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么打算?”徐玫定了定神,一双妙目看向莫仁。
“既然合适,那自然要成就姻缘。只要师妹不反对,相信这世间没什么能阻止这一点。”莫仁露出笑容,有些振奋。
“姻缘呀……”徐玫有些怅然。
她并不排斥嫁人成亲这件事。只是这十几年,从未去细想过而已。因为没有期待。
此时莫仁提了出来……她似乎应该好好思量一番了?
“说说看。”徐玫心中,仍旧没有太多期待之感。但若是莫仁能够说服她,那嫁给莫仁,也未尝不可。
“我本定下周汐儿为皇后,不过是当时权且之计。太傅大人深明大义,又或许是因为经历种种之后不再看好大夏,找了个藉口毁了婚约。”莫仁道:“我许以皇后之位,向徐元提亲,两家结成秦晋之好,互为援助,乃是两利之事。当然,你我幼年相伴,青梅竹马,也是神仙眷侣。”
听起来,似乎十分不错。
徐玫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并不喜欢深宫生活。因为听说,深宫女子尤为可悲,众女争宠勾心斗角是一方面,各种规矩礼仪不得自由自在,又是一方面。”
“若有师妹为妻,一人足以,不会有任何庸脂俗粉存在你我之间。”莫仁慎重地道:“至于规矩束缚之类……你我乃是站在最顶端之人,自身一言一行便是规矩,又怎么会被规矩所限!”
“师妹将来若仍要游山玩水,只要注意自身安全即可。我若有空,会亲自护卫陪伴师妹同行;若政务琐事繁忙,且师妹非要出门不可,那就只能委屈师妹自己照顾自己了。”
也就是说,他绝不会干涉徐玫来去自由。宫里就他们两个主子,他没有二话,谁敢出声。又有谁说,皇后非要坐镇中宫不可。
这样的承诺,简直闻所未闻。
便是徐玫,听到这样的话,心头也难免荡起了些点点涟漪,生出了些淡淡波澜来。
“师兄这般厚爱,我若是再拒绝,似乎就是矫情了。”徐玫沉吟。
她并不讨厌莫仁,也不排斥与莫仁成就姻缘。但徐玫心中却很清楚,她对莫仁的感情,绝对离她前世对胡不为的感情差的很远很远。徐玫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不好。
她没有追究这一点,而是再看向莫仁,目光坦荡,问道:“那么,这般优厚的承诺,师兄是想要从我徐玫这里,或者从徐元这里,交换回什么呢?或者说,师兄希望将来我和徐氏能够如何行事?”
“师妹,我心仪你。这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你要记住,并且要相信。”莫仁正色道:“至于其他的,都是枝节。师妹若一定要知道这些枝节的话,我虽然没有仔细盘算过,但也可以说上一二。”
“恩,师妹创造拼音之法开蒙万民……这拼音之法,我希望师妹能不吝传入大夏。”莫仁思索片刻,又摇摇头,道:“总之,未来两处势力联姻,若有利益,彼此商讨分享共赢就是了,此时我也无法具体说些什么。”
“我需要想一想。”徐玫俏脸冷肃,沉吟开口道:“或许要问问母亲的意见。”
“没关系,我并不着急。”莫仁淡淡笑着,并不失落。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一盏新茶之后,徐玫问道:“渤海国这番变故,你有没有插手其中?瞧着发展的太诡异了些。”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还上不得台面的先生,就弄得渤海王上重伤垂死,王后成为囚徒,内乱几乎一触即发。说不得,现在,外面几派势力已经乱战起来了。
“我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摆不平,又哪里有功夫插手渤海国。”莫仁摇摇头:“比忘了,渤海还有一个当海盗的王叔,也巴不得这里出大乱子。我不过是让人告诉了他,机会大好不要错过罢了。”
莫仁几乎相当于是孤身过来的,身边根本没有什么能办事的人手。而大夏这些年自己焦头烂额,连太平观都舍掉了,根本就没在渤海国布置暗探什么的。就算有暗探之类,大夏几次换了皇帝,新帝死的突然,莫仁这个突然杀出的宣仁帝也不可能知道皇室在外还有哪些密探人手!
