块儿。”叶弘韵拉着杨温岚挤进四人堆里,还故意将好友往王意之那边推,自己则是往云楚身上靠,正好隔绝了太子的视线。
她才不会让太子这种人糟蹋了云楚这样单纯善良的姑娘。
某女十分天真地把自己当成了护花使者,哪里知道自己护的这朵花比自己的道行还要高深许多。
凤筠翰感叹,往日参加这种赏花宴均是一堆一堆的人扎在一起聊天,或是对对诗词歌赋,比比箭法,这一次却是一股脑儿地跑来跑去,当真是新鲜。他感叹完,又瞅了瞅已经走远的云楚,眼中流光一瞬,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五皇兄?”凤烈稠踹了他一脚,“你笑成这般,可是思春了?”
凤筠翰瞪了他一眼,“你才思春了!”
凤烈稠哪里相信对方的话,“今日你频频帮那云楚,该不是看上她了吧?”他着也看向云楚,“她可是赤雍王的女儿,不仅太子有这心思,恐怕连父皇也不例外。”
“六,你这么,怎么话和老头子一样?”凤筠翰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被自己还要老的人成老头,凤烈稠的脸立刻黑得像炭一样,恨不得踮起脚尖在凤筠翰头上敲上两下,“我要是和你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完,凤烈稠吐出一口浊气,自己的母妃出身微贱,却是在不幸正好在皇后生产那一日侍寝,为此得罪了皇后,因此连自己也被视为眼中钉,他想活命,就决不能让太子继承储君,哪怕是他自己……也要不择手段——
凤筠翰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暗,他唇角勾了勾,一刹那,秋风萧瑟,吹得一片花海摇摇瑟瑟,他用独特的歌喉慢慢地唱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昔日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落泪。
不得不,凤筠翰有一副好嗓子,分明是女子的歌曲,可是在他的歌喉中却能听出一种独特的沧桑。
可惜,生不逢才,一个皇子有一副伶人的嗓子,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凤烈稠听到这声音,暂时停止了思绪,嘴角抽了抽,决定远离某人,免得人家他养乐伶。
远处,云楚的身影顿了顿,而后恢复正常,与王允之和王意之并肩而行。
此刻的凤曜一人走在最前面,对着身后的五人恨得牙痒痒,这么好的接近佳人的机会,就这么被人生生地破坏了。他就不信凤渊明没有这心思,可惜对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有云家和王家在从中拉线,他几乎没有插手的余地。这样下去,让老三娶了云楚,占了便宜,以后朝堂之上岂不是与他分庭抗礼?
凤曜越想心里就越急切,可是苦于现在没有办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当他想接近云楚,王意之和王允之不是刚刚插话,就是刚刚挪到了他们中间,根本一机会也不给他。
云楚和王意之将凤曜的窘迫与急切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然后惬意地与叶弘韵着话,聊得都是一些家常的话题,比如哪家店的衣服最漂亮,哪家酒楼出了新心。叶弘韵以为云楚初来乍到,就十分热情地把自己喜欢的地方介绍给她,杨温岚是个安静的女子,虽然不怎么话,但偶尔会插上几句,五人的气氛其乐融融,让凤曜更是尴尬不已。
“七日后阿楚有空吗?”叶弘韵问道。
云楚头。
“那就与我们去鸣锦轩吧,我上回看中了一套首饰,你和温岚陪我看看好不好看?”
云楚歪着脑袋,“鸣锦轩”三个字她倒是不陌生,不就是蓝沧海开的么,当初她带着流年和沂水还去打劫过,只是那一家鸣锦轩不在尚京罢了,“为何一定要去鸣锦轩,别处没有吗?”
一到熟悉处,叶弘韵开始眉飞色舞,“要首饰,当属鸣锦轩的首饰最是华丽大气,有几款首饰还是系列的,独家打造,此间也就一套,虽然价格不菲,但是很多人都为此一掷千金。对了,我今儿带的这只钗是磷光钗。”叶弘韵着将钗从发上取下来,这钗的形状普通,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她神秘兮兮地对着云楚道,“你用双手捂一捂。”
“……”她倒是没想到叶弘韵也是个爱美的女子,看她大大方方不拘节的举止,还以为是个以当女侠为梦想的呢。不过对着这种玩意儿,云楚自然是知道它的奥妙在哪里,蓝沧海曾经给她介绍过,这是在钗的表明嵌了磷光粉,在夜幕之下会发出荧光,算不上价值连城,但普通人家也是买不起的。
不忍心扫了对方的兴,云楚装作一无所知地摸摸钗,“你看中那套钗也是贵吗?”这话问得有些家子气。
好在叶弘韵不注意,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那套没那么金贵,我就是戴着玩玩。”
杨温岚笑道,“定是堂哥又取笑你了。”她口中的堂哥是扬释,扬释与叶弘韵也算青梅竹马了,还自定了亲,只是两人关系实在不怎么好,一见面就吵,不吵得鸡飞狗跳是决不罢休的!为此,叶、扬两家的长辈们没少操心。
叶弘韵的脸红了红,不屑道,“关他什么事,我就是自己想打扮打扮。”完她就挽住云楚的胳膊,等着杨温岚,就像是在警告她不许下去了。
杨温岚捂着唇偷笑。
“还笑,我打你。”叶弘韵是真的急了,跳起来去扯杨温岚,杨温岚见了赶紧躲到一边,两个丫头片子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只是杨温岚的体力到底不如叶弘韵,一会儿儿就被抓了,低低地求饶着。
王意之在云楚耳边叹了口气,“看看,这才是女孩的生活。”
“四表哥糊涂了,阿楚已经十六了。”云楚将手垂在身侧,自然地回应道,“若四表哥向往,也可以和三表哥戏耍一番。”她回头对着王意之俏皮地眨眨眼,“阿楚绝不出去。”
王允之连连摆手,“别,表妹,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学女子嬉戏打闹!”
云楚眼里的俏皮瞬间化为了怜悯,好像在——四表哥,你被三表哥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