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一踏入营帐内,便闻到里头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清香味,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小巧的青铜香炉,此刻正飘出缕缕白烟。
那里头该不会是加了迷烟吧?
回想着萧莫尘的话,离歌心里未免有些担心,还好她提前服了陆风特制的解药,一般的迷药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深呼气了一口气,离歌收腹挺胸,往白素心床榻的方向走去,一见着半依在床上的女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此刻的白素心未施粉黛,却难掩碧玉之质,依旧一身风华。
她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目若秋水,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离歌。
身上穿的是贴身的里衣,里衣领口微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越发显得她柔弱无骨,惹人怜爱。
这个女人虽然心思不正,但是真的美呀,她一个女人瞧着都心动万分。
吞了下口水,离歌才朝白素心行了个礼。
“呵,这里又没别人,离小姐无需多礼,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用拘束。”
白素心一说完,离歌嘴角一扯。
本小姐在自己家里可不用提心吊胆,处处提防。
将离歌上下打量一番,白素心唇边依旧带着笑,说:“本公主还以为离小姐不会来了呢。”
“来啊,为什么不来?圣命难违,更何况,只是陪公主唠嗑聊天而已,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会威胁到性命之事。”
说着,离歌将床下的一个小兀子抓过来,一屁股坐下,用手撑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许是离歌的眼神太过玩味,带有些戏谑,白素心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问道:“离小姐为何会这样看着本公主?是不是没有抹胭脂,本公主脸色难看得很?”
嘴边勾着一抹笑,两边的小酒窝荡漾来开,眉毛一扬,离歌依然是直勾勾的和露骨的,回道:“没有,公主此刻就像是一朵出水芙蓉一样,天生丽质,冰清玉洁,美好干净。”
离歌小嘴叭叭,里面说的全是漂亮话,不一会就把白素心逗乐了。
用手背捂嘴一笑,白素心狐狸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有些娇羞地说:“离小姐就会哄人,本公主哪里有离小姐说的那般好?”
离歌笑得一脸真诚,单从外表来看,白素心真的就像一朵娇滴滴的花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保护起来,但是,她的心坏了,从而扭曲了她的盛世美颜。
尬笑了一会,白素心终于有所行动了。
“心兰,快给离小姐上茶上点心,莫要累着饿着离小姐。”
白素心喊了下,心兰的声音从屏风外响起,回了一声是。
喊话的瞬间,离歌惊起了一阵激灵,连忙摆手道:“公主莫要客气,我不饿也不渴。我晚上不能吃东西的,最近长胖了许多,在节食在节食。”
“哦,是吗?那既是如此,本公主便不招待离小姐了,离小姐可莫怪本公主礼数不周,麻烦了你,还怠慢了你。”摆摆手,白素心将端着托盘的心兰遣下去。
“公主言重了。”离歌讪笑着。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言不由衷地聊了半宿。
距离营帐不远处,萧莫尘盘腿坐在草地上,望着营帐内明晃晃的烛火,眉间的戾气集聚如山峦,似乎随时都会倾倒。
十五将至,此时月亮圆润了不少,抬头看,漫天星辰绕着圆月,将整林子渡了一层淡淡柔和的光,萧莫尘心乱如麻,怎么也静不下来,最后干脆抬头望着夜空,让月光驱除他脸上的阴郁。
小秋坐在萧莫尘身后不远处,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手里不停地捏动着帕子,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北夷公主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不过看宸王对她的防备程度可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类,而且很有可能会对小姐下手,早知如此,就跟着宸王一起拦住小姐了。
眉头微动,小秋一脸担忧地看向营帐,可是不曾想,原本以为要待到天明的离歌,被北夷公主的婢女恭敬地送出来。
离歌一转身,就看到萧莫尘和小秋一个健步地冲了上来。
将离歌牵走了百米之外,萧莫尘才停下,眼色暗沉,端详她一番,才启唇问道:“感觉如何?”
一脸迷茫地摇摇头,离歌说道:“身体没有异样,北夷公主只是说她困了,想休息了,怕我在她的营帐里睡不惯,便让我回去了。”
月光勾勒出树叶的形状,细微如画,忽明忽暗地映在萧莫尘的脸上。
他依然紧绷着脸,他看不透那个女人想要干嘛,也希望真的是自己将人心想恶毒了。
“会不会是,她因爱生恨心里扭曲,得不到你,便想毁了你的幸福,所以才打上了我的注意?”离歌歪着脖子,小脸写满着认真。
萧莫尘哑然,盯着离歌半天说不出话,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别不信,话本子里也有讲过类似的故事呢。”离歌不服气地说着。
看样子,萧莫尘定是以为她在胡说八道,这北夷公主突然赖上她,要么是想趁机害她,要么就是看上了她。
可是她并没有出手害她,而且从刚刚她的衣着言行来看,看上她的这个可能性很大。
明里暗里都像是在勾引我。
离歌自顾自想着,完全没有感觉萧莫尘脸色暗了几个度,当她抬起头时,才被道冷光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离歌不开口了。
扶了下额头,萧莫尘颇为无奈摇摇头,心累地说:“下次不要再看这些乱七八糟没有营养的书籍了。”
“为什么,话本子可是我最忠实的朋友,这些年只有话本子陪我乐呢。”有些委屈地对了下食指,离歌把头埋低。
“以后我陪你乐。”说完,也不管离歌有没有准备好,便将她拖走了。
“这么晚了我们去哪啊?”
“去找常太医,他与离相关系最好,让他给你把下脉,不然我睡不踏实。”
“哦。”
……
子时,风过无声,明黄色的营帐里头烛火未歇。
“玉儿。”不知安静了多久,宣帝突然叫了声身边的女子。
微微一愣,皇后凄凉一笑:“皇上,你可是许久没有唤过臣妾的小名了。”
“是吗?是啊,我们都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过话了。”宣帝紧闭双眼,跟身边的妻子聊起来。
“若不是此次秋围,皇上只带了臣妾一人,恐怕此时皇上的枕边人,不会是臣妾了吧。”
听不出是幽怨多一些,还是嘲讽多一些,皇后侧躺着,盯着宣帝说道。
“因为朕害怕与你同处。”宣帝眉头微动,接着说:“朕怕,怕玉儿手中的刀,会向朕刺来。”
身子一震,皇后有些不明所以,问:“皇上为何会这样想?臣妾怎么会呢?”
“将朕的儿子杀尽之后,一下个,是不是就轮到朕了。”
微张着嘴,皇后一脸惊恐,浓密的长睫颤抖着,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颗极大的泪珠从里面滚下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