他只是稍微打听消息之后,又有鸟雀做耳目,及时发现了胡不为的死,稍微动了动脑子之后,顺便就给路上才结识的海盗王叔送了个信罢了。
至于如何向渤海王进谗言,将胡不为挫骨扬灰,如何让赵王后失去理智携带了武器闯入了大王寝殿……这些,都是海盗王叔的手趣÷阁,与他没什么关系。
“大康的皇上病好了,只待整治一番内政,就会兴兵南下。”莫仁有些冷,道:“胡人没用,硬是不敢与大康真正碰一下,只怕两家还会结成联盟,一同南下。”
“大康强势,大夏积弱。若一但大康联合了周边列强,允诺吃肉喝汤,一共封锁进宫大夏的话,大夏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莫仁道:“所以,乱一个渤海国,就能减少大夏一分压力。”
徐玫了然。
前世的大夏,最后也面临过这样艰难的局面。然后才有了胡不为的一去不回。
大夏换成了莫仁这个宣仁帝,在其人各国眼中让人是一样的。
是肥肉。
迫不及待地想要分而食之。
“你需要人手,帮助你掌控此地局面?”徐玫问道。
莫仁点点头,道:“我之前打探的消息有限,没有料到一个胡不为竟然在赵王后心中如此重要,竟然能引发出这种大乱。我孤身而来,本只想杀掉胡不为就走的。”
他没有人手也没有时间能在渤海国搅风搅雨。
预料不足,准备不足。
“眼下局面实在大好,我若是就此离去毫不关注,实在有些可惜。”莫仁道:“若是有可能的话,师妹,我希望你能说服徐家商会继续跟进这场内乱。”
“徐元发展需要更多的汉人愿意背井离乡前往南洋。而渤海国百姓通用汉话汉字,根在中原,归根到底,也是汉人。若此处内乱,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投奔徐元,前往南洋,寻一片乐土。”
“师妹,这也是我与你提过的,利益一致。”
大夏需要渤海国一直乱着,来减少一份压力;而徐元则需要从这内乱之中,得到关键性的人口。徐元要发展壮大,需要大量的,说汉话写汉字的人口。
“我答应你。”徐玫权衡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莫仁将利益摆在了明处,她不傻,知道这其中的确有徐元的极大好处,所以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
“不过,师兄你这里,还是放一两个自己人比较好。”徐玫道:“我这里正好有两个人,可以引荐给你。”
她想到了衡山和嵩山。
“哦?”莫仁有些惊讶。
徐玫招了招手,待朱燕进来,吩咐道:“那两位公子走了没有?去将他们请来,就说有贵人召见。”
在等待的时候,徐玫将衡山和嵩山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待两人过来之后,徐玫向两人介绍了莫仁。
衡山和嵩山骇然,立即下跪行礼拜见。
“起来说话吧。”莫仁淡淡地道。
“之前青龙山之事,已经随着胡不为的死,而尽数成为过去。这是陛下给你们的承诺,金口玉言,绝不食言。”徐玫道:“还请两位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暴露两位过往才是。”
衡山二人早就知道,宣仁帝曾经在徐家玫小姐手下待过的往事。更何况,此时宣仁帝竟然能孤身前来渤海国与徐玫相见,足见他心中,徐玫分量之重。是以,有徐玫作保,他们再不必忧虑什么。尤其是嵩山,他受过洪光道长的手段,又在胡不为手底下抓过人,此时听见徐玫言说前事了断,当即心事尽去,感激万分,向徐玫行礼道:“不敢!小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粉身碎骨,愿报万一!”
衡山只是知情。
但他不一样。
他还是逃兵!
若无人作保,他就是回到京城,就算不用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也要缩起脖子低调再低调地过日子,免得哪一日就有人想起他的历史来!
