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待夜深人静之后,柳倾城悄悄溜出房间,去往别苑的后门。
白日里她便和妙玲、欧阳溪约定,今晚子时在后门相约携手而逃,她们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趁着深沉的夜色,柳倾城弯低身子沿着阴暗的墙角迅速朝着后门跑去,期间她巧妙躲过了按照常例巡逻的侍卫,她希望能先提早一步到达约定的地点,以探查清楚后门的守卫力量,以免打草惊蛇,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悄悄溜到后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人把守。
朱红色的木门在微凉的夜里静静的伫立着,没有任何人守卫,这与她想象中的情景有些不同。
京都全城戒严的消息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了,这里身为太子的府邸别苑,无论他是否身在府中,苑中的侍卫也应该加强守卫。毕竟平日里都会有人在此看门,而非常时期反而撤去了兵力,这显得有些反常。
柳倾城躲在墙根下,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经过,她更加疑惑不解。
这太安静了,莫非是像上次逃婚那般,看似一切顺利,而实际上在墙外早有人设下陷阱在等着她上钩呢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几声异样的动静,她警觉的仰头看去,发现妙玲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倚靠的墙头上。
柳倾城拍了下胸口,待气息稍微平顺一些,她仰头轻声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今晚感觉气氛怪怪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妙玲俯下身,冲她伸出手,招手示意她快点上来。
柳倾城伸手握住妙玲的手,借力敏捷的爬上墙头,她微微眯起眼睛谨慎的观察墙外的情况,见到漆黑的街道上没有任何行人,一如城墙之内的安静气氛,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放心吧,我来时的路上已经犒劳了一番那些守卫,此刻他们应该正在做着美梦呢。”妙玲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扬了扬下巴,指了一下墙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道:“走吧,小溪和月黛都在那里等着。”
“月黛?”柳倾城皱起眉头,他应该是在荒山的那个山洞之中照顾欧阳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此刻欧阳璟又是一人独处吗?
顾不上多想,柳倾城不想因耽误时间而被发现,她跟着妙玲一起跃下墙头,在夜色中疾奔而去。
四人会和后,柳倾城率先拉着月黛的手,将他拉到远离欧阳溪的一棵树下,轻声的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阿璟他刚挺过难关,没有人在身边照顾,怎么能行?”
月黛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溪,见她正在认真的听妙玲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才小声的回答道:“师兄他执意要亲自来找你,否则他不放心。我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才好不容易劝师兄打消了主意,所以我便代替师兄来保护你和小溪郡主了。”
“那阿璟你都安顿好了吗?来时路上可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可疑情况发生?”柳倾城还是不放心,依欧阳璟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遇上搜寻的官兵,只怕无法像以前一样幸运脱身了。
月黛连连点头,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待会儿我们就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会合,那里人迹罕至,不会出事的。”
正当柳倾城还想询问关于欧阳璟的情况时,妙玲拉着欧阳溪走了过来,催促道:“剩下的话等出了城门再说,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了。”
柳倾城本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是她心中记挂着欧阳璟的伤势,虽然只有半日未见,但她感觉时间已经横跨了半个世纪之久。
但她毕竟是个明事理、顾全大局的人,她强压下心中的诸多关心与疑问,点点头,道:“马上就要到守城士兵交接班的时候了,那时的警备心应该是最低的,只是我们一行四人还是显得目标太大了,千万要小心,不要暴露行踪。”
妙玲点点头,附和道:“这次不要再出现像上次在苍夏皇宫一样的事情了,小溪你一定要跟紧,知道吗?”
