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凤流年的声音及时唤回了云楚的理智,小姑娘抬头,就看到一大一小的人看着自己,她一愣,随之“扑哧”一笑,“你们两个干嘛这么正经,就不许我思考一些事情?”
“云姐姐在想什么?”平果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好奇的问道。
看着一张如此天真可爱清秀的脸,云楚色心立起,小爪子伸出来,捏了捏小平果软软的脸,“我在想你啊,高兴不?”
“真的?”
“真的。”云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平果一下子眉飞色舞,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挑衅地瞪了一眼凤流年,后者却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对了,平果,你行李带过来了吗?”
“……”
看这模样就知道没有,小姑娘笑眯眯地摸摸对方的小脑袋,“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我也给楼主知会一声,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可是……云姐姐……”平果瘪瘪嘴,很不乐意的模样。
“乖。”小姑娘头疼,再这样下去她都赶上老太婆了,这孩子刚开始明明很乖的啊,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平果在云楚威逼利诱的目光下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而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云楚的脸迅速地沉了下来,“流年……”
“对不起。”两人之间从未说过这三个字,如今,凤流年却是说了。
云楚惊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海棠说的巫蛊之事和凤凰阁有关系吗?”
凤流年摇摇头,慢慢地蹲了下来,此时的云楚坐着,他将头枕在她的膝上,清冷的眸中难得染上了一层愧疚,他从不会后悔做过的事,他只恨未来即使知道却无法阻止的命运,就像凤倾阑说的——“谁在我与她身上下毒,谁在你与她身上下蛊,你我都一清二楚,殇的是谁,保的又是谁?”一个是犹如母亲一般尊敬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仿佛爱人一般喜欢的知己好友,可是两个人却偏偏有化不开的深仇旧恨,既是如此,为何长公主一开始还要将自己安排在她身边呢?从不认识,从不相识,从不相依为命,他现在,或许就不会这么矛盾了。可是,他偏偏眷恋着这份矛盾,一直一直,至死方休……
“流年。”云楚捋着凤流年的青丝,缓缓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枕在膝上的人背影颤了颤,他闭上眼,忍住了眼里喷薄而出的泪水。
“我还是恨着凤妍,但和你没关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死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我不想终日活在仇恨里,我会慢慢淡忘那四年,即使很难,我也要忘记。等师父了结了他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不问世事清酒淡茶……对了,有些可惜呢,每次你来的时候,师父都不在。”
“……”凤流年侧身,云楚只能看到他侧脸以及脸上散下的几根青丝。他知道,他的闫翔自从离开凤凰阁后,一直过着简单朴实的生活,不算计,不拼命,习惯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去面对他人,这样的天真,融入了骨子里,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可她依然清明,始终保持着身在局外的清明,巫蛊之事,青华门的到来,忽然来扬州,凤倾阑离开……一件一件,即使她不知道前因后果,却依旧知道如何去避开。可是,有些事,注定是避不开的,他知道,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太自私,自私到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可以陪在她身边,
“小姐,请问现在奴婢可以进来吗?”此时,门外一声脆脆的女声,打断了两人各自的心思。
云楚挑了挑眉,一把丢开凤流年,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进来吧。”
“是。”话音一落,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子,娃娃脸,一身粉红衣裙,模样甚是讨喜,当然,让小姑娘更觉得讨喜的事是对方手上正端着她的午饭。
“你是……”
“奴婢桃红,是楼主派下来伺候小姐的。”
“你说啥?我还有丫头?”云楚瞬间就头疼了,来了一个凤流年,她已经被牡丹视为眼中钉了,奈何流年又钱又有剑,对方只能哼哼两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她是想已没有伺候的人为由,把平果留下来,可现在这么个大活人冒出来,她还怎么向那老女人开口?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头疼?要不要奴婢给你揉一揉?”
“……”怎么办,小丫头这么贴心她不忍下逐客令啊,“不用了,把饭放下,你先下去吧。”
“是。”桃红盈盈一幅,可比云楚这个小姐有气质多了。某人的眼眯了眯,继续无力地趴着。
“流年,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卧底?”
凤流年嘴角抽了抽,“那个孩子到底不是自己人。”换言之,这小姑娘留下来比那小男孩要好。
“你是说小平?”小姑娘立马兴致勃勃地抬头,打量着对方,“你这算告黑状吗?”
“……”
“不过你说的是,那孩子,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听说他有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哥哥,你有时间去打听一下,必要的话可以打点一下,好歹是我买下来的人,要是弃之不顾有点不妥。他哥哥好像叫——桃子吧。”
“我现在就去。”凤流年说着便往窗户里直接跳出去。
“……”云楚扶额,你是有多讨厌那孩子,这么急着把他赶走,连门都来不及走么?忽然她又站起来,冲到窗前,“流年,记得把银子带回来!”
此时,倚在门口的人,全身僵硬无比……
房间里忽然安静起来,外头有人守着,里面又没有消遣的物事,午后的暖阳照的人只想打瞌睡,云楚吃饱喝足,慢慢数着心中的不满,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然而,她却不知,外面的世界,平静下的暗流,正潜移默化地接近着她,直到她避无可避。
这世上,总要有点惊喜,才能不枉此生。
千里之外,凤倾阑看着沙漠十里相送的迎亲队伍,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面纱之下,只有晦暗不明的眼。
“相思配琴瑟,凤爷是好心情。”一华衣女子手执罗扇,面带笑容,乍一看觉其容色一般,再一看绝之别有风味,一颦一语,姿态尽显。
“雁都一行,倒是令你清减不少。”凤倾阑眼睛懒懒一抬,便将目光收回至酒上。
听着这话,楼心柔只觉心口一酸,眼泪便簌簌往下掉:“凤爷好狠心,怎能将妾带去那种蛮荒之地。”
“就是为此,我才不喜欢手下有女子。”
淡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却教楼心柔一惊,她连忙跪下来认错:“凤爷,心柔知错,求爷别再赶心柔走了。”
凤倾阑将杯中的酒饮尽:“这几日,你便跟着我吧。”
“多谢凤爷。”楼心柔总算松了口气,却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相思酒世间佳酿,独凤凰阁有之,心柔如今将阁中相思都献上,祝贺凤爷重获自由。”
凤倾阑回头,似笑非笑。那逼人的目光让楼心柔的腿几乎软掉。
“是呢,朝露公主视凤妍为挚友,这世间,若还有相思酒,就尽在凤凰阁了。”
“凤爷怎么能这么说,您是凤妍长公主唯一的嫡子,属下与凤凰阁的一切,都是凤爷的。”
嫡子么?凤倾阑淡淡一哂。
“峒派的事,凤凰阁与风月山庄都不要插手,此事,我自会解决。”
“可是张子笙如此对待您,怎么能……”
“你是不信我?”语气中已是带了一丝冷意:“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心柔明白了。”
但愿是真明白了。凤倾阑闭上眼睛,有些人,有些事,他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否则怎么对得起他花去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