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年垂下眼,轻轻的吐出了六个字,“她是子阴之躯。”
子阴之躯,万蛊之巢!
一瞬间,云楚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她不是傻子,明明知道对方有意回避了某些事情,可她依旧选择不再去探究。因为不能再问下去了,这是无法触及的禁忌,这世上,最肮脏的血液……
接下来几日,有了凤流年的保驾护航,云楚在菁茗楼的日子过得那叫有滋有味。
八月的扬州,美人香汗,更添媚意。每当姑娘家打着贵妃扇从小姑娘身边经过时,唇角流连的口水是险险地被压制住了,可惜那双亮得和灯泡似的眼睛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不过这样顺风顺水的小日子要说背后没人安排,是打死她也不信的。据流年说前几日差点把她逼死的美人姐姐是风月山庄庄主花千错,市井传言其极可能是菁茗楼背后的主人——
思至此,云楚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想起自己那个花名----凤仙,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谁想出来的破名字,实在是太俗了!
凤仙花有个很无聊的传说:
很早之前,龙溪有个叫凤仙的姑娘,长得亭亭玉立,秉性温柔善良,与一个叫金童的小伙子相爱,但是有一日,县太爷的儿子经过,见凤仙长得如此漂亮,便上前调戏,结果挨了一顿骂。,公子爷气愤不过,回去告诉了他爹,然后县太爷派了人抓凤仙。无奈,凤仙只好拜别父母,和金童逃命,最后双双跳崖而死。最后两人托梦给父母,告诉他们山上所开的花能治母亲的病,两个老人赶到他们死去的地方,果然见很多红色和白色的花。他们摘回去一试,母亲的病果然好了,然后那种花便叫做凤仙花。
薄命的红颜花,真真俗气。
要是小姑娘知道这是自家师父的要求,铁定就不是这副态度了。
当初凤倾阑离开时的确拜托花千错照顾云楚,进菁茗楼也是他的意思,不过临走前他嘱咐了这么一句话,“千错,菁茗楼既然以花为名,我也不好打破规矩,但我家爱徒怎么改名也得和我姓,否则……”最后两个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害得花千错连夜找齐四大楼主开夜会,并殷切嘱咐了一番,虽没有表明云楚小姑娘与自己的身份,但话语中“照顾”之意还是十足的。可惜花千错说的太过隐晦,不是每个听众的理解能力和他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比如——一向胸大无脑娇生惯养的牡丹。
“凤仙,有人找你。”此时,善解人意又兼备女王霸气的海棠姑娘的声音传进来,纤纤细手撩开布满珠翠的帘子,笑吟吟地说道。
云楚瞬间想起前几日被她丢在楼下的平果,顿时心虚不已,还有在“有客来”的傅雪琛等人,她这么多天没回去该不会让他们担心吧。
“云姐姐。”犹如小受一般可怜巴巴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下一刻,一个黑影冲进来,扑通一下,撞进了云楚的怀里。
额……这小屁孩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云楚自然而然地无视掉自己不过大对方三岁且经常在凤倾阑面前撒娇卖萌打滚的无耻行径,唾弃起眼前的人来。
“云姐姐,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刚刚被踹掉的心虚又屁颠屁颠地冲上了大脑,小姑娘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你回过客栈没有,无双他们没担心我吧。”
平果闷闷地后退了一步,瞅着云楚,那目光,那叫一个柔肠百转,怨念十足,“我那日找不到你,就回去了,无双公子和秦公子又找了你很久,直到第二日凤公子出现,与无双公子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出来后凤公子便离开了,无双公子就不再提找你的事情了。”
额……难道师父把卖了自己的事告诉无双了,然后大名鼎鼎冰清玉洁的无双公子以为自己是不知羞耻,卖身求财的无良女子,所以任由她自生自灭了?云楚顿时忧伤了,几天内被两个美男子抛弃。
“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平果顿时小脸上浮现出一层深深的忧郁来,“你不在了,其他人又不喜欢我,我就跑出来了,后来秦公子碰见我,又把我带回去见了无双公子,才知道云姐姐你在这里。”
“所以你就傻乎乎地跑过来了?”
“嗯。”小脑袋点了点,跟小鸡啄米似的。
云楚顿时无语,这孩子不知道青楼对他来说有多危险吗?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自己进青楼的事其中肯定还有不少弯弯绕绕,但她不预备去问一个小男孩,有些事情还是亲自问本人更加可靠一些。
“云姐姐。”平果扯了扯对方的衣角,语气离带着一丝可怜兮兮,“我想跟着你。”
“这孩子,眉清目秀,待在这里或许会有前途,只可惜……”海棠摇了摇头,“菁茗楼不收娈童。”
云楚:“……”海棠姑娘你这么恐吓一个小孩子好吗?
“云姐姐……”平果像是受了惊的小兽贴向云楚。
小姑娘扶额,她这辈子最对付不了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像师父大人一样腹黑高深宛若神砥的美人,另一种就是像平果一样可怜软弱卖萌求乖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会进了“朱紫”下的套,“额,海棠姐,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可以是可以,但这孩子的花销要谁来付?你以为牡丹楼主是那么大方的人?”
“……”云楚哑口无言。
“再说了,你一天到晚白吃白喝白住,楼里不知道多少姑娘眼红着,碍于你——咳,总之再加上一个,估计菁茗楼就要造反了。”
“……”云楚抱歉地瞅瞅朱紫,“要不,你还是回客栈吧。”
“云姐姐……”那小眼神,活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对了,那个一天到晚跟你身后的人呢,他不是有银子嘛!”海棠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楚一拍脑袋,对啊,她怎么把流年给忘了,凤凰阁第一杀手,那私房钱肯定论车扛的啊。
“成,小平你就留下来吧,你的住宿费什么的姐姐包了。”云楚很是豪气地拍拍自己没多少两肉的胸脯,一时间也忘了先和凤流年打声招呼,再说要是人家有也不是她的啊。可惜小姑娘难得土豪了一把,脑海里早就种下了“流年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我的银子还是我的银子”的不要脸的想法。
海棠张了张嘴,想到那位面色清冷,却对眼前的女子宠到入骨的少年,就不再说话,默认了某人的土匪行径。
平果满意地笑了笑,有些依赖地靠上云楚,指了指海棠,“云姐姐,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阿楚,葡萄。”此时,帘子后传来一道声音,清如泉水泠泠,仿佛冰山裂角,春暖花开,云楚下意识的笑了,转过头去,只见凤流年端着一个果盆,疾步而来,果盆之上的葡萄已经剥好了皮,晶莹剔透,颗颗饱满。小姑娘的眼睛唰一下亮了,立刻冲上去,伸出爪子,捞了一把,就往嘴里丢,“流连(年),里(你)最好了。”
薄薄的唇角微弯,与生俱来的清冷之气此时淡了很多,凤流年拍拍小姑娘的背,“慢点。”
“唉,凤公子,怎么没我的,我也爱吃葡萄啊!”海棠笑嘻嘻地迎了上去,不过那话典型不是冲凤流年去的。
云楚立刻像只护食的小猫,“不成,这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别那么小气嘛!”
“不要!”
平果孤零零的站在一边,呆呆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头缓缓地低下来,此时,谁也没看到,那清澈的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