她所说的是当初三七之乱,欧阳溪和柳倾桐意外掉落马车的事,欧阳溪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犹觉得惊心动魄,她立即乖巧的点点头表示明白,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柳倾城和妙玲,眼神之中倒是没有一丝畏惧的情绪。
在这四人之中,柳倾城最担心的就是欧阳溪,见她的情绪没有任何异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走吧。”
柳倾城率先迈动步子,朝着北城门的方向行去,欧阳溪紧随其后,而月黛和妙玲负责查探周围的环境,确保身后没有守卫追来。
四人在安静、空旷的街道上快速行走,急匆匆的身影在惨淡的月色之中显得有几分单薄,他们很快就到了北城门,此时子夜的更漏声正好想起,回荡着空旷的夜空之下。
城门上下传来一阵阵模糊的交谈声与脚步声,应该是守门的侍卫在进行交接班。
月黛前去探听了一番,而后皱着眉头跑了回来,轻声的说道:“没想到晚上的兵力竟然比白日里还多出了近一倍,只怕我们先前计划的用轻功越过城墙的想法行不通了。”
闻言,柳倾城却没有显示出慌乱和为难之情。
她对月黛的话没有立即给予回应,而是向妙玲和月黛问道:“若是我们还是遵照原计划从城楼上通过的话,守门的兵力是多少,你们才有把握在短时间内不惊动其他人?”
月黛有些不明白她的问话,习惯性的挠了挠头,问道:“你的意思是问我和妙玲两人联手能在短时间内制服多少人吗?”
妙玲也问道:“得看你说的时间有多短?”
柳倾城沉思了一下,说道:“时间只要够我们几个人跃下城墙钻进城门外的杂草树丛之中,就可以。”
闻言,妙玲没有任何犹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十分有把握的说道:“一百个,不在话下。”
月黛有些惊诧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说道:“妙玲,你也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我们不是去跟人家同归于尽,而是要带着郡主她们全身而退,好吗?”
妙玲听到他惊诧的口吻,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说对付一百个,是我自己的事情,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顶多也就对付十个人吧。”
“你这是在吹嘘自己,贬低他人,这样……”月黛想还口回击,告诉妙玲要实事求是。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妙玲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忘了我最擅长的不是刀剑而是毒药吗?只要我水袖一甩,他们还有谁能逃得出我的药粉?说一百个,是我想给你点面子而已。”
见他们两个还有闲心在这里争论,柳倾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她站出来轻声的平息了这场妙玲单方面碾压月黛的口水仗,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有如此大的把握,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可是,城墙上现在有几百人之众,就凭我们四个,根本无法冲出重围的。”月黛再次强调了对方的兵力优势,他不想出任何差错,他答应了师兄要将柳倾城和欧阳溪安然无恙的带到他面前的。
柳倾城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她拍拍欧阳溪和妙玲的肩膀,轻声说道:“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里准备等我回来就立即去城墙上行动。”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城楼的东边跑去,身影顿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月黛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去做什么了?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妙玲本没有打算跟上去,她相信柳倾城如此发问定是有自己的主意,但是转念一想,眼下全城戒严,柳倾城虽挂着“良娣”的头衔,但到底算是“外来人士”,若出了事只怕她拿身份根本压不下来。
于是,她让月黛待在原地看好欧阳溪,自己一个纵身便追了过去。
不明白她们究竟在做什么,欧阳溪用略有些担忧的目光望向月黛,似在无声的询问会不会有危险。
月黛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勉强的笑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妙玲武功高,王妃头脑好,她们在一起不会出事的。”
他们两人躲在城楼下的墙角等着,而柳倾城疾奔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位于城楼东侧的一个简易马厩,这里喂养的马匹虽然不多,且大多都是应急所用,但喂养马匹的新鲜草料却一直囤积着,很是充足。
柳倾城此次而来的目标,正是为了这些新鲜而干燥的草料。
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她的手中逐渐变得旺盛起来,最终化为一团跳动的火焰。
马厩里本已休息的马儿被突然窜起的火光吓惊了,一匹接着一匹开始仰天长嘶,顿时间,夜的宁静被打破了。
听到马儿受惊的长嘶声,又见到东边的马厩冒出了火光,城楼上的士兵开始高呼“走水了”,而后一个个扛着长矛就冲去救火。
因为马厩和城楼相连,马厩着火虽不会拖累城楼一起倒塌,但到底会引起上级的追究和问罪,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赶快将火势压下,所以也顾不上全城戒严的指令,奔相呼号救火去了。