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有人怒吼。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明天还赶着上班呐!”
“龟儿子哟!吵死了!”
连城也跟着骂:“渣土车大晚上卸货,实在是太过分啦!”
骂完,他靠在残垣断壁上思考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重新修一堵墙还多少钱?
连城猛然想起了始作俑者,他一把将铜钱从脖子上扯下来,面若冰霜:“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结果了?”
铜钱果断装死,哪怕是被拎到了马桶边上也意志坚定地一动不动。
他没辙,自认倒霉。这也怪不得别人,眼前一米多宽的口子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惨剧,要怨也只能怪太兴奋了……同时还得怪梦游。
连城听到客厅里踏踏踏一阵脚步声,两秒后,急促又连续的敲门声响起:“姓连的你在搞什么鬼!”
“渣土车在卸货。”连城再一次解释说。
王倩怡气笑了:“你那屋对面是环城河!渣土车在水里边游啊!你除了教写东西还会教渣土车游泳?”
连城厚脸皮回答:“想学可以,但是得付学费。”
“明天晚上有作文课,你别忘了!”王倩怡恶狠狠扔下这句话,又踏踏踏跑回了暂时属于自己的卧室。
怪不得今天晚上非得来这住!
原来是怕自己明天找借口跑了啊?
连城耸耸肩,开始收拾起搞出来的残局。不锈钢锅里原本黑乎乎的膏药变成了胶水一样的透明色,只剩下大米稀粥般的微弱粘性,看上去白白黏黏的很古怪。
他摸了摸自己嘴角,略黏,然后对着镜子一看,脸色变得比吃了屎还难看。
这锅陪伴了他足足两年时光,但他毅然决然打算将其抛弃了。
临时找了张一次性餐布把破损的墙壁蒙上,打算白天再去找个小工程队把漏洞填补好,也就是一百多块砖的事情,用不了太多钱。
连城坐在床边,回忆起刚刚奇特的梦境。
现在想起来,梦中出现的所有角色应该都是自己的潜意识,有善有恶,有温顺有暴力,每个人都有对立的两面,他也不例外,就是比例的区别。
梦中的九道长应该就是《引气集》的原作者了。但连城琢磨了一下,恐怕又不是,九道长可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角色。
石二柏那份布帛册子上记载的才是正版《引气集》。
自己学的是铜钱大爷的终极魔改版本……完全不是一回事。究竟是好是坏,反正学已经学了,他也没那个后悔必要。
连城算是修炼界最纯粹的愣头青。什么也不懂,没有读过任何修炼方面的科普教材,修炼全靠铜钱指引和自己一顿瞎蒙乱猜,凭借的经验只有小说、电影以及作家的想象力。
他盯着手心:“流心剑法……”
五指凭空虚握,梦中的那把青灰色短剑出现在他手中。叫做“流心”的短剑只有虚影,没有实体,握持手感空荡荡的,有种没办法使用大力的体会。
连城睡不着,他离开卧室锁好房门,顺着楼梯来到天台。
夜色正浓,整片城市陷入着亮黄色的寂静。
他按照梦里的记忆,找了根铁管,一板一眼比划着。
“刺,升,跃……”
长长吸入一口气,进而屏气凝神,连城立感眉心跳动,从两根眉毛中间仿佛有无形小丸炸开,一股难言的冷冽清凉冲进大脑,像吃了薄荷糖一样,让他思维更加清醒。
修炼不用嘴里念经!
一阵凉意从眉心下落,经过脖颈直达手臂,念头牵引手臂,手臂带动肌肉,葡萄糖燃烧的热和灵气的凉形成鲜明对比,内凉外热,他正腰挺身,看似随意地往前摊手一刺!