所以,徐玫将他引荐到宣仁帝面前,不啻于给他一个新生!
衡山也很激动,开口言谢。
徐玫摆摆手,道:“没让你们为难就好。”
莫仁开口道:“朕时间不多,就在这里吩咐你们几句吧。”他肃然,当着徐玫的面,将自己的意识传达给了两人:“……若有合适之人,你们也可以收纳一二,待将来你们回京,好做接班之人。你们的家里,朕会照顾,你们只管用心做事,朕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是!谢陛下!”衡山和嵩山跪地领命。
“你们下去吧。”莫仁吩咐道。
待两人下去,莫仁向徐玫道:“师妹,我时间有限……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恐不能多留了。”
徐玫怔道:“这就走?”
“若是师妹肯请我用饭……我也可以酒足饭饱之后再走的。”莫仁一脸严肃地道。
徐玫忍不住笑起来,道:“师兄远来是客,我怎好不尽地主之谊。行吧,我请客,酒管足,饭管饱。”
“多谢师妹厚爱。”莫仁也笑了起来。
酒足饭饱。
漫天云霞。晚风轻寒。
两人并肩而立,欣赏着夕阳余晖,晚霞鸿雁,并不说话。
云霞褪色,天空中失去了最后一缕光辉,暗淡了下来。
徐玫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无可名状的,淡淡的感觉,似乎也很不错……
“师妹,我要走了。你多珍重。”莫仁转向徐玫,正色道:“嗯,我希望早日得到你的答复。”
“会的。”徐玫垂下眼睑,道:“师兄珍重。”
莫仁定定地看着徐玫,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要将徐玫的模样记在心中一般。片刻,他打了一个口哨,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大鸟从头而降,落在二人面前。
徐玫愣了愣:“金雕?你哪里弄来的?”
“机缘巧合。”莫仁摸了摸金雕的脑袋,飞身坐在金雕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金雕闪动翅膀,带动一片风声,飞向了天空!
有这样的大鸟代步,他来渤海国,哪里需要半月一月的。估摸着,最多也就三五天!难怪他能腾出空!
可恨!
他竟然没有同自己说明!
徐玫咬了咬牙,目送莫仁飞远的方向,嘀咕几句之后,低低笑了起来。
想要尽快得到她答复?
且等着吧!
……
渤海国内战本就一触即发,赵王后逃出王宫之后,就爆发了出来!她直接调令自己的人手控制了王宫,宣告王上病重不能理事,立自己的儿子为王储,由自己垂帘听政!眼看她手上有王上有王子就要完全控制住局面,前王叔终于露面,发文称赵氏妖女乱政,要“清君侧”!
两派人马,就在王城厮杀起来!
一时间,血流成河!
底层的老百姓无不紧闭房门,祈祷着乱子早点过去,早点儿决出胜负!但却没想到,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家里的存粮已经吃光,过冬的物资也没有备下,两派人马依旧没能决出胜负!
足足一个月,赵王后才勉强将王叔一系赶出了王城!
战场也由王城内转向王城外!
老百姓忍耐不住,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干活糊口!更加可怕的是,因为仗打的激烈,上面要开始强行征兵了!
这种时候,谁会愿意去当兵,将大好的性命丢在这样看不到未来的内乱里去!
人心惶惶!
而就在这个时候,关于徐家商会招收人口前往南洋开荒,不仅报酬优厚,且壮年人可以携带老弱女人一同前往的消息,悄悄地在百姓们之间口口相传。因为时间敏感,希望在前,朝廷官府竟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有一家大门落了锁,空了。
又有一家大门落了锁,空了。
那些往日杂乱的拥挤的小巷子,渐渐变得安静了。
而在港口,一艘又一艘海船,中下层的船舱内,数百上千人聚在一起,扶老携幼,一只手拿着白面馒头,一只手拿着橘子,闻着那香甜,眼中都生出了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