刺如灵蛇探洞,速度极快,眼皮一睁一闭,铁管就已经刺中了水泥高台,手腕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反震之力,悄无声息,没带起一丝破空声,钝头的铁管扎豆腐一样扎进了结实的红砖中。
流心剑法没有死板的步法,也没有固定套路。全凭念头,身随意动。
升若鱼跳龙门,动作势头威猛,一去不返,右腕筋龙扭结,带着铁管转了个圈,斜斜向上一挑,空气中炸出个炮响,他特意留手,偏开了角度,但楞状气浪打在墙壁上依旧留下一个浅坑。
手掌表面的皮肤和空气剧烈摩擦,微微生痛。
连城微微喘着粗气:“呼呼呼——”体能消耗极大,让他现在这幅强壮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衣服湿透,浑身像经历了一场大雨。
肌肉的酸痛像是把躯体都打上一层厚厚的石膏,这是体能耗尽的征兆。
咣当……
充当短剑的铁管跌落在水泥地上。
连城汗水顺着头发,略过眉毛,在睫毛的缝隙中滚落到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察觉不到这又酸又涩的汗,其人如剑伫立。
灵气是修炼者的基础,是一切超凡力量的来源。
而连城的灵气是一套运动着的剑法!
扑通……
扑通……
四周渐渐寂静,澎湃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累,身体中满是无法形容的疲惫,呼吸中都带着沉重。但他的思维越发清晰,仿佛脱离了这个躯壳,平静地审视着一切。
虚握着青色短剑的手指缝隙中汩汩渗出鲜血,肌肉的剧烈运动撕裂开皮肤留下了恐怖狰狞的裂口。这就是第一次生疏的代价。
痛和累折磨着身体和大脑。
连城感觉困极了,眼皮都在打着颤。他精神却饱满得像重获新生,手臂脱力颤抖时,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悦耳音乐。
他本不需要这样拼的。
不用流汗,不用流血,只需要安逸的待在建筑师们设计好的水泥房子里,睡觉吃饭,赚钱享乐,这就够了。
不对。
连城紧咬牙关,舌头抵在牙齿缝把声音挤出来:“这远远……不够。”
这不是他应该活着的方式。
安于平凡,就是迟钝的等待慢性死亡。
他需要一场赌博,赌注是后半生的时间、珍贵的生命和人生意志的全部。
赌博,即使在损失的时候也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作为担起了风险、离开了洞穴、走向广阔平地才活了下来的古人后代,本能地热衷于冒险。
因为长期的冒险生活的同时,我们的祖先养成了一种无理由的乐观主义。那就是事情就很少变坏,而他们自我感觉比实际更好。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有这样的勇气在面对致命的风险时仍采取行动。
我们更是惨不忍睹的数学家,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小的概率事件。即使伴随的是最小的可能性,但我们仍然认为我们会是那个唯一的胜利者。
连城遵循了血脉中的本能。
他选择……押上一切。因为他坚信,自己会笑到最后,直到看见最顶端最美丽的风景。
咔擦!
铁管忽然碎成满地碎片。
连城侧头望去,目光如剑,哪怕身体摇摇欲坠,依旧嘴角淡笑。眉心的凉意彻底遍布全身,哪怕是肌肉撕裂的疲惫也难掩此刻舒爽。
灵气筑基,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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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苟总一路仓皇狂奔,想要立刻回到自己家中。它怕极了,眼中依旧残留惊恐。实在想不到,再碰见了王倩怡和连城那两个恐怖大妖以后,还会遇见……
身后这群变态女人啊!
数位妙曼身影将这只哈士奇紧紧逼在死角。灯光的阴影下,瞧不清她们的面目。
为首的女人冷笑说:“苟步黎,没想到我又会来找你吧?你手下何生根可什么都乖乖告诉我了,据说你遇到一个天生魅音的好苗子,是不是该老老实实交代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苟总想要坚决否认,但尾巴不听话的开始摇起来。它一想说谎,下意识就会做出摇尾巴的动作。
“哼,果然!拿着它的电话,把人骗出来。若是本人当然好得很,若不是本人,那就打到说实话为止!”
去你妹的宗老妖婆!
苟总在心中绝望怒骂,它狂按领带上的按钮。
“我是帝释天!”
“我来自我来自大宇娱乐公司!”
然后它猛按了两下红色按钮:“我日你p耶!”
旁边一烟熏妆美女娇笑:“哼哼,我还是bkb48的主唱呢,一个小破娱乐公司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们拎着苟总,缓缓上了一辆长款奔驰。
如果有路人看清这群女人的脸,肯定会惊讶又崇拜高呼出声音——
“这不是国内最红的女子偶像团体bkb48吗?!哇,团长段居然也出现了?!”然后这人就会晕过去。
没办法,谁让她们就是